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大宗师》其四译文
这一讲是庄子生死观的总论。庄子认为,人的生与死,都是由上天来决定的,是人类所无法主宰的。这就好像白天与黑夜的轮回,也都是宇宙自然的恒常现象。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定胜天”这回事,有许多事是无力改变、无可奈何的,这都是物之常情。人类认为自己是天生地长的,所以把上天看作自己的父亲、把大地看作自己的母亲,对天地充满敬畏,更何况是比天地还要伟大、卓越的天道呢?世人认为国君的地位远胜于自己,因此愿意为其驱使、甚至不惜献出生命,更何况是比君王还要至高无上的大道呢!
泉水干涸了,两条鱼儿被困在了陆地上,为了活命,它们便相互对着哈气、相互吐着泡泡好让对方身体保持湿润,可是,与其像这样在困境中相互扶持,不如各自相忘,在江湖中任意游弋。
“相濡以沫”这一成语即来源于此,现在用来比喻同处患难中的人不离不弃,用微薄的力量相互救助。但庄子讲这个寓言故事却是为了说明,与其困在泥潭里相依为命,不如各自在浩瀚的大江大河中逍遥自在。
世人都称赞尧帝的圣明而抨击夏桀的残暴,但庄子却认为,明君也好、暴君也罢,不如将这些是是非非全都忘掉,而在万物齐一的大道之中悠游自在。
从“夫大块载我以形”到“乃所以善吾死也”这几句,王懋竑、马叙伦、王孝鱼等研究者指出,与上下文意不连贯,应为错简重出。在本篇后文关于子祀、子舆等四人相交的故事中,确实重复出现了这几句,我们暂译如下:
大道赋予了我们人的躯体,然后要我们活着的时候辛勤劳作,到了暮年便安享清闲,死后得以安息。所以,死并没有什么值得惋惜的,我们既要以能活着为乐,也要同样把死去看作好事。
有人把船隐藏在人迹罕至的山谷之中,再把大山藏在河泽之间,觉得这样应该算是很安全了。可是到了半夜,巨大的海潮奔涌而来,造化的神力一瞬间便将船只或大山冲得无影无踪、无迹可寻,而愚昧的人却还自以为它们被藏得很妥帖,对其早已遗失的事一无所知。把小东西藏在大容器中应该算是藏得很恰当了,可还是免不了丢失。那么,究竟怎样做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庄子说,不如把天下藏在这天下之中,这样就无所谓“藏”,也不存在“失”了。因为所有丢掉的东西,都还在这天下的范围之内,这就叫万物永恒,这才是顺应大道的至理。
从“特犯人之形”到“其为乐可胜计邪”这几句,王孝鱼、陈鼓应等研究者认为,同样应当是本篇子祀、子舆等四人相交的故事中的内容,而错置于此处。我们将在后文的讲解中再次提及。现暂译如下:
有的人因被自然的神力赋予了人形,便觉得欣喜若狂。殊不知,传说里女娲造人千千万,况且人形也不过是能量在这世间的形态之一,自然界生老病死、变化无穷,如果从非人化而为人值得欣喜,那此后值得欣喜的事情简直不可胜数。
既然在天道自然中,物不会丢失,那么,圣人也便悠游于不会让自己的生命有所减损的境地而与大道共存。那些能看破生死、顺其自然地对待夭折和长寿的人,人们尚且会效法他,更何况是主宰一切、万物都要归依于它的大道呢!
在这一讲中,庄子给出了他的生死观。他认为,生死有命、变化在天,万物都不能例外。因此,人不该拘泥于躯体的生成或寂灭,而应该任由天道支配,乐生乐死、生死如一,在自然的千变万化之中寻求生命的自在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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