李克农,唯一没有带兵打仗的开国上将,但却深刻影响了新中国的历史进程。而抗美援朝战争停战谈判,李克农也发挥了举足轻重的巨大作用。
临危受命
1951年6月底,毛主席在中南海菊香书屋会见了外交部常务副部长兼总情报部部长李克农和外交部外交政策委员会副主任乔冠华。而会见的主要目的,是要派二人动身前往朝鲜开城,参与朝鲜停战谈判。
因为就在不久前的6月10日,抗美援朝第5次战役尘埃落定。虽然经过5次惨烈的交锋,中朝联军未能实现将联合国军彻底赶出朝鲜的战略目标,但联合国军方面似乎更加痛不欲生。
因为作为联合国军领头鹰的美国终于认定,即便美国有着超级恐怖的海陆空优势,但依然无法在朝鲜半岛取得胜利,甚至打过三八线都难于登天。
更恐怖的是,就像英国首相艾德礼不断向美国总统杜鲁门碎碎念的那样,克里姆林宫可是一根毫毛也没动,如果美国在朝鲜半岛和新中国拼个你死我活,也终归是掉入了斯大林的陷阱。
所以,此刻的美国真的非常想谈判,而且毫无疑问比第3次战役结束后那种缓兵之计更有诚意。
于是即便当时的新中国对美国封锁了所有的沟通渠道,美国也坚持通过苏联驻联合国代表马立克之口,向新中国表达想要停战谈判的拳拳真心。
于是在李奇威于6月29日向中朝方面提出举行停战谈判的建议后,彭德怀和金日成于7月1日复电同意,并将谈判地点选在三八线上的开城地区,时间为1950年7月10日到15日。
特工之王
而虽然朝鲜战场上志愿军在军事上令敌人胆寒,但谈判这种唇枪舌战的战场,还需要专门的外交和谈判专家。于是毛主席想到了那个戴着眼镜且留两撇漂亮胡子的李克农,即如雷贯耳的“红色谍报之王”。
作为毛主席眼中的“共产党大特务”,李克农早在20年代就投身革命事业,并长期从事地下工作。
在卧底国民党情报机构的时期内,李克农多次在关键时刻送出绝密情报,保证了周总理等国家领导人多次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而李克农也和当时同样投身地下工作的钱壮飞、胡底并称为“龙潭三杰”。
土地革命时期,李克农长期作为周总理的重要助手。参与了建设我军情报体系、西安事变谈判、国共合作、解放战争后期国共和谈等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其缜密的心思、灵活的谈判技巧,深受毛主席等领导人的青睐。
所以在毛主席看来,想要打赢朝鲜停战谈判这场战争,非李克农莫属。
不过,对于这项光辉而艰巨的任务,李克农在当初周总理推荐时却选择了拒绝。而之所以没有欣然领命,主要是因为此前的1950年5月份,李克农的哮喘病复发,夜晚时常需要打吗啡才能入睡。所以他担心病重误事,毕竟关系到国家和民族的大局。
但毛主席依然坚持让李克农挂帅,他在菊香书屋对李克农说:
“我点了你的将,要你去作战开场,外交部组成一个班子,乔冠华也去,军队也要有人参加。”
于是,李克农当即表示带病出征,立刻出发。为了保密起见,一行人声称是“群众工作队”,李克农为李队长,乔冠华为指导员。
带病出征
1951年7月6日,李克农一行人来到朝鲜并见到金日成,就谈判的具体细节问题进行了磋商。最终确定朝鲜停战谈判的中朝一方由人民军为主力,李克农则负责幕后主持,乔冠华为李克农协助,国防部外事局局长柴成文则负责联络。
而谈判阵容则布置为三线,其中:
第一线为直接参与唇枪舌战的5名谈判代表:包括人民军总参谋长南日大将,志愿军副司令邓华、参谋长解方,人民军前线司令部参谋长李相朝,人民军第一军团参谋长张平山;
第二线为李克农和乔冠华坐镇开城,直接指挥现场谈判以及与国内的联络。李克农作为中央和中国政府的特派代表,实际上是中朝代表团的总指挥和最高负责人。;
第三线是毛主席、周总理、金日成等组成的决策团队,其中周总理为谈判总指挥,毛主席为总决策者。
另外人民军最高司令部动员局局长金昌满任首席联络官,中国驻朝武官柴成文为志愿军联络官。
谈判开始后,一线的谈判代表将遇到的问题和取得的成果向李克农汇报,然后李克隆将情况归纳总结后发电向国内请示,这种工作状态被周总理谐称为“克农台”。
事实证明,作为这个决策层和一线谈判代表的“中间人”,李克农再度发挥了不可或缺的巨大作用。
比如7月7日谈判开始前3天,中朝方面突然发现,按照国际惯例,他们双方正是会面时要互换全权代表证书。而初登国际舞台的中朝两国此前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在当时的情况下,分别请金日成和彭德怀签字已经来不及了。
关键时刻,李克农当机立断,表示只需要请金日成签字即可,彭老总的字,我替他签,事后再报告。
而后,胸有成竹的李克农在参考了几个彭德怀的亲笔签名后完成了极为神似的代笔,顺利避免了这次突发事件。
不过,这些突发事件的处理,并未帮助谈判更快地完成,相反,长达两年的停战谈判才刚刚开始,李克农也将面临更为严峻的挑战。
节奏大师
虽然美国此次谈判相比于以往有了更多的诚意,但作为名副其实的超级大国,美国打死也不愿意接受武装到牙齿的自己被武器极端简陋的志愿军打得一败涂地的尴尬结局,即便是平局也不行。这种所谓的面子损失,让美国在谈判桌上阴招频出,目的就是找回颜面,而且最好是在谈判桌上获得战场上得不到的权益。
因为长期的对抗导致的不了解,我方对美国的无耻并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当进入谈判状态后,李克农很快就摸清了美国“想屁吃”的意图,并成为停战谈判的“节奏大师”。
针对中朝方面提出的“就地停火”“全部遣返战俘”以及外国军队撤出朝鲜等合理性建议,美方首席谈判代表即美国远东海军司令特纳·乔埃中将虽然是军人出身的谈判老手,但遵照美国政府指示,和其谈判成员蛮横无理地提出所谓“海空优势补偿论”,否定了自己此前两度提出的“同意三八线停火,恢复战前状态”的主张;而后又在战俘问题上发难,违背《日内瓦公约》提出所谓战俘“自愿遣返”原则。
这使得谈判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周总理敏锐地察觉到:美国之所以在停火问题上出尔反尔,根本原因在于美国看到了三八线代表的政治意义,一旦同意三八线停火,就表明美国是侵犯朝鲜的侵略者,在道义上站不住脚。所以美国要提出所谓“海空优势补偿论”,企图在谈判桌上白白得到12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
而李克农也认识到,虽然谈判从一开始就火药味十足,但谈判只要开始,美国政客就有了敷衍民众和军队的口实,所以美国方面的谈判意愿远不如谈判前强烈。对于美国而言,过程终于结果,所以他们愿意耗下去。
果然,开城来凤庄的较量不仅包含了谈判桌上的唇枪舌战,谈判桌外的两军对抗也是你死我活。比如8月19日南朝鲜军人袭击了中立区巡逻的志愿军,排长姚庆祥壮烈牺牲。不仅如此,美国飞机还无耻地扫射袭击来凤庄,李克农都差点儿被打中。
8月18日,联合国军发动所谓的夏季攻势,而后美国谈判代表团叫嚣让大炮和机关枪去辩论吧!随即开城谈判在8月23日宣告结束。
而事实再一次深刻地证明,谈判桌上得不到的,战场上更是得不到。本以为在东线发起的针对朝鲜人民军的夏季秋季攻势能有所突破,但最终却打成了令联合国军不愿提及的“血染岭”和“伤心岭”。
经过大炮和机关枪的辩论,联合国军付出了7.8万人的惨重伤亡代价却只攻占了179平方公里的土地,可以说再一次灰头土脸。于是李奇微终于确信:
想停战,还是需要低三下四地去谈判。
9月10日,一架美机再度侵入开城满月里地区疯狂扫射,造成重大人员伤亡。而后,李奇微以满月里事件道歉为契机请求再次和谈。因为抗美援朝战争也极大地消耗了新中国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志愿军的浴血奋战已经达到了保家卫国的战略目标,所以中朝方面再度同意和谈。
1951年10月25日,在开城谈判中断了63天后,中美双方在板门店重开谈判,李克农继续作为谈判总指挥。
虽然经过长期的讨价还价,美国方面同意“就地停战”方案,但战俘问题却成为停战谈判的最大症结,而且从后续的发展来看,战俘的遣返方式至少耽误了1年多的时间。
面对更加严峻的局面,李克农反而显得更加镇定自若,因为他明白了美国拖延时间且企图在谈判桌上狮子大开口的各种伎俩,所以也拿出了完备的应对之策。
板门店谈判开始后,李克农的帐篷就设在谈判会场帐篷的旁边。有一次谈判,中朝代表陈述观点后,乔埃为首的美方代表选择沉默以对,同时专心致志地玩弄着铅笔。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秘书长柴成文匆匆走到李克农的帐篷,请求猛吸香烟的李克农怎么办?而李克农的回答也很简单,那就是“坐下去”。
于是,中美双方进行了长达132分钟的静默对抗,最终以乔埃宣布休会为结束,创造了世界谈判史上的记录。
李克农早已洞悉了美国人的心理:
“对于美国而言,这次谈判不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谈判,而是一种‘平局’的交锋,而这是作为超级大国的美国最不愿意承认的结果。所以不愿意放下架子的他们必然会以各种无耻手段频繁作妖,企图以任何方式压倒我们。这就出现了‘谈不拢想打,打不赢又想谈’的死循环之中。所以这种‘美国想压倒我们,但我们又不服压’的情况,注定了谈判的曲折、反复以及漫长性。”
于是,李克农给中央领导的建议也是:不要急,耗下去。而后毛主席在1952年艾森豪威尔上台企图通过扩大战争推动停战时,发表了“美国想要打多久,我们就陪他打多久”的强势回应,一步步打碎了美国的幻想。
不过,时间变化带来季节的更替,这让带病出征的李克农再度迎来艰巨考验。谈判期间,李克农因为近视,只能将眼睛贴着地图和资料看,严重压迫了心肺,加重了哮喘。
有一次谈判期间,李克农竟然因为心脏病突发晕倒在了工作岗位上,经过医生紧张的抢救才得以苏醒。而苏醒后的李克农坚决不向中央汇报个人身体情况,带病坚持。后代表团还是将情况如实上报,1951年11月,对李克农身体心急如焚的周总理迅速派外交部副部长伍修权前往朝鲜接替李克农的工作。
不过,李克农在伍修权到达朝鲜后,并未及时“退位让贤”,而是坚持“临阵不换将”,防止因易帅耽误谈判大局。
随着李克农在代表团中威望的提高,各成员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为1953年停战协定的最终签订打下了坚实基础。
周总理说,李克农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他的作用堪比一个军。
而从朝鲜停战谈判的作用来看,李克农的作用不逊于志愿军的千军万马。
多有疏漏,烦请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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