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债是不是财富？ |95 李嘉图等价（上）

我想问朋友们一个问题，你买了国债吗？你觉得国债是你的财富吗？

朋友们听到我这么问，可能又要嘲笑我了，说向老师说的真搞笑，我买了国债，国债当然是我的财富了，我每年可以吃利息，怎么不是我的财富呢？这个问题回答得好，我想再接着问一下，从你个人的角度，你买了国债是财富，但是如果把买国债的人全部算起来，站在一个国家的角度，你觉得国债还是财富吗？

亲爱的朋友们，这个问题，可就没那么容易回答了。我们以美国为例，美国现在的国债已经是35万亿美元左右，那当然，全世界很多人买了美国的国债，美国的投资者买了美国的国债，全世界很多的个人和机构也买了美国的国债，比如说我们中国就持有大量的美国的国债。日本、沙特、中东这些国家，还有我们中国的台湾、香港，当然还有新加坡，很多国家都持有美国的国债。

站在个人投资者，或者站在一个单个的投资者的角度看，当然你持有的美国国债是你的财富，没有问题，因为只要它不赖债，只要它不违约，会按时支付国债的利息，最终还要还本。但是如果站在美国这个国家的角度，它靠什么来还债？每年的利息从哪里来呢？我不知道朋友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当然很简单，毫无疑问是要靠征税。国家不能无中生有，表面看起来，它可以发行货币，是无中生有，但实际上最终它是要靠全体的老百姓来交税，它来还本付息。由此就引来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国债是一个国家的净财富吗？

你可以借钱，但是借钱是要还的，这就好比一个人一样，一个人你今天可以借钱消费，你可以借钱投资，你可以借钱创业，但是你终究是要还，一借一还，你借来的钱当然不是你的财富，甚至你还要为你借的这个钱付出更大的代价。

由此引发出经济学里面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国家到底是应该征税？还是应该发债？这对于很多国家都是一个必须选择的经济政策的大问题。当这个国家需要钱，特别是这个国家出现了财政赤字的时候，当这个国家需要进行投资，需要改进国民的福利，需要军事的开支，需要国防的支出的时候，它到底是应该发债？还是应该征税呢？

自从有国家存在，国家的钱其实主要就来自这两个渠道，一个渠道就是征税。美国的开国元勋，非常有名的本杰明·富兰克林讲过一句名言，他说人生有两件事是完全确定的，我们经常讲说人生很多事儿是不确定的，但是富兰克林讲说人生有两件事情是完全确定的，第一件事，每个人都会死，第二件事，你必须交税。所以自有国家以来，首先国家需要钱的时候就是征税，就是对老百姓要征税。第二个渠道就是实在没钱了，它可以借钱，它可以发国债。

究竟是征税对国家更好，还是借钱对国家更好？几百年以来，几乎每一个国家的政府都面临这个巨大的问题，那么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过程里面，英国非常著名的古典经济学家李嘉图，他就曾经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命题。李嘉图说：“从长远来看，从很长的时间来看，征税和发债这两件事没有什么区别，这两件事儿是一样的”，所以后来的学者就把他这个命题就取到一个名词，叫李嘉图等价。因为他说，当这个国家要钱的时候，你是采用征税的办法来筹钱，还是通过发债来筹钱，这两件事是完全一样的，是等价的，所以后来的经济学者就把李嘉图的这个命题，把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李嘉图等价。

李嘉图等价，为什么我认为是经济学上的一个重要发现呢？因为它让我们从一个很重要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非常重大的问题。我们一个国家面临要筹钱的时候到底是应该征税还是应该发债？征税和发债，对这个国家有什么不同的影响？这就是李嘉图提出的问题。

李嘉图这个人是很有意思的，我跟大家讲过，他是英国有名的古典经济学的大师，他是一个犹太人，他年轻的时候，通过在英国的金融市场上投机，他赚了大钱，按照我们今天的说法，实现了财务自由，所以他后来从政，当了国会的议员。后来又对经济学感兴趣，据说他是在法国去度假的时候，有人推荐他一本书让他看一看，这本书就是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他看到这本书以后，对经济学感兴趣，然后就开始思考经济的问题，一不小心成了古典经济学的大师，马克思对李嘉图是佩服得不得了，马克思这个人大家都知道，是很心高气傲的，他佩服的人也不是很多，但是他认为李嘉图是他的老师，马克思的经济学的很多基本观点都是从李嘉图来的。

李嘉图这个人很有意思，他这个人不太思考很短期的经济的问题，他特别喜欢思考长期的经济的静态问题。所以你看，他说征税好还是发债好这个问题，他认为从很长的时间来看，这两个事没有区别。

为什么没有区别呢？他说，你征税是从老百姓手上把钱拿去了，你采用发债好像老百姓目前财富没有损失，不仅没有损失，老百姓买了国债，好像我现在手上还多了财富，但其实你想错了，为什么？国家发的债，未来还本付息的钱从哪里来呢，还不是要从老百姓身上来吗，还不是要向老百姓征税，你才能够还本付息吗？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吗？所以这两件事儿是一样的。

大家听起来，好像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实际上李嘉图的这一套说法，他在很长时间里面，对很多国家的经济政策是有重大的影响的。既然发债和征税是等价的。那我们在发债的时候，我们其实是要很小心。为什么？你不要以为说你可以无限制地发债，好像发债这个事很简单，因为寅吃卯粮，你把未来的钱拿来今天花了，未来我们的子孙后代，他们就会承受更高的税收，所以李嘉图他提醒大家，一个国家在管理财政的时候，要很慎重地选择。

当然，今天世界各国政府从某种意义上根本就没有听李嘉图的劝告，我们今天不管是美国、欧洲、日本，几乎世界上的所有的这些大国，都是高额的负债，美国现在的负债，我刚才讲的已经34万亿、35万亿美元，欧洲这些国家的负债也都是非常高的，它们好像已经无所谓了，但实际上，李嘉图提出的这个命题，对于我们今天来分析世界各国未来的债务的情况，仍然是有重大的借鉴意义的。

你不能无限地发债一个国家，你的负债是有限度的，这个限度就是你未来征税的能力，你未来有没有能力还本付息，你未来有没有能力通过征税，来偿还你这个国债的本金和利息。

当然很多朋友可以讲，国家可能不还本了，他就只还利息。那好，如果你的负债实在是太高的话，你有没有能力还这个利息。大家可以自己去算这个账，比如说美国现在的国债已经35万亿美元，我们就算是按照一个很低的利息，2%来算，你可以算一下它每年要支付利息要花多少钱？那也是万亿美元的规模，对任何国家都是这样的，这个万亿美元的规模，几万亿的利息，你是需要通过征税，如果你的经济不能持续地增长，你这个国家的税收不能跟着增长，那你可能你还利息的这个钱就会面临困难，那这个时候这个国家就会破产，所以李嘉图等价为什么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因为它从一个很重要的角度，它提醒我们一个国家的负债，它不是没有限度的，它是有它的界限的，它是有它的局限的，它提醒我们国家的负债要非常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