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篇第十三章：孔门弟子坦率的个性

【经文】

闵子侍侧，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字词解释】

誾誾：音同「银」，中正平和。

行行：音同「沆」，刚毅、威武的样子。

侃侃：善于沟通协调，和乐的样子。

【白话解释】

闵子骞等弟子在孔子身旁侍奉，闵子骞有中正的气象，子路有威武刚强的气象，冉有、子贡有和乐的气象，夫子很高兴学生们透过适性而教，各自坦率的显露自己的性情，都是正大光明的气象。

孔子说：子路阿，因为他的性格，在乱世容易招祸，难与小人抗衡，不能得到寿终。

【章旨】

此章孔子喜见弟子各尽其自然之性，并对子路刚强的性格予以告诫。

本章重点

一、孔子的学生都很有气象

    孔门学生都很有气象，让各国国君、卿大夫刮目相看，子西大夫甚至说孔子带出来的学生，比楚国的人才还要多，像颜回是宰相之才，子贡是外交之才，冉求是内政之才，宰我是为政的干才。

    所谓有诸中而形于外，内在的涵养，会自然显现在外相上，弟子们除了在课堂上跟孔子学习，课堂外还跟着孔子学办事，或者出去历练，或者闲居时当老师的侍者，喝茶、弹琴、聊天，孔门教育很自由、开放，让学生在轻松愉快当中，说说看法、表明心志。

二、孔子评论四位弟子

    本章孔子言弟子的外相，第一个「闵子侍侧」，若整个文句看下来，应该叫做「子骞侍侧」，因后面子路、子贡都是字，闵子骞却是直接呼名，有人说可能是漏掉一个字，但此处明明是写闵子。有人说，《论语》纪录者可能有一部分是闵损的学生。

    闵子侍侧，即在孔子身边当侍者，这也是古代训练学生的方法，就像董事长要提拔一个人时，一定让他先当机要秘书，帮忙提包包、开车门、安排事情，联络、纪录，透过这样的测试与磨练，他就知道此人是否可用。

    「誾誾如也」，代表闵子骞的个性方正，闵子骞本来就有为有守，当时季孙大夫要请闵子骞当费邑大夫，费邑是季孙大夫的封地，是鲁国最肥的地方，闵子骞不做，拒绝得非常洒脱，这跟他方正的个性有关。

    「子路，行行如也」，行行就是刚强，子路是果断之人，也很有勇气，子路入孔门，除了跟老师学习以外，也像孔子的保镳，有军事才能，《史记》上说，孔子自从有了子路，没有恶声入耳，大家不敢骂孔子。

「冉有、子贡，侃侃如也」，是非常和乐的样子。子贡、冉求都是外交人才，皆具财经手腕，个性就是和乐的样子，也都很富有。

    「子乐」，孔子很高兴，乐在学生都能坦率地表现自己的个性，而他们不管个性是刚是柔，是进还是退，孔子都可以将他们调教成人才。

三、子路为何不得寿终

    「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此句接在子乐的后面，皇侃读到此处就有疑惑，子路不会寿终，孔子有何好乐的？是以有些人就要改经，说子乐的乐是多余的，应该把乐字去掉，但改经是大毛病，不懂处我们只能存疑。

或说此句应别为一章，叫做「子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意思是孔子在另一个场合想到，子路刚强、正直的个性，在时局混乱时，若不加以收敛，容易遭到横祸，才有子路可能不得寿终的感慨。

孔子周游列国回到鲁国时，子路仍在卫国做孔悝大夫的家臣，孔悝是卫国的宰相，子路后来有事回到鲁国，但是听说卫国内乱，蒯聩回来跟他的儿子争国君之位，挟持孔悝来立盟誓，蒯辄已经出逃，卫国形势大乱，子路因为是孔悝大夫的家臣，护主心切，他跑到卫国时，卫国城门已经关闭，想不到此时城门忽然打开，孔子的学生高柴从里面往外跑，遇到子路，他跟子路说已经内乱，卫国国君已经出逃，国君在才谈尽忠，此时不必昧大义，劝子路不要进城，然子路说自己身为孔悝大夫的家臣，非要进去保护孔悝，于是跑进城内，其实城门开是因为有使者要到卫国来，子路进城后，城门关闭，后来孔悝大夫在会谈上被挟持，子路就出来保护孔悝大夫的安全，双方起了争执，后来卫国国君（卫后庄公）下令，将子路砍成肉酱，子路要死之前，把帽带结好，可见他在临命终，还是一心不乱，孔子听后放声大哭，从此不吃肉酱。

    稗官野史中讲到当时卫国国君送孔子肉酱，孔子收到后哭了，他说：「我跟卫国国君没有交情，他为何送我礼物？卫国内乱，高柴重视大义，一定能全身而退，子路重视小义，虽讲义气，有时候却缺乏智慧去分辨，这不是子路的肉酱，又是谁的？」于是哭着把子路埋了，终生不吃肉酱。

孔子观察一个人的个性，就可预知他未来的命运。我们人生要从自己的个性当中，去经营好命。

《论语讲要》原文

    闵子骞等四人侍于孔子之侧。闵子方正，子路刚强，冉有、子贡和乐。孔子见四位弟子各自坦率的显露其性情，不禁欢乐。

    「若由也，不得其死然。」若字上的曰字，据皇疏本。此章最后何以有此一句，存疑。

    子乐的乐字，郑康成注：「乐各尽其性。」刘宝楠正义说：凡人赋性刚柔不齐，惟各尽其性，斯有所成立，可同归于善也。

    皇侃疏：「不得其死然，谓必不得寿终也，后果死卫乱也。袁氏曰：道直时邪，自然速祸也。」

    宋蔡节论语集说，此「子乐」下，脱「子曰」二字。

    清洪颐读书丛录：此句本别为一章，「曰」上脱「子」字，文选注引皆作「子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