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底层》3：毒品泛滥背后的幕后黑手

费城沦为现实版“僵尸之城”，美国毒品问题有多严重？

关键词：止痛药、阿片、毒品合法化 

在上一集中，我们聊到了瘾君子们不幸的人生。在美国，这样的人有多少呢？我来给你念一串数据：

2021年，美国国家药物滥用统计中心公布调查数据显示，在12岁及以上年龄的2.8亿美国人中，有3190万吸毒者，相当于英国总人口的一半，占美国12岁以上人口的11%；美国疾控中心数据显示，仅2022年一年，就有11万美国人死于吸毒过量，这一数字是美国死于枪击案人数的8倍，是死于交通事故人数的近3倍；另据一项研究表明，2019-2022年三年中，有120万美国人因为滥用药物而彻底丧失了劳动能力；根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发布的报告，美国是全世界最大的毒品消费国，全球生产的毒品约60%输入美国。

可以说，毒品泛滥已经成为美国社会最严重的公共危机。那么，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在《美国底层》这本书里，阿纳德的回答是，吸毒是“后排美国人”在艰难度日中减轻痛苦的途径。“人们感到自己被整个世界排斥或指责，但都在毒品中找到了安慰。有些人用毒品来麻痹痛苦；有的人可能会用它来寻死，实现永久的解脱；甚至还有的人是想通过毒品与他人建立感情，因为吸毒者有一个联系紧密的社区。”

不过，我自己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在全世界的落后地区，艰难度日的穷人比美国只多不少，但毒品泛滥问题很少有美国这么严重。难道美国人天生有“嗑药体质”吗？显然说不通。事实上，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人们为什么吸毒，而在于，人们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接触到毒品？

事实上，美国在历史上有过几次严厉禁毒。1971年，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吸毒是美国的第一公敌”，并由此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禁毒战争。1981年里根总统上台，宣布扩大禁毒战争的力度，发动“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禁毒战争”，还让自己的妻子南希·里根出镜，对青少年群体宣传禁毒。

然而，这些声势浩大的禁毒战争效果都不明显，反而滋生了其他一些问题，比如对少数族裔的选择性执法、禁毒滋生的腐败贿赂等等。于是，民主党上台后，不断放松对毒品的管制，并主张终结“禁毒战争”。这是西方政府解决社会问题的一贯思路——解决不了问题，就取消问题。赌博问题解决不了，就赌博合法化；卖淫问题解决不了，就卖淫合法化；毒品问题解决不了，也干脆合法化。

十年前，也就是2014年，科罗拉多州成为美国第一个娱乐大麻合法化的州，首批允许几十家授权商店公开出售娱乐大麻。所谓娱乐大麻，就是指出于娱乐目的而非医用目的使用的大麻。潘多拉的盒子由此打开，其他州有样学样。到2023年底，美国的50个州中，已经有23个州，也就是将近半数，实行了娱乐大麻合法化。

所以并不奇怪，大麻成为美国吸食人数最多的毒品。而且，已经形成了极其成熟的大麻产业链，包括上游的培育种植、中游的加工提取合成，以及下游的各种应用场景。比如在某些州，大麻提取物可以被合法地添加到饮料、糖果中，在餐馆和零售店销售。据《福布斯》杂志预计，2025年全美合法大麻销售额将突破400亿美元，相当于美国传统卷烟销售额的一半，相当于再造了一个烟草行业。

更可怕的是，这股毒品合法化运动并不仅限于大麻，而是已经延伸到了其他药性更猛的硬性毒品上。2021年2月，俄勒冈州成为美国第一个将拥有少量可卡因、海洛因和冰毒合法化的州。根据这个州的法案，如果民众持有1克以内的海洛因或摇头丸；2克以内的可卡因或冰毒；12克以内的裸盖菇素；40剂以内的致幻剂、羟考酮等；将不再视为犯罪，只会受到100美元的罚款或健康评估。

如今，这项法案已经实施了3年，“成效显著”——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发布的数据显示，美国全国因吸毒过量死亡人数2023年超过10.9万人，同比上升0.7%，而俄勒冈州的吸毒过量致死人数同期却激增11%。

另外，在其他一些尚未将硬性毒品合法化的地区，政府正在推广合法的毒品注射点。比如纽约，2021年，由政府批准的首批毒品注射点正式在纽约开放，并被命名为“药物过量预防中心”。根据该中心网站上的介绍，注射点会安排工作人员监督访客安全地使用非法药物，并为前来注射的人们提供用餐和淋浴服务。

据认为，这样可以降低人们在街头注射的风险，减少社会负面影响。然而工作人员发现，在毒品注射点投入运营后，附近街区的废弃针头数量是之前的2倍，毒品注射点的存在实际上鼓励了更多人在街头吸毒。总之，无论支持毒品合法化的理由是什么，从实际结果看，任何形式的毒品合法化都让毒品泛滥更严重而不是更可控，就像人人持枪不是让社会更安全而是更危险。

如果进一步追问：到底是谁在幕后推动毒品合法化运动？谁是最大受益者？答案可能出乎你的意料。不是跨国贩毒集团，也不是那些种植大麻的农民，而是本来应该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组织——美国大型医药企业。

最近20年，一系列关于毒品问题的纪实调查著作在美国相继出版，如2003年出版的《止痛毒丸：药王家族与致命药瘾》、2016年出版的《梦瘾：美国阿片类药物泛滥的真相》和2019年出版的《毒疫：让美国成瘾的毒贩、医生和制药公司》等。最后一本《毒疫》，还在2021年被改编成了同名美剧。听名字你就知道，这些纪实作品发现，美国的大型医药企业才是美国毒品泛滥，特别是阿片类毒品泛滥的最大幕后推手。

这里补充一个知识点：阿片，就是鸦片，将鸦片提纯后可得到浓度更高的阿片类药物，包括吗啡、芬太尼、海洛因等。美国人以全球4%的人口，消耗了全球80%以上的阿片类药物。最近20年，在100多万死于药物过量的美国人中，大多数是使用阿片类药物过量。

还记得上一集中，我们聊到钱德勒扮演者马修·派瑞是吃的什么药吗？就是一种叫“奥施康定”的阿片类止痛药。注意，这可不是什么违禁药物，而是在美国畅销20年的明星处方药。这是一种强效止痛药，其中的麻醉剂含量是普通止痛药的两倍，但同时具有极高的成瘾性。

本来，这类危险的止痛药只能用于癌症患者的临终关怀，减轻他们在生命最后阶段的痛苦。但是，奥施康定却被网开一面，可以被卖给几乎每个患者：无论你是牙疼、头疼、颈椎疼，或者健身第二天肌肉疼，都可以从医生那里开到奥施康定。如果医生不给你开，你还可以起诉他玩忽职守、漠视患者需求。就在奥施康定上市的第二年，加州的一名医生因“对病人的疼痛没有充分理会”而被法庭裁决150万美元赔偿。

你可能会奇怪，奥施康定是怎么获得美国药监局审批的呢？原来，制药公司称，奥施康定中加入了一种专利缓释配方，药片里的有效麻醉剂会逐渐释放，起效慢，瘾君子不会喜欢，不会造成药物上瘾。然而实际上，这个所谓的缓释配方根本难不倒瘾君子，只要刮掉药片外面的糖衣，捣碎药片，用一点水或者唾液溶解粉末，就能让药片中所有的麻醉剂立马生效。

但不管怎样，凭着这套说辞，奥施康定在短短一个月就通过了FDA审批；三年后，当时批准奥施康定上市的FDA主审官摇身一变成了这家医药公司的执行医疗总监，拿40万美元年薪。这其中的钱权交易可想而知。

奥施康定上市10年后，滥用人数超过600万人；上市20年后，从1997年到2017年，共有20万美国人死于过量服用奥施康定或其他处方阿片类药物。而它背后的制药公司却赚得盘满钵满，单是这一款药的销售额就超过300亿美元。

2017年，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阿片类药物危机成为全国紧急事件，奥施康定所造成的社会危害才被大量曝光。但是，美国的阿片类药物危机并没有就此解除，芬太尼、卡芬太尼这些更加危险的升级版止痛药出来了，换个名字、换个包装又可以继续销售。

特别是疫情后，阿片类药物过量致死的情况越发严重，仅在2020年一年就增加了17%。系统性问题导致美国的毒品问题愈演愈烈，让美国的毒祸难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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