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篇第十四章：闵子骞说话的智慧

【经文】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字词解释】

中：音同「仲」，切中。

长府：国家藏兵器及财物的处所。

【白话解释】

鲁昭公想改建长府。闵子骞委婉的劝谏鲁君说：依循旧有的规模略加修补即可，如何。孔子说：闵子骞这个人不说就罢了，一说必定切中要害、恰到好处。

【章旨】

此章劝国君不要轻举妄动与劳民也。

本章重点

一、鲁君想要翻修府库

「鲁人为长府」，为是改作的意思，即扩张、翻新，改变做法、形式。府是藏货财的地方，包括物资、财富，藏武器的地方叫做库，此处应该包括藏武器，这个府的名称叫长。

    本章的鲁人指鲁君，此是春秋笔法，贬义，鲁君要翻修府库，可能是要把城墙加高、加厚，充实里面的藏品，称鲁人而不称鲁君，代表这件事情是不对的。

鲁君指谁，一说为鲁昭公，鲁昭公本想清除三家，结果兵败逃到齐国，再逃到晋国。不过鲁昭公二十五年，孔子三十五岁，闵子骞才二十岁，二十岁的年轻人应该无法成为国君咨询的对象。另一说指鲁哀公，三家大夫于内乱打赢，愈发嚣张、目中无人，论语有一章「鲁哀公问社于宰我」，哀公想要讨伐三家，可是不好明说，便借着神坛要种什么树木提问，宰我知道哀公意有所指，藉题发挥，特别说了一句：「使民战栗」，表明自己愿意帮助鲁哀公除掉三家大夫，让国家能够振作。孔子不赞成宰我所说，因为不是三家的对手，不必讲这些。

二、闵子骞话不多，但一说就切中要害

    闵子骞面对鲁君要翻修府库一事，说「仍旧贯，如之何」，即因循、按照原来的形式，顶多略加修缮就好，有何不可？一是因为劳民伤财，二是怕引起季孙大夫、三家大夫的怀疑，甚至引发国家内乱。

    闵子骞把话说得模拟两可，因为满朝都是三家的眼线，像宰我就把话说得太清楚，让孔子不以为然，不但可能惹祸丧生，还恐祸及孔门，因孔子底下人才济济，是三家大夫忌惮的对象。

    孔子那时还在周游列国，他听到此传闻，知道闵子骞是根据什么说的，便说：闵子骞不多言，话不多，可是只要说，必然合情合理、切中事实，可看出闵子骞说话谨慎，且具有懂局的智慧。

三、不能明说的理由

鲁君失去主导权已不只一代，本章可见鲁君连想要保护自己，驱逐三家都不可能。孔子就事论事，并非不希望鲁国振作，也不是不想让鲁君拿回实权，而是了解时局。现在三家得民心，掌握军权、财政，国家人事他们说了算，是真正的执政党，所以闵子骞根据事实来说话，又不明言保护自身、保护孔门、保护鲁君，保护鲁国免于内乱，充满智慧，也充满仁心，令孔子赞赏。

《论语讲要》原文

    集解郑注：「长府，藏名，藏货财曰府。仍，因也。贯，事也。因旧事则可，何乃复更改作。」

    鲁人为长府，是将长府改建。长府为鲁国财货武器聚藏之所，在鲁君宫内。为长府，不是单纯的改建房屋，而是别有企图。鲁人，古注不一，应指鲁君而言，但此文不言鲁君，而言鲁人，是学春秋笔法。

    刘氏正义以为鲁人即是鲁昭公，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公伐季氏，当时孔子正居鲁国，则知鲁人为长府，正是昭公居之，因其毁坏，而欲有所改作，以为不虞之备。但季氏得民已久，非可以力相制，所以闵子骞言仍旧贯，意思是但仍旧事，略加缮治，何必改作，以此讽使昭公不要妄动。

    刘氏此说较为可从，但鲁人也可以指昭公以后的鲁君。昭公伐季氏不成，反被逐往齐国，此后鲁国的三桓之家，目中愈无鲁君，愈使鲁君不能忍受，所以八佾篇里有哀公问社于宰我一章，此处为长府，指为他的计策，当然也说得通。但此时鲁君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三家的监视，若伐季氏，必蹈昭公的覆辙，所以闵子以「仍旧贯」之言，暗示其以维持现状为愈。由这一言，一则保住鲁君，一则使鲁国免于祸乱，所以孔子称赞他不言则已，言必正合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