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扬州女婿杨云史

       杨圻（1875——1941年），字云史，江苏常熟人。出身官宦之家，父亲崇伊，光绪庚辰科进士，入翰林，当御史，在戊戌事件中充当向慈禧告密康有为、梁启超的要角。

       云史自小颖悟，熟读经书，21岁中顺天乡试第二名，与何震彝（壶园主人何莲舫之孙）、翁玉润（翁同龢之曾侄孙）、汪荣宝号称“江南四公子”。任詹事府主事、邮传部郎中，曾与《孽海花》作者曾朴一同进同文馆学习外语。后为李鸿章长子李经方看中，调任南洋新加坡领事。一度在南洋经营橡胶园，因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橡胶行情大跌，经营失败回国。不久，入吴佩孚幕，任秘书长，宾主相得，言无不从。

       准确的说，杨云史当女婿不止一回。第一任妻子是李经方长女李国香，杨当上李鸿章的长孙女婿。这时，按籍贯论，他是合肥女婿。婚后，夫妻琴瑟调和，恩爱无比。孰料，天不假年，李国香早逝。三年后，光绪二十九年（1903）杨续弦，娶漕运总督徐文达（字仁山）之女徐檀（字霞客）为继室。徐文达出身草根，因才干过人受到李鸿章的器重，曾任两淮盐运使，是扬州小盘谷起初的主人，该园后来才转让给李鸿章手下的另外一员干将周馥。杨徐婚后，一度居住在扬州，据此，杨云史又成为扬州女婿。

      查找有关杨云史的文史资料，不难看出，杨非常敬重这位有扬州才女之称的继夫人。在《江山万里楼诗钞自叙》中他说：“我妻徐檀，曼容厚养，曳纨绣而被明珠，固贵媛也。哀余之志，则裙布而钗荆，从我贫矣。相与奉事吾母，婚嫁吾子女，怡如也……我妻则自督奴仆，扫洒园宇，买鱼江市，烧笋竹林，以供我起居吟诵游览宾客之兴。虽苦也，能乐其乐也，则我妻之助我也。”诗集中有不少杨云史赠给爱妻的诗篇，如《与霞客看海棠感旧作》：“君昔佳人我佳士，当时风采动京华。春光如酒人如玉，绣榻珠帘看落花”；又《送妇之扬州》：“西风吹雨湿征衣，快快登程早早归。明日过江回首望，秋山应比沈郎肥。”

       徐霞客是才女，也时有诗篇唱和：“郎君才调压时流，日日新诗解我愁。修到江州司马妇，何须万户喜封侯”，这是徐夫人针对丈夫《天山曲》的题句 ，将自家心迹表露无疑。由此可见，杨与徐氏夫唱妇随，他对这位共同生活了22年的贤内助安贫乐道的高贵品质，心存感激。

       民国十三年（1924），杨在洛阳军中，因身体不适，徐氏赶去探视。谁知道她自己却不幸感染上了疫病，不久便病故身亡。杨悲伤不已，但戎马倥偬，身不由己，盖棺埋葬的第二天，他就随部队出发了。为此，杨写下悼亡诗和长文《谥妻记》：“楼船江下气如云，永诀声凄不忍闻。戎马书生真薄幸，盖棺明日便从军”，记录下一对恩爱夫妻不能白头偕老的伤痛之情。

       杨云史曾是扬州著名作家毕倚虹的丈人，即杨与前妻的长女杨芬若嫁给毕倚虹。后来发生婚变，杨芬若琵琶别抱，抛弃毕倚虹跟了别人离去。在杨云史的《江山万里楼诗词钞》中，找不到他和大女儿女婿的唱和之作，佐证了这桩婚变。因为杨云史为人极爱面子，女儿跟人跑了，当然无法向人说出底细，他把离婚看作极不道德的事情。因此，编诗集时，把与他们有关的诗作一律删去，不留痕迹。

       杨乃一介书生，平生喜好吟诵，写过三千多首诗。只是当年正处在军阀混战的时代，杨又在吴佩孚的幕中，居无定所。多亏了徐夫人的精心收藏，杨的诗作大部分才得以保存，并以《江山万里楼诗钞》结集问世。日寇觊觎华北，杨云史题联明志：“本色是书生，未见太平难瞑目；大名垂宇宙，长留正气在人间。”抗战起，杨拒绝任伪职，还写去密信劝阻吴佩孚莫当日寇的傀儡，表现出一名爱国志士崇高的民族气节。1941年病逝于香港。

       民国时期出版过一本小册子，题为《云史悼亡四种》，收集了民国大佬吴佩孚、曹锟、康有为等人题写的挽联和杨云史的《悼亡诗》、《谥妻记》、与徐氏唱和的诗词《猿肠集》以及《哀思集》。文前附录徐氏几帧照片，从图片背景判断，地点应是扬州小盘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