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四圣心源·自叙》

序《四圣心源·自叙》

00:00
02:17

《四圣心源·自叙》

医有黄帝、岐伯、越人、仲景,四圣之书,争光日月。人亡代革,薪火无传,玉楸子悯后世作者不达其意,既解《伤寒》、《金匮》,乃于己巳二月,作《四圣心源》,解内外百病,原始要终,以继先圣之业。创辟大略,遇事辍笔。庚午四月,北游帝城。十一月终,南赴清江。辛未二月,随驾武林。四月还署,研思旧草,十得其九,厥功未竟。八月十五,开舟北上,再客京华。壬申十月,作天人之解,续成全书。癸酉二月,解长沙药性,五月删定《伤寒》,七月笔削《金匮》,八月修瘟疫痘疹,成于九月十七。

  维时霖雨初晴,商飙徐发,落木飘零,黄叶满阶。玉楸子处萧凉之虚馆,坐寂寞之闲床,起他乡之遥恨,生故国之绵思。悲哉!清秋之气也,黯然远客之心矣!爰取《心源》故本,加之润色。

  嗟乎!往者虞卿违赵而著《春秋》,屈原去楚而作《离骚》。古人论述,往往失地远客,成于羁愁郁闷之中。及乎书竣业就,乃心独喜,然后知当时之失意,皆为后此之得意无穷也。向使虞卿终相赵国,屈原永宦楚邦,则《离骚》不作,《春秋》莫著,迄于今,其人已朽,其书不传,两人之得意,不如其失意也。

  当世安乐之人,其得天者诚厚。然隙驷不留,尺波电谢,生存而处华屋,零落而归山丘,身与夕露同晞,名与朝华并灭。荆棘狐兔之中,樵牧歌吟之下,其为安乐者焉在!窃以为天之厚安乐之人,不如其厚羁愁之士。丈夫得失之际,非俗人之所知也。

  顾自己巳,以至壬申,历年多矣,元草未就,是天既长与以穷愁之境,而不频假以萧闲之日。帝眷之隆,何可恃也,良时非多,勗之而已。

  癸酉九月甲戌昌邑黄元御


白话文:

自古以来,医学领域有四位伟大的先圣——黄帝、岐伯、越人和仲景,他们的著作犹如日月般光照千秋。然而随着时代的更迭,这些先贤已逝,其深邃的医学智慧未能得到妥善传承,如同薪火中断,令人惋惜。玉楸子对此深感忧虑,为使后世医者能准确理解这四位圣人的医学思想,他不仅注解了《伤寒论》和《金匮要略》,还在己巳年二月着手创作《四圣心源》,旨在阐述内外各种疾病的起源、发展与治疗原则,以期继承并发扬四位先圣的医学事业。玉楸子虽已勾勒出大致框架,却因事务繁多而屡次搁笔。


庚午年四月,他北上京城游历;同年十一月底,又南下清江。辛未年二月,他随侍皇室前往杭州;四月返回官署后,重新研读之前所写草稿,九成内容得以修订完善,但全书尚未完成。八月十五日,他再次乘船北上,重居京城。到了壬申年十月,他完成了对“天人关系”的阐释,终于使得全书告竣。癸酉年二月,他对长沙药物性能进行了解析;五月对《伤寒论》进行了删改整理;七月则对《金匮要略》进行了修订;八月又撰写了关于瘟疫与痘疹的部分,最终于九月十七日整部《四圣心源》全部完成。


此时,连绵秋雨方歇,微风轻轻吹拂,落叶飘摇,黄叶铺满台阶。身处异乡冷清馆舍,坐在寂寥空床之上,玉楸子心中涌起对远方家乡的深深怀念与无尽思绪。面对凄清秋景,他不禁悲从中来,异乡游子之心倍感黯然。于是,他取出《四圣心源》的初稿,对其加以细致润色。


回顾历史,虞卿离开赵国后才撰写《春秋》,屈原被楚国放逐后才创作《离骚》。可见,古人许多卓越的论著,往往诞生于远离故土、内心苦闷之时。等到著作完成,他们内心充满喜悦,方悟当时遭遇的失意,实为日后无限得意的源泉。假如虞卿始终在赵国为相,屈原永远在楚国为官,那么《离骚》不会问世,《春秋》亦无法流传至今。如此看来,他们的失意反倒是成就了他们永恒的得意。相比之下,那些一生顺遂、安逸度日的人,虽然生前享尽天恩,但时光匆匆,生命如晨露般短暂,死后名望也随之消逝。在荒草荆棘间,狐狸兔子出没之处,昔日华屋变为樵夫牧童歌唱的场所,所谓的“安乐”又何在呢?因此我认为,上天赐予安逸之人的厚待,远不及赋予困厄愁苦之士的磨砺。对于胸怀大志的人来说,得与失的境界,并非常人所能理解。


从己巳年到壬申年,历经多年,玉楸子的初稿仍未完成。这期间,上天似乎有意让他长期处于困顿愁苦之境,却鲜少赐予他宁静闲适的时光来专心著述。虽然皇恩浩荡,但毕竟良机难逢,唯有自我鞭策,珍惜光阴。


癸酉年九月甲戌日,昌邑黄元御敬书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