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部队整训（全文完）

三
　　部队暂时住在岢岚城里，等待支队部和一、三营。郭松根据李部长的指示，给干部和部队都作了动员，又和高永强研究制定了课程表，部队又开始了紧张的整训。
　　这期间，郭松不断地到司令部、政治部去，结识了不少的机关干部。政治部还专门请他去给机关干部作了一次关于敌区斗争情况的报告，连续范亭都亲自去听了。他准备了一个晚上，把怎样组织游击队，怎样和旧政权、旧军人进行斗争，怎样和敌人作战种种情况，都如实地说了。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特别那些从来没到过前方的人，想象不到前方是什么样，听了以后都欣羡地赞不绝口，有的人竟说：“你写出来吧！能写成一部很好的小说。”
　　陈达平也不断地来看望郭松，随时来告诉他听到的一切情况。有一次他对郭松说：“续司令很器重你，那次听了你的报告以后，听说他到处赞扬你。”
　　郭松不好意思地说：“我有什么可赞扬的，我只不过是把大家流血牺牲的事情，如实地给他们讲了讲，可惜我并没有讲好。”
　　续范亭确实对郭松发生了好感，他曾几次派警卫员叫郭松去，详细地问询着前方的各种情况。由于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态度，渐渐地郭松在他面前已不再拘谨，尽情地侃侃而谈。续范亭默默地听着，有时发出会心的微笑，有时也插进几句幽默而调侃的风趣话。最后总是拍拍郭松的肩膀不胜感慨地说：“年轻人啊，中国的前途就靠你们这些人了。”
　　有一次当郭松说完了他所问的一些事情，续范亭忽然很认真地关切地问道：“听说你在前方还有个未婚妻？”说到这里他自己笑起来。“我这是老名词了，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叫‘爱人’，你可以给我说一说吗？你光给我谈了一些工作斗争上的事，你自己的事从来还没提过一字呢！”
　　郭松羞红了脸，笑着说道：“司令员听谁说的，那有什么可谈的！”
　　续范亭说：“我听几个人说过，还有好多传说的故事呢！不要不好意思，我很想听听你们这些故事。”
　　郭松被逼不得已，只好忸怩地东一句西一句简单地把如何认识蓝蓉，如何一起斗争，以及几次分离的梗概说了。
　　续范亭听了，感喟地说：“年轻人幸福啊！我年轻时候，也曾想有个爱人，可是父母给我包办了婚姻。我从小最见不得有一种人的面孔，花轿抬来了，盖头一揭，恰恰就是那种面孔。有什么办法呢？以后我出来了，多年也没有回家，她还在家里守着，其实她有什么罪过呢？也许和另一个人结婚，人家会当成天仙美女，可能成了白头到老的恩爱夫妻。可是她却嫁了我这么个有偏见的人。后来我才明白这是封建礼教的罪恶。就从这一点说，也应该革命。现在共产党主张婚姻自由，你们年轻人太幸福了。”
　　郭松立即回答道：“可是现在不是我们享受个人幸福的时候。”
　　续范亭赞赏地点了点头说：“对的，这是有志气的青年说的话。都能象你们这样，我们的国家就有指望了，”
　　郭松不愿继续再谈这些事，便想出一个新的话题把谈话插开了。
　　转眼间，已到了一九三九年的新年。在新年的前两天，支队部带着一营来了。三营因为在文水平川的工作还没结束，暂时还没有来。支队部在南门里住下以后，高永强和郭松便跑去看了吴永福和宫乃兴，汇报了来此以后部队的情况。接着又到一营营部去看了安志新和范胜，给他们讲叙了这里的一切情况。随后安志新和范胜又送来一些罐头等食品，给他们过年。这是部队从文、汾出发之前最后一次在公路上伏击敌人缴获的。
　　过年的时候，司令部为了慰劳刚从前方回来的部队，每连发给了一口大猪。县政府也送来些羊肉、白面。各连都炖了大锅的肉，包了饺子。
　　元旦的晚上举行了军民联欢火炬大游行。虽然天气很冷，阖城的人几乎都出来了，在宽阔的大街上，挤得人山人海，到处一片锣鼓喧天。游行的行列，前面是地方干部和当地群众，后面是一连一连的部队。每个人手里都擎着火舌跳跃冒着黑烟的火炬。火炬是把棉花捆扎在枯树枝上，然后蘸饱了油点燃的。每一队前面都有各种各样的节目，山城里的人们扮演着高跷，旱船、跑驴等等古老的传统节目。战士们耍火流星，弄刀舞剑，热火朝天地闹了半夜。
　　新年过了之后，三营也来到了。但只回来了三个连，第九连还留在文水平川收拾摊子。司令部便命令部队进驻五寨县城，担任北线的防务。敌人自从占领了神池、宁武，不断向五寨进犯。北线只有战总会原来的几个支队，现在也编成几个团，活动在三岔、义井一带，自从一二〇师主力走了以后，力量十分单薄。
　　在出发之前，正式宣布部队改编为暂编第一师第三十六团。由原参谋长吴永福担任团长，原副主任宫乃兴调第三十七团。
　　晚上郭松跑去看宫乃兴。宫乃兴颇为惜别地说：“要离开你们了。到一个新单位，还不知道工作好做不好做。有什么办法呢？只好服从组织吧！”
　　郭松宽慰地说：“我来了这些天，了解了些情况，听说三十七团还不错，团长营长都是我们的人，只有个政治主任不是党员，调你去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不过据说那个主任也很进步，你大胆的去吧，一定可以搞好，只可惜我们这里——”他有些黯然，没有再说下去。
　　宫乃兴沉思了一刻，然后说：“我要走了，过去有些话不好给你说，我想现在可以说了。我觉得你同梁嘉英的关系，今后要多注意些。”
　　郭松诧异地问道：“他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宫乃兴说：“你们过去没有交谈过吗？”
　　郭松摇摇头说：“没有，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意见，怎么交谈呢？”
　　宫乃兴说：“他似乎对你的意见还不小哪，你好好想一想，是否有些事情弄误会了，没有及时说开。”
　　郭松问道：“属于哪一方面的事情？”
　　宫乃兴想了想说：“比方说你们对外来干部的团结问题，对自己培养起来的干部的看法问题。”
　　郭松笑了说：“就这些意见呀，这我倒早听说过。说明白了，就是排外。”
　　宫乃兴说：“不仅是排外，还说你们有个小团体。”
　　郭松有些激动地说：“象这样的人，让我怎样去和他交谈意见？”
　　宫乃兴嘱咐说：“我走了以后，可能让他暂时在政治处负责，你多多注意些就是。”
　　郭松心上罩上了一层不愉快的阴影，没有再说什么，便辞别回来了。
　　接到命令第二天，队伍在大雪纷飞的严寒中出发了。陈达平赶来送行，直送到北门外，出了北关才和郭松依依不舍地分别了。
　　沿着一条大路往北走，当天夜间宿营在三井，第二天下午便到了五寨县城。这个山城没有岢岚城大，但是显得很富足！大量出产莜麦、山药蛋和牛羊牲畜。二营随着团部住在城里东街，一营和三营住在城外中所村，团部的侦察连前进到神池方向，一面侦察一面警戒。
　　敌人暂时没有什么动静，队伍便在这里进行整训。吴永福对军事训练抓得很紧，他亲自带上队伍打野外，参加出操上课，并且成立了教导队、抽调班、排长轮流学习。
　　快到春节了，城里天天象赶集一样，沿街摆出各种年货的摊子。城里城外的人都涌在街头上，有的还赶着毛驴，采办着过年用的吃的东西。
　　春节到了，照例是春联焕然一新，鞭炮彻夜爆响，家家吃糕吃饺子，到处香烟燎绕敬祭鬼神。队伍自然也杀猪宰羊，连日大碗吃肉。春节过后，接着便是军民联欢的社火，天天晚上不是山城里的人们演唱当地的二人抬和道情戏，就是部队演出从晋中平川带来的秧歌和中路梆子戏，大家越热闹情绪越高，过了元宵节还不停歇。直到郭松召集地方干部商谈了，又召集连的干部开会说服了，大家回去做了工作才算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