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道”是万物和人类居住的第一个房子

大家好！我是张其成。我们已经学习了《道德经》前五章，在这五章中老子告诉我们“道”是创造天地万物的总源头，是天地万物的最高主宰，“道”是无中生有、无中含有、有无混成、有无相生的，老子怕我们听不懂，于是就打比喻，把“无”比喻成童女，把“有”比喻成母亲，把“道”比喻成祖宗，比喻成深渊大海，而在第六章中，老子又做了一个更加形象的比喻。我先诵读一下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老子将“道”比喻成谷神，比喻成玄牝。谷神，是山谷之神，山谷是虚空的，“道”也是虚空的，无形无声，好像山谷之神。什么是“谷”？谷，是峡谷、山谷的意思。现在有人解释为五谷、稻谷的谷，认为谷神就是粮食之神，就是谷物的种子，表示“道”是供养万物的神。这种解释显然是错误的，因为古代表示五谷粮食的谷字不是这么写的，而是写成“穀”，是禾字部首，现代把表示五穀的“穀”字简化成表示山谷的“谷”字，造成了现代人的误解。“谷神”的“谷”字在甲骨文中就有，上面是像从山谷中刚刚流出来还没有形成河流的泉水，下面像水的出口，《说文解字》解释：“谷，泉出通川爲谷。从水半見，出於口。”山谷两边是山，中间是空的。王弼《道德经注》说：“谷神，谷中央无者也。无形无影，无逆无违，处卑不动，守静不衰，谷以之成而不见其形，此至物也。”山谷中间空无，没有形状，没有影子，既不叛逆也不抵抗，身处低下而泰然不动，坚守安静而永不衰退。山谷靠这种特性存在而没有形状，这就是达到极致的“道”！“谷神”指的就是“道”，“道”是虚无、虚空的，就好比山谷的虚无虚空，正因为虚无所以能创生万物，所以被称为“谷神”。

“谷神”帛书本作“浴神”，是以水作比喻，“道”就好比是水，“上善若水”，所以是浴神、水神。无论是谷神还是浴神，都是强调“道”的虚空、柔弱，深妙难识。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谷神不死，这就称为“玄牝”。谷神不死是说“道”是永恒的，不会死亡。什么是“玄牝”？“玄”是黑色的，也是玄妙的、神秘的。“牝”是女性生殖器，跟它相对的一个字叫“牡”，是雄性生殖器。道是“无”，就像神秘的、黑色的女阴，它能够孕育、创生万事万物。两座山的中间虚空的山谷，这个形状又像是女阴，所以谷神是女神。“道”就像谷神、女神，它是永远不死的。一切有形的东西都会死，只有无形的东西才能无限。你说是“无”重要，还是“有”重要？当然是“无”重要了。这个山谷里面哪里更重要？当然是空的地方最重要。后面将会有大量的例子来告诉我们，“无”有巨大作用。

  当然自古以来对“玄牝”的解释太多了，汉初方仙道开山祖师河上公解释“玄牝”为天地，在人身上为鼻口。鼻子与天气相通所以是“玄”，嘴与地气相通所以是“牝”。后世金丹修炼家把玄牝解释为玄关一窍，那么这个穴位具体在什么地方？又有不同说法，有的说在泥丸上丹田，有的说在黄庭中丹田，有的说在肚脐神阙穴，有的说是在肾精所藏之处。我认为老子在这里说“玄牝”的本义，还是在强调“道”的虚无本性，山谷是虚空的，女阴也是虚空的。如果纠结在玄关一窍，则又太执着于“有”了。对修炼丹道来说，如果把“玄牝”理解为古人修真体悟中的一种虚无的觉知状态，倒也符合老子虚无的本义。总之老子这里强调的是道的虚无性和创生性。

所以老子接着说：“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玄妙女阴的门户，是产生天地万物的根本。也是产生我们每个人的根本。我们人住的第一个房子是什么？是母亲的子宫。因为子宫是虚空的，所以是孕育生命的地方，“玄牝”也就是母亲的“子宫”。“玄牝之门”打开，就生出了孩子。天地和万物也都有产生自己的“玄牝之门”，“玄牝之门”一旦打开，就生出天地、生出万物，所以说“玄牝之门”是天地之根！“玄”是黑色的，说明“道”的神妙作用、神奇功能。“道”看上去是黑色的，似有似无，似存似亡，绵绵不绝，“玄牝”是玄妙的，看似什么都没有，看似什么都没做，但它的作用却是无穷无尽的，它是形而上的本体。

最后老子说：“绵绵若存，用之不勤。”“道”是绵绵不绝的，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它的作用是无穷无尽的，怎么用它是用不完。“绵绵”意思是微细、连续不断的样子，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虽然微小、微弱，但却是真实存在，只是有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用之不勤”的“勤”马王堆帛书本写作“堇”，没有右边的“力”字，意思是完结、穷尽，“用之不勤”就是用之不尽、用不完，道的作用是巨大的，无所不在，无时不有，是无穷无尽的。

老子《道德经》是“主阴贵柔”的，借用了女性隐喻，但是从来没有直接使用过“女”这个字，而是用了女字部首的一些字，比如第一章“无名天地之始”的“始”字，“有名万物之母”的“母”字，此外还用了“雌”“阴”等字眼，这一章短短25个字当中竟然高密度地使用了“玄牝”“谷神”“门”“根”这几个与女性生殖功能密切相关的词语。千万别以为老子是女权主义者、女性崇拜者，他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说清楚对生生不息的渴望和敬重，老子觉得女性生殖功能表达了他对可持续永恒存在产生的无限憧憬，就是《道德经》始终追求的“长生”“长久”“不死”“不亡”“不穷”“不离”等等这些通向永恒的高度清晰化描述。

“谷神”“玄牝之门”“天地之根”都代言了女性生殖本能，这种女性生殖本能具有永远的天然生养能力，而这种永存的生养能力当然就是“玄牝之门”与“天地之根”，也就是天地万物的总根源，那正是“道”生生不息的发力点。“道”本来“不可道”，有了“玄牝门”与“天地之根”，“道”一下子就变得生动形象容易理解。更直白地说，“道”就是要有绵绵不断的生存能力，世间万事万物不是比谁获得更好，而是比谁活得更久，最好不要争一时之短长，要能够“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要绵绵不绝地生存下去才是赢家。

我说一个特别常见的现象大家可能更好理解，常言道“相爱容易相处难”，情侣夫妻“清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刹那间相爱起来挺容易的，等到两个人不顾一切走到一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各种生活磨砺，各种观念冲突，各种沟通艰难，各种包容磨合，都在相处中久经考验。现如今，能够经得起考验，将爱情进行到底的婚恋越来越少了，这说明人们越来越不了解长长久久“绵绵若存”的生存之“道”了。但凡轰轰烈烈、狂风暴雨的爱情都是很难长久的，只有在日常琐碎的生活中“绵绵若存”的婚姻才能长长久久。

 搞经营做生意也需要“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现在有一种观点是企业要做大做强，我比较反对这种说法，做大不一定能做强，很多企业因为要做大，多元化发展，结果做垮了。所以我一直主张做久才是做强。最近一部电视剧《繁花》很火，其中有一句台词说道“做生意不是比谁赚得更多，而是比谁活得更长”。

那么怎么做才能长久呢？请听下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