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十二章 与野兽为邻01-2

105第十二章 与野兽为邻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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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恰恰是我们所看到的事物构成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人类只有这样一些野兽做他的邻居,好像天地之间,只有老鼠能够填充这份空虚?我想那专于写动物寓言的皮尔贝公司太善于驯服动物了,他们把动物调教得太好了,他们笔下的动物都负有重载,可以说,负载着我们的一些思想。

常来我家的老鼠并不是常见的那种,常见的那种据说是从外地带到这野地里来的,而常来我家的却是在村子里看不到的、土生土长的野老鼠。我寄了一只给一位著名的博物学家,他对它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我刚建好房子时,就有一只这种老鼠在我的地板下安了家;而在我还没有铺好地板,刨花也还没有扫出去的时候,每到午饭时刻,它就到我的脚边来吃面包屑了。也许它从来没有见过人类,我们很快就亲密无间了,它跳上我的皮鞋,沿着我的衣服往上爬。它很容易就爬上屋侧,三两下就蹿上屋顶了,动作和松鼠很相似。有一天,我正坐着,用胳膊肘支在凳上,它顺着我的衣服攀缘而上,沿着我的袖子,围着我盛放食物的纸不断地打转,我把纸拉过来以躲开它,然后又突然把纸推到它面前,跟它玩躲猫猫,我用拇指与食指夹起一片干酪,它过来了,坐在我的手掌中,一口一口地吃完干酪,最后像苍蝇似的用爪子擦擦脸和前掌,扬长而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只美洲鹟wēng到我的屋檐下做窝;一只知更鸟在我屋旁的一棵松树上搭窝居住着,享受我的保护。6月里,连鹧鸪这样害羞的飞鸟,也带着它的幼雏从我屋后的林中飞来,经过我的窗子落到我的屋前,像一只老母鸡一样咯咯地唤她的孩子,她的这些行为证明了她确实是森林中的老母鸡。当你走近幼雏,母亲就会发出一个信号,它们就一哄而散,因为鹧鸪的羽毛颜色像极了枯枝败叶,因此像一阵旋风把树叶吹散了一样。经常有些旅行家闯进来,打破这和谐,这时只听母亲拍翅飞走,发出焦虑的呼号,她拼命扑扑地拍动着翅膀,去吸引那些旅人的注意,让他不去察看脚下和四周。母鸟在他们面前打滚、旋转,弄得羽毛蓬乱,使你一时之间搞不清在你面前的是怎样一种禽鸟了。幼雏们悄悄地,紧紧地趴在腐烂的落叶中,把它们的头缩在一张叶子底下,什么也不听,只听它们母亲从远处发来的信号,你就是走近它们,它们也一动不动,因此它们是不会被发觉的。甚至你的脚已经踩上它们,眼睛还望了它们一会儿,可你还是没能发觉你踩的是什么。有一次,我随手把它们放在我摊开的手掌中,因为它们从来只服从它们的母亲与自己的本能,所以它们一点也不觉得恐惧,并没有发抖,只是照旧蹲着。这种本能是如此完美,我又把它们放回到树叶上,其中有一只由于不小心而跌到了地上,可是我发现十分钟之后它又和其他雏鸟一起,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鹧鸪的幼雏不像其他幼雏那样不长羽毛,比起小鸡来,它们羽毛长得更快,而且更早成熟。它们睁大眼睛,成熟却又很天真的样子,使人一见难忘。这种眼睛似乎蕴涵了全部智慧,不仅有童真,还有经验淬炼过的智慧。鸟儿这样的眼睛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和它所映照的天空同样久远。山林之中还没有孕育出像它们的眼睛那样澄澈的宝石,普通的旅行家也没有见过这样清澈的一口井。无知而鲁莽的猎人常常在幼稚哺育期枪杀它们的父母,使这一群幼雏成了四处觅食的猛兽或恶鸟的美味,或渐渐地混入那些和它们非常相似的枯叶而同归于尽。据说,这些幼雏要是由老母鸡孵出来,稍受惊吓,便四处乱窜,再也无法寻觅,因为它们再也听不到母鸡的召唤声。这些便是我的母鸡和幼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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