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故事——鲁茅冰三人行

冰心故事
——鲁茅冰三人行

作者：周游四海



《论语·述而》：“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孔子解释说：“三个人一起走路，其中必定有人可以作我的老师。”
今晨，从梦中醒来，追忆在现代文学馆门口的石碑上，镌刻着三个人的名字：鲁迅、茅盾、冰心。
于是，我迅速打开电脑，开始撰写这一个《冰心故事——鲁茅冰三人行》。
鲁茅冰是鲁迅、茅盾和冰心的组合简称。
在我心里，他们都是我文学路上的老师。
鲁迅：1881年9月25日出生，1936年10月19日逝世，享年55岁，1902年至1909年，在日本旅居七年。
茅盾：1896年7月4日出生，1981年3月27日逝世，享年85岁，1928年至1930年，在日本旅居二年。
冰心：1900年10月5日出生，1999年2月28日逝世，享年99岁，1946年至1951年，在日本旅居五年。
1921年，鲁迅40岁已经是著名作家，茅盾25岁已经是当红媒体《小说月报》主编，冰心21岁一举成名的新锐作家。
1921年1月，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记载了两件大事，一是“全国文学研究会”创立，茅盾、冰心、周作人（鲁迅弟弟）、王统照等十二人组成。二是茅盾主编的《小说月报》改版，成为中国影响力第一报纸，《小说月报》成为“全国文学研究会”会刊。
冰心撰写的小说《超人》与鲁迅的《狂人日记》一同发表在《小说月报》上。
如果说茅盾与冰心是主编与作家的关系，鲁迅与冰心则是作家与作家的故事。
在《鲁迅全集》中，有一篇陈漱渝撰写的文章《鲁迅与冰心——由一条注释引出的典故》。
1921年9月4日，《致冰心》是发表在《晨报》上的一首爱情诗，作者是燕京大学教授刘廷芳，表达了对冰心的一片真情，在发表前给鲁迅阅读，鲁迅作了一个解释和评论，并且在给弟弟周作人的信中，讨论了这首爱情诗。
9月6日，冰心也在《晨报》上发表了《蓄道德能文章》，回应《致冰心》的诗歌。
陈漱渝发现鲁迅1921年9月11日，致弟弟周作人的信，鲁迅在信中，用日文描述冰心和冰心的文章，表现出对冰心的最大关注。
鲁迅与冰心在《晨报》上同时刊发文章，同一版面绽放，对于年轻的冰心而言，还是十分欣喜的。
鲁迅的《阿Q正传》自1921年12月4日开始在《晨报》上连载，直到1922年2月12日刊登完毕。
冰心的《繁星》自1922年1月1日至26日，164首小诗在《晨报》上刊登完毕。
冰心的《春水》自1922年3月21日至6月30日，182首小诗在《晨报》上刊登完毕。
胡适评价冰心是“新诗中的第一首杰作”。
鲁迅弟弟周作人评价冰心“是伟大的诗人。”
周作人也是燕京大学副教授，冰心本科毕业论文《元代的戏曲》的指导教师，周作人常常带冰心的论文找鲁迅，请教毕业论文的问题，鲁迅也常常到燕京大学来讲座，他们都为中国文学发展作出了贡献。
1923年6月，冰心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了《超人》、《繁星》与《春水》，一举成名，同时也获得燕京大学文学学士毕业文凭，步入文坛。
1979年，79岁的冰心，继续担任茅盾文学奖主要评委，同时也担任着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总评委，中国作家协会名誉主席。
冰心在评选张洁的作品时，评价了张洁的深刻思考与人道精神之后，冰心说出了最具分量的一句话:“这本集子里的小说、剧本，都是我所看过的。从这些作品中，我看到她的社会接触面和知识面都很广，描写得也很细腻、很深刻。”
如今我们在评奖过程中，应该学习冰心这种认真阅读作家作品的态度，提出有价值的评论意见。
更让人感动的是，冰心把年轻的作家张洁当成自己女儿一样培养。
张洁在“冰心妈妈”面前便有了某些“特权”，有时与邓友梅、林斤澜、冯骥才、吴泰昌等访友一同探望老人，坐在冰心身旁的一定是张洁。
冰心过生日，送鲜花、蛋糕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停留一般不会超过半小时，张洁却是例外，别人走了，她留下，“张洁是最后一个，晚上九点才走”。
拜会冰心，就是白天也是要事先联系，但张洁却会在晚上带一帮人来到家里，冰心正要上床，却还会兴致不减地接待“女儿”带来的不速之客。
张洁总是得到“冰心妈妈”创作与生活上的双重关爱，她们之间似乎总有许多的话要说，文学的、文学之外的甚至私房话，包括张洁的婚事。
冰心多次告诉她，你要上午来，清静，我们可好好说话，下午往往有些“不速之客”，太嘈杂。
临时有话要说，就打电话，可是张洁家并无电话，只得让公共电话传呼，往往却又不在，急得“妈妈”团团转，有时晚间想起要说的话，又怕“女儿”出来接电话受凉、受冻，那个心情，真有些牵肠挂肚。
在冰心的指导下，刘心武和张洁，后来都成了专事写作的作家，文学成就斐然，刘心武的长篇小说《钟鼓楼》、张洁的长篇小说《沉重的翅膀》《无字》都获得过中国当代最高的文学奖茅盾文学奖。
虽然冰心并非是一言九鼎居于高位的领导与批评家，仅是以一个前辈作家的艺术感知力来评价年轻作家，但这种真情的感知与评价，包括人格魅力的感染，对晚辈作家的文学道路与成就、人格完善与尊严恪守，不能说没有影响。
1983年3月29日，铁凝，在她首次拜访冰心时，兴奋中夹带局促。
铁凝向《小说选刊》编辑张日凯提出，能不能带她去见见她崇拜的老作家冰心。
那天春日融融，铁凝坐在汽车里激动不已，望着窗外，路上，铁凝不时在问编辑张日凯。
“你说我称呼冰心什么呀?叫她阿姨好吗?我去了说些什么呀?”
张日凯自然知道冰心是喜爱与年轻人交朋友的，便说:“随便你了。”
铁凝这次获奖的全国优秀小说奖是她的成名作《哦，香雪》。
冰心作为评委，对其评价很实在，说:《哦，香雪》写了一个农村的女孩子，文笔也朴实。
步入简朴的会客室，老人已坐在靠窗的方桌前等候，桌上已斟满三杯清茶。
那年铁凝二十五岁，老人与铁凝促膝谈心，对青年作家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语重心长。
“冰心老师，您好!”
“你是《哦，香雪》的作者吧!来，到这边坐。”
“我从小就读您的作品，上小学的时候就读。”
“我的作品落伍了。你的真名叫什么?”
“就叫铁凝，是不是太坚强了?”
“坚强不好吗?你做过什么工作?”
“我当过文学编辑。当编辑有好处吗?”
“当然有好处，可以看好多别人的作品，提高自己的鉴赏力。《哦，香雪》这篇小说写得好，写了一个农村姑娘，很朴实。你写这篇作品与你下乡有关系吗?”
“有关系，我插队四年，先到平原，后到山区。”
“现在需要写写山区，因为这几年山区变化很大呀!你写的人物有固定的原型吗?”
“没有固定的生活原型。”
“对，写人物不可能有固定的生活原型。像鲁迅说的:‘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除非很个别的例子。学历和写作不一定成正比例，但多学习、多读书是必要的。你们这一代青年作家出头早，起点高，我们老一辈人很高兴。但是，你们这一代青年读书少，短外文。要多读书，读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也要读外国文学作品。读中国古典文学作品，学习中国民族艺术，学习词汇;读外国文学作品，如法国莫泊桑的小说，主要看他怎样取材，怎样写人。懂外文，可以直接读许多外国作品，学英文就可以，能读就行，不一定能说。”
铁凝说:“我的作品写得不好，您提点儿意见吧!"
冰心不仅鼓励，并且问到了婚姻:“你得了奖，觉得不满足，就好。如果一得奖就满足了就不好。你结婚了吗?”
铁凝回答:“没有，我没有时间想这方面的事。”
冰心也是赞成，并且现身说法:“这事可遇不可求。你现在出名了，可能会收到许多来信，你要谨慎。头一封信赞扬你的作品;第二封信谈人生哲学;第三封信就向你求爱了。我十九岁就写作品，那时候我收到许多来信，一封也不回，在家把信交给父母，在学校把信交给老师。所以那时候有人说我是‘冰心’。梁实秋说我‘女人的缺点我都有，女人的优点我一点也没有’(笑)。有的女作家结婚早，就影响写作。”
最后铁凝说:“冰心老师，您说的话都很有意义，听起来也很亲切。您给我题个词吧!”
冰心提笔，未加思考，写下了:
“有工夫的时候，多看些古典文学和外国小说(译本也好)，这样眼界广些，词汇多些，于年轻的作者有便宜的地方。”
“铁凝小朋友”
冰心三.二十九（1983年3月29日）
谈话时，铁凝立时打消了局促，自然进入到情景之中。
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道理，足令一个年轻的作者受用终生。
以后她们时有见面、常有通信。一次，铁凝读到冰心的一篇简短的文章，说“令我愈加明白，朴素对于文学是多么重要。真理原本是朴素的，可是那么多说是捍卫真理的人，把真理涂抹得多花哨啊。”
每次收到冰心的信，铁凝都会感到“特别高兴”或是“多么高兴”。
一次在信中说:“您对我的鼓励，您信中洋溢着的对一个文学晚辈的疼爱之情，使我受到很深的感动。我珍惜您的每一句话，我相信，您对我所讲的一切，都将是我文学和生活中的福音!”
直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铁凝都是非常尊敬地称“敬爱的冰心先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改换了称呼，由“先生”改称“姥姥”。
她不能像张洁那般叫“妈妈”，毕竟中间是隔了一代呀。
但这个“姥姥”一叫，真令冰心眉开眼笑，说:“我就喜欢女孩，我家第三代有五个孩子，只有一个女孩，现在有两个了，多高兴，过来，让姥姥亲亲。”
之所以说受用终生，并非一句虚言，冰心在谈话中讲到“婚姻”之事，告诫她“这事可遇不可求”。
说“有的女作家结婚早，就影响写作”。为此事，冰心还有赠言，说“不要找，要等待”。
铁凝果然晚婚，在成为中国作协主席之后，在年过半百之后，才步入婚姻殿堂。
2008年3月，作为中国作协主席的铁凝，带领百名重量级作家到福州召开全委会和主席团会议，其间参观冰心文学馆。在题签本上，铁凝写上了:“冰心姥姥，您好!”
冰心与作家鲁迅、茅盾是老一辈文学大师，值得我们尊重。
冰心晚年培养年轻一代作家刘心武、张洁、铁凝的故事，更让我们敬佩。
茅盾文学奖和鲁迅文学奖是中国作协主办的文学赛事，是中国国内最高级别的文学奖项。
国际冰心文学奖，是世界范围内的民间文学奖项，以美誉度和影响力为核心价值体系。
以茅盾、鲁迅、冰心三位文坛巨匠命名的文学奖项，是中国现代文学的重要遗产，更是世界文学传承的载体，将鼓励更多的作家在创作的道路上，攀登文学高峰，滋养我们的心灵。

《冰心故事——鲁茅冰三人行》正在讲述着中国和世界，现代文学一代接一代传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