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武本纪第十二

孝武本纪第十二


孝武皇帝，是孝景帝排行居中的儿子，出生于王太后之腹。在孝景帝四年，作为皇帝之子，被封为胶东王。而在景帝七年，栗太子被废黜，被降封为临江王，胶东王则被立为太子。经过孝景帝十六年的统治，后继登基者即为孝武皇帝。孝武皇帝即位初期，表现出对鬼神的极为敬重的祭祀态度。


武帝元年，汉朝的兴起已有六十余年，天下太平安宁。在朝廷中，挺着朝服的官员们都渴望天子能举行封禅大典、更改正朔以及调整服色等制度。但孝武皇帝热衷于儒家经典，召集贤士如赵绾、王臧等，凭借其儒学才能任用他们担任公卿，希望通过恢复古代制度，在长安城南门外建造明堂，以接受诸侯的朝贺。然而，相关事项如巡行视察、封禅典礼、律历改革和服饰颜色调整等尚未完成，突然面临窦太后持黄老道家观点、不偏好儒家学说的情况。窦太后暗中调查并发现赵绾等人通过不当手段谋取私利，于是将他们传召并予以惩处，结果赵绾、王臧在监狱中自杀身亡，他们所创立的措施也被暂时废除。


随后的第六年，窦太后去世。第二年，孝武皇帝招引擅长儒家学问的士人，其中包括公孙弘等。


同样是第二年，孝武皇帝首次前往雍县，举行郊祭，以向鄜畤、密畤、吴阳上畴、吴阳下畤、北畤五畤祭祀。此后，皇帝常年三年一次地进行郊祭。在这一时期，孝武皇帝寻求并得到了一位神君，将其安置在上林苑内的蹄氏观。这位神君原是长陵地区的妇人，因为儿子去世而悲痛离世，其灵魂在妯娌宛若面前显现。宛若在自己家中对她进行祭祀，引发了众多民众的效仿。连武帝的外祖母平原君也前去祭祀，之后她的后代受到尊敬和荣耀。等到孝武皇帝即位，他则用丰厚的礼品将神君安置在宫中内廷进行祭祀。虽然在祭祀时听闻了她的声音，却未见其神灵的形象。


在那个时候，李少君因其祭祀灶神以祈求祝福、种植谷物以寻求金之法、退却衰老以延年等方术的能力，受到了皇帝的接见和尊敬。李少君本是从前深泽侯赵将夕所请入家中负责方术和医药事务的人。他隐瞒了自己的年龄、籍贯和生平经历，常常自称七十岁，宣称能够驱逐鬼神，运用药物，让人远离衰老。他以方术之能游历各诸侯国，没有妻妾或子女。人们听闻他能够赶走鬼神、应用药物以及实现长生不死，便慷慨解囊向他献送财物。李少君经常拥有富裕的金钱、衣物和食物，人们普遍以为他无需从事劳作便能富足，然而却对他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更加深信不疑，纷纷争相侍奉。


李少君性格爱好方术，擅长巧妙地表达意见，常常令人惊讶地言中奇事。一次，他陪同武安侯田羛宴饮，座上有一位年过九旬的老人。李少君侃侃而谈起他和老人的祖父一同游猎射猎之地，老人竟然在儿童时曾与其祖父同行，对这一地方深感了解。全座的人都为之震惊。李少君受到皇帝的召见，皇帝拿出一件古老的铜器询问他。李少君说：“这件铜器自齐桓公十年陈列于柏寝台中。”他接着考察铜器上的刻字，果然发现它是齐桓公时代的物品。整个宫廷的人无不惊呼，都以为李少君是神仙，已经有数百岁的高龄。


李少君告诉皇帝：“祭祀灶神能引来神奇之物，神奇之物丹砂能融化成黄金。将黄金炼制为盛装饮食的器皿，能延年益寿。延年益寿之人可见海中蓬莱之仙者，与之交往并举行封禅，从而得以长生不死。黄帝即为此例。我曾在海上游览，遇见安期生，他曾赠我巨大的枣子，枣子之大宛如瓜。安期生是位仙者，与蓬莱岛有往来，其所行之道与我相符。只要其行道相符，他就能显现，不符则隐匿。”，天子开始亲自祭祀灶神，并派遣方士前往海域，寻求类似蓬莱的仙人如安期生，并从事将丹砂和各类药剂融化为黄金的活动。


经过一段时间，李少君去世。天子认为他以非凡的方式离世，其灵魂并未消逝，于是派遣在黄县、锤县掌管文书的小吏宽舒，以继承他的方术。尽管尋求蓬莱仙人和安期生的尝试都无果，但在沿海地区，尤其是燕国和齐国一带，出现了许多古怪离奇的方士，互相模仿，纷纷传说神仙的事迹。


在那个时候，亳地的博诱忌呈上奏表，详述祭祀太一神的方法，他说：“天神中最尊贵者为太一神，太一神的合祭应包括五位天帝。古时春秋季节，人们前往东南郊地祭祀太一，祭品为牛、羊、猪三种牲畜，称为太牢祭仪，持续祭祀七天，祭坛建造时设有通向八方的鬼道。”，天子命令太祝官在长安东南郊建立此类祠坛，按照博诱忌所陈述的方法常常进行祭祀。随后，有人上书称“古时天子每三年一次以牛、羊、猪三种牲畜举行太牢祭仪，祭祀天一、地一、太一”。天子采纳了这个建议，命令太祝官在博诱忌的太一祠坛上进行“三一”的祭祀，一切按照博诱忌所述的方法执行。后来，又有人上书称“古时天子在春季常常举行祭祀，以祛除灾祸、祈求祥瑞。祭祀黄帝时，使用一只枭鸟和一头破镜恶兽；祭祀冥羊神时，使用羊；祭祀马行神时，使用一匹青色公马；祭祀太一、皋山山君和地长三神时，使用牛；祭祀武夷君一神时，使用干鱼；祭祀阴阳使者一神时，使用一头牛。”天子命令祠官按照这些上书之人的方法进行，在博诱忌的太一祠坛附近举行祭祀。


随后，天子在游乐射猎的上林苑内养了一只白鹿，用其皮制成皮币，以显祥瑞之兆。为了揭示这些符应，还铸造了银锡白金三种货币。


接下来的一年，天子在郊祭活动中捕获了一只只有一角的野兽，类似于麃。官员们称：“陛下虔诚地进行郊祭，上天为了回应供奉，赐予了一只只有一角的兽，可能是麒麟。”于是将其献于五畤，每畤增加一头牛作为祭品，并焚烧以祭祀天帝。天子还赐予诸侯银锡白金，以示所揭示的祥瑞乃符合天意。


济北王随后认为天子即将举行封禅大典，便上书献出泰山及其周边城邑。天子以其他县的土地赏赐了济北王。常山王犯下罪行，被迁徙，天子将其弟封为真定王，继续对先王进行祭祀，而将常山国设为郡。此举后，五岳地区皆归于天子直接管辖的郡内。


接下来的一年，齐地的哨翁因拥有能够招引鬼神的方术而受到天子召见。由于天子对一位特别宠爱的王夫人情有独钟，夫人去世后，哨翁利用方术在夜晚将王夫人和灶鬼的形象招来，天子透过帷帐目睹。于是，他被封为文成将军，赏赐异常丰厚，还以贵宾礼遇待之。文成将军告诉天子：“陛下若想与神灵交往，住宫室和所穿服饰应与神仙相符，否则神仙将不会降临。”于是制造了图画上的云气车，并依据干支五刑相生之日驾车驱赶恶鬼。另外还建造了甘泉宫，其中有一座台室，画有天、地、太一等各种神的图像，并放置一些祭祀器具以便召唤天神。然而一年多后，文成将军的方术逐渐衰退，神灵并未现身。于是，他在帛上写下文字，让牛吞下，假装不知，声称此牛腹中有奇异之物。杀牛查看，果然得到了帛书，内容极为离奇，天子产生怀疑。有人认出此字迹，询问该人，结果发现这是假造的文字。天子处决了文成将军并将此事隐瞒起来。


此后，兴建了诸如鯢梁、铜柱、承露仙人掌等建筑物。


文成被处决后的第二年，天子在鼎湖宫病情加剧，巫医无法治愈，治疗手段已经尝试过所有，但没有改善。游水发根便说：“上郡有一位巫神，虽然生病但能令鬼怪臣服。”皇帝召见这位巫神，将其安置在甘泉宫中进行祭祀。当天子的病情恶化时，派人去问这位神君。神君告诉他：“天子无需为病情忧虑。稍有好转，就可以前往甘泉与我相会。”于是病情略有缓解，前往甘泉后，病情真正好转。天子下令大赦天下，将神君迁至寿宫。神君最尊崇的神明是太一神，太一神的辅佐有大禁、司命等等，他们皆随从太一神。这些神仙不可见，但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与人交谈一样。他们有时来去，风吹动时肃穆凛然。他们居住在宫殿帷帐之内。他们有时白天说话，但更多时候是在夜晚。天子进行了祈祷除灾求福的仪式后，进入寿宫，将巫师视为主人，供养他食物。众神所思所想，通过巫师传达出来。还兴建了寿宫和北宫，悬挂着用羽毛装饰的旗帜，摆放供奉的器物，以供礼祭神君。皇帝派人聆听神君的话语，并将其记录下来，称之为“画法”。神君所说的话，大多是人间常见的内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天子深感欣慰。神君的事情被严密保守，社会上没有人知晓。


此后的第三年，官府认为纪年应该以天的祥瑞来命名，而不只是简单的一、二。第一个纪年被称为“建元”，第二个纪年因为出现了彗星而被命名为“元光”，第三个纪年因为在郊外捕获了一只只有一角的奇兽而被命名为“元狩”。


第二年冬天，天子前往雍县郊祭，他考虑到：“如今我亲自主持郊祭，却没有祭祀土地神，礼仪显然不够完备。”主管官府和太史公、祠官宽舒商议后说：“祭拜天地的祭品应该以幼小牛犊的牛角为主，尺寸要小，就像茧栗一样。如今陛下亲自主持后土神的祭祀，应在水泽中修筑五座外形圆且高如小丘的祭坛，每座祭坛都用一头小黄牛的太牢祭品，祭祀完毕后将牛埋葬，而祭祀人员的服饰应以黄色为主。”，天子前往汾阴治所藌地山丘上修建了后土神庙，实施了宽舒等人的建议。天子亲自前往巡视，跪拜祭祀，与祭祀上天的礼仪完全相同。祭祀结束后，天子顺路经过洛阳，发布诏书称：“三代历史遥远，他们的后代难以确切保留。应该在一个纵横三十里的地方赐封周家后人为周子南君，以进行其祖先的祭祀。”这一年，天子开始巡视郡县，逐渐接近泰山地区。


在那年的春天，乐成侯丁义上书建议皇帝召见栾大。栾大曾在胶东王刘寄的宫中管理日常事务，他是一名宫人。曾与文成将军同时拜师学艺，不久便成为掌管药物配制的尚方。乐成侯的姐姐是胶东王的王后，但他们没有生儿子。康王去世后，其他妾室的儿子继位为王。康王王后行为放纵，与王不和睦，两人用法术相互危害。康王王后得知文成将军已被处决，为了讨好皇帝，派遣栾大通过乐成侯进献方术。天子已经处决了文成将军，对此后悔不已，认为他死得太早，未能将他的方术充分应用。当召见栾大时，皇帝感到非常高兴。栾大身材高大且英俊，口才流利，思谋周密，善于夸大其词，无惧地撒谎。他称：“我曾到过海域，亲眼见过安期生、羡门高等仙人。然而因为我出身卑微，他们并不相信我。又认为康王只是一个诸侯王，不值得赐予神仙方术。我多次劝告康王，但康王并不需要我。我的老师说：‘黄金可以提炼，黄河的决口可以封堵，长生不死之药可以炼制，仙人可以招引。’然而我担心会遭受文成将军一样的命运，那样方士们会闭口不言，再也不敢宣扬方术了！”皇帝说：“文成将军是因为吃了马的肝而死的。如果你真能掌握他那样的方术，我为何还要吝惜金宝和高位呢！”栾大说：“我的老师从不向人求取，而是人们主动前来求他。陛下如果真想招引神仙，就必须尊重他们的使者，让他们有亲属并受到宾客礼遇，不要轻视他们。还要赐予各种令牌，以便与神仙交流对话。神仙可能会出现也可能不会，只有极其尊贵的神仙使者才能引来神仙。”于是皇帝首先让他展示一些小的方术，进行了一场斗棋，结果棋子自动产生了碰撞与抵触。


这时皇帝正为黄河决口而担忧，而炼制丹砂铅锡成黄金的尝试也未能成功。皇帝任命栾大为“五利将军”。一个多月后，栾大获得了四方金印，佩带了“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天道将军”的印信。皇帝向御史下诏：“古时大禹疏浚九江，通泄四渎。近来黄河泛滥，涨到了广阔的平原，筑堤工程劳役不断。我登基已有二十八年，天意似乎要送我一位贤士，栾大恰好能够传达天意。正如《周易·乾卦》所言‘有飞龙游弋于天’，《渐卦》中的‘似鸿鸟飞临高岸边’，获得栾大，我的心意几乎得到了上天的认同。应该封授地方士将军栾大为“乐通侯”。为他赏赐上等宅第，一千仆从。依照帝王标准，提供车马、帐幕、器械和百物，将他的家室装点一新。此外，他还娶了卫皇后的长女，并赠送了万斤黄金，将她的封号更名为“当利公主”。天子亲自前往探望五利将军的住所，派出问候和供应的使者，以确保通路畅通。从大长公主、将相等高官，到下级将领，都在他家中举办宴席，奉献财物。于是天子又刻制了一个玉印，名为“天道将军”，派遣使者穿上用羽毛缝制的衣物，夜晚站在白茅上。五利将军也穿着羽毛缝制的衣物，站在白茅上接受玉印，以表示对他的不屈服。而佩带“天道”的含义是将要为天子引导神灵。五利将军经常在夜晚举行祭祀，希望借此吸引神灵降临。虽然神灵未至，但百鬼却聚集，而他仍然能够操控它们。在此之后，他整理行装，向东方的海域出发，寻找他的仙师。栾大被引荐几个月后，佩带了六方大印，他的地位令整个天下震惊。于是，原属于燕国、齐国边界的方士，纷纷称自己也有秘方，能够召唤神仙。


在那年的夏季六月中旬，汾阴地区的名为锦的巫者，在魏藌的后土神庙附近为百姓进行祈祷和祭祀。他突然注意到地面突起，形成了像钩一样的凹凸形状。他用手扒开土壤，发现了一座古鼎。这座鼎与其他鼎不同，规模巨大，雕刻有精美花纹，但没有任何文字标记。巫者感到十分惊奇，并将这一情况告知了当地的官吏。官吏随后向河东太守胜报告了此事。胜随即将此事上书禀告皇帝。皇帝派遣使者进行调查，确认巫者获得鼎的经过并无欺诈，依礼进行祭祀，并将鼎迎至甘泉宫。鼎随皇帝同行，最终被皇帝奉献给上天。途中经过中山时，天空晴朗温和，黄色云彩飘浮其上。正巧有一只麃子路过，皇帝亲自射中，将其用于祭祀。到达长安后，各位公卿大夫纷纷上书请求尊崇这座宝鼎。皇帝却疑惑地问道：“近来黄河泛滥，几年来收成不好，我们在巡视时祭祀了后土神，祈求它为百姓们繁育谷苗。然而今年的丰收尚未到来，宝鼎为何会出现呢？”官员们纷纷表示：“据说从前伏牺大帝铸造了一座神鼎，象征着大一统，是天地万物的最终旨归。黄帝铸造了三座宝鼎，代表天地人三者。大禹采集了九州的金属，铸成九鼎，用于烹煮祭祀上天的牲畜。盛世来临时，这些鼎会出现，这一传统延续至夏代、商代。周朝德行衰落，宋国社庙沦亡，宝鼎随之消失，沉寂不见。《诗经》的《周颂》中记载：‘从庙堂到门槛外，有献羊的有献牛的；大鼎中鼎和小鼎，不喧哗来不傲慢，保佑大家都长寿。’如今宝鼎来到甘泉，光辉润泽，似乎龙游变幻，融洽天福，无限庆贺。与中山降临的黄白祥云交相辉映，这祥云犹如瑞兽象征着吉祥应兆。再加上陛下亲自以大弓射中麃子，吉兆集于一堂，成就了盛大的酬报天地鬼神的典礼。唯有那些秉持天命成为帝王的人，才能真正理解其中的深意，并与之相应地担负起责任。宝鼎应该奉献于高祖庙，珍藏在甘泉宫的天帝殿廷中，以充分呼应上天赐予的神明应兆。”皇帝颁布诏令，允许此事的进行。


在寻找蓬莱三神山的远征队中，有人表示蓬莱仙岛离岸并不遥远，然而无法抵达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尚未发现其散发的祥瑞之气。皇帝派遣擅长望气之术的官员前去协助寻觅蓬莱岛的祥瑞迹象。


在那年的秋季，皇帝前往雍县进行巡幸，并计划举行一场郊祭。有人提出观点：“五帝被认为是太一帝的陪祭，应该建立一个太一坛，由皇帝亲自主持祭祀。”然而，皇帝对此犹豫不决。来自齐地的公孙卿表示：“今年我们获得了宝鼎，在冬季的辛巳朔日晨旦恰好是冬至的时刻，与黄帝时代相吻合。”公孙卿还在一封进言的文书中陈述：“黄帝在宛朐地得到宝鼎，向鬼臾区的臣子咨询。鬼臾区回答道：‘帝得到宝鼎和神策，今年己酉朔日晨旦是冬至的时刻，与天的历数一致，如此不断循环。’于是黄帝根据此预测日月朔望，推演历法。后来，每隔大约二十年，再次遇到朔日晨旦冬至，总共计算二十次，合计三百八十年，黄帝便成为仙人登天。”公孙卿试图通过武帝的亲信所忠上奏，但所忠阅读他的文书后认为其论点离经叛道，猜疑他在胡言乱语，于是拒绝道：“祭祀宝鼎的事情已经决定，还能做什么呢！”公孙卿遂借助武帝钟爱的人将此上报。皇帝一看后非常欣喜，遂召见公孙卿进行询问。公孙卿回答说：“我从申功那里得到了这些内容，但申功已经去世。”皇帝又问：“申功是何许人？”公孙卿解释道：“申功是齐国人，曾与仙人安期生有过往来，听过黄帝的言论，但未将其记录下来，仅有铸于鼎上的铭文。他陈述道：‘汉家兴盛的时候将重新呈现黄帝得鼎的时刻。汉家帝王的贤圣之辈，从高祖一直到曾孙辈，当宝鼎出土与神灵交往时，将举行封禅典礼。自古以来举行封禅的君王共有七十二位，只有黄帝能够登上泰山举行封禅。’申功还表示：‘汉家君主也应当登上泰山举行封禅，这样就能成为神仙登天。黄帝时代有万家诸侯，其中有七千家能够主持名山大川的神灵祭祀并获得封地。天下八座名山，有三座位于边远部落地区，五座分布在中原各国。中原各国包括华山、首山、太室山、泰山和东莱山，这五座山是黄帝常常前往游览，与神灵相会之地。黄帝一边战斗一边学习仙道，他痛恨百姓中对他的仙道产生反感的声音，处死了那些诽谤鬼神之人。一百多年之后，他才得以与神灵交往。黄帝在雍地举行郊祭，停留了三个月。鬼臾区又以大鸿为别号，去世后埋葬于雍地，即从前的鸿冢。此后，黄帝在明堂接见了各种神灵。所谓的明堂，即现在的甘泉宫；所谓的寒门，即现在的谷口。黄帝在首山开采铜矿，将铜铸成鼎。鼎已经铸成，有一条飞龙垂着胡须从天而降，迎接黄帝。黄帝骑上龙背，他的群臣和后宫的一些人也有七十多人骑上，于是龙飞上了天空。其他小臣子无法骑上龙背，便抓住龙的胡须。龙胡须被拔掉，黄帝的弓也坠落。百姓仰望黄帝已经飞升天空，抱着黄帝的弓和龙的胡须号哭，后世将黄帝升天之地称为鼎湖，将他丢失的弓称为乌号。’”皇帝听后感慨道：“噢！我或许可以像黄帝那样，对待和放弃世间的妻妾子女就会像丢掉一双鞋子那样容易。”于是，他任命公孙卿为郎官，并派遣他前往东方太室山，等候神灵。


接着，皇帝前往雍县进行郊祭，然后前往陇西，登上空峒山，最终抵达甘泉宫。他命令祠官宽舒等人筹建太一神的祭坛，这个祭坛采用了亳人博诱忌所描述的太一坛的模式，坛体分为三层。五帝的坛围绕在太一坛下方，各自安置在四个方位，黄帝安置在西南方，打通通往八方的鬼道。太一坛的祭品与雍县畤上的祭物相当，但还增加了醴酒和枣脯等，此外还宰杀了一头牦牛，将其放置在祭器中，形成一套完整的祭品。而五帝的祭品则仅包括通常盛放在俎豆中的祭品以及献上的醴酒。在坛的四周，设有用来供奉群神随从者和北斗星神的祭座，这些祭座相互连缀，环绕着坛体。祭祀结束后，祭品的胙肉和剩余物品都被焚化。用于祭祀的牛肉为白色，鹿被放入牛的体腔，猪被放入鹿的体腔中，随后浸泡于水中。祭祀太阳神时使用牛，祭祀月亮神时则使用一头羊或一头猪。负责太一祭祀的官员穿着紫色绣花的祭服，而祭祀五帝时的服饰与所祭神祇的颜色相一致。祭祀太阳神时穿赤色衣物，祭祀月亮神时则穿白色衣物。


在十一月的辛巳朔日晨旦，寒冬至时刻悄然降临，天空微微泛着曙光，天子开始前往郊外，举行向太一神的拜祭仪式。清晨祭拜日神，傍晚祭拜月神，采用拱手行揖的仪式；而向太一神致敬则遵循雍县郊祭的规矩。祭祀的官员宣读祝词说：“上天最初将宝鼎和用于占卜的神蓍草赋予皇帝，历经一个朔旦又一个朔旦，循环不息。皇帝在此虔诚地举行祭拜，恭请示见。”他们所穿的祭服以黄色为主。整个祭祀过程中，坛上燃起熊熊火焰，火光映照在坛旁的烹饪器具上。主持祭祀的官员宣称：“祭坛上方现出光彩显赫之景象。”公卿们谈论道：“当初皇上在云阳宫举行郊祭，以拜见太一神，祭祀官员手持六寸大的玉璧，还有重达二千斤的牲牛作献品。当天晚上，天空中有美丽的光辉，一直延续到次日白天，黄色的气息连接着大地和天空。”太史公司的马谈、祠官宽舒等人表示：“神灵所显现的美丽光辉，预示着祥瑞和吉祥，我们应该依据这一光辉出现的地点建造太畤坛，以展示吉祥之兆。命令太祝官负责，在秋季和腊月间进行祭祀，每三年天子前来参与郊祭献祭。”


在这一年的秋天，为了发动对南越的进攻，向太一神祷告，他们以牡荆做竿，悬挂着描绘日月、北斗和升龙等图案的长条形旗帜，以象征着天一三星，这作为祭祀太一神的引导旗帜，被称为“灵旗”。在为战事祈祷时，太史持旗，指向所要攻伐的国家。而五利将军被派遣去祈求仙缘，但由于不敢进入海域，他前往泰山进行祭祀。皇帝派遣人暗中跟随，但并未见到任何神仙。然而，五利将军却虚称见到了他的仙师。他的法术多数不灵验，且使用尽。皇帝遂将他诛杀。


冬天，公孙卿在河南等待神灵，于缑氏城上看见了仙人的迹象，有神秘的物品，类似野鸡，在城上飞来飞去。天子亲自前往缑氏城视察仙人的迹象，并询问公孙卿：“你不会效仿文成将军、五利将军进行欺诈吧？”公孙卿回答：“神仙并不是在寻求人类君主，而是人类君主在寻求神仙。要想求仙，如果不耐心等待日子，神仙是不会出现的。谈及求神仙的事情，或许听起来有些古怪离奇，但只有经过长时间的积累，才能吸引到它的到来。”于是各郡县开始修复道路，整修宫观名山神仙庙宇的建筑，希望皇上前来巡视。


在这一年，南越已经被征服。皇上召见了他钟爱的臣子李延年，因其擅长音乐而特别受到赏识。皇上对他的才华非常欣赏，下令公卿们商议，说：“在民间的祭祀中，击鼓舞蹈的音乐仍然存在，但在郊野祭祀中却没有音乐，这是否相称？”公卿们表示：“古时祭祀天地都有音乐伴奏，这样天地神灵才能够感受到祭祀的敬意。”有人提到：“太昊帝让素女谈奏有五十弦的瑟，音乐非常悲戚，太昊帝要她停止，她却无法自行停止，被剖析改制成了二十五弦的瑟。”，在为灭亡南越而酬神报功，祷告祭祀太一神和后土神时，首次使用音乐伴奏的舞蹈，增加了一些歌手，从而制作了流行的二十五弦瑟和箜篌瑟。


第二年冬天，皇上提出：“古时候通常是先整顿军队、解散兵员，然后再举行封禅典礼。”于是前往朔方北部巡视，统领了十多万士兵，回程途中，在桥山祭奠黄帝的冢墓。到达须如后，解散了统领的士兵。皇上询问：“我听说黄帝长生不死，现在竟然有了冢墓，这是为什么？”有人回答说：“黄帝已成仙升天，群臣在此安葬他的衣冠。”之后到达甘泉宫，为即将前往泰山举行封禅做准备，先以祭天的仪式向太一神祈祷。


自从获得宝鼎以来，皇上与公卿和儒生们一直在商议举行封禅大典的事宜。封禅大典的举行历史较为罕见，长时间未曾举办，缺乏具体的仪式规定。儒生们从《尚书》、《周官》、《王制》等古籍中搜集关于望祀和天子射牛的内容，并融入有关封禅的祭典。从齐国来的老人丁公年纪已有九十多岁，他说：“行封禅，意味着与永恒的荣耀相结合。秦始皇曾因风雨无法前往泰山行封禅。陛下一定想登上泰山，稍微上去一段路，若无风雨，坚持下去就能成功登山举行封禅。”于是皇上下令儒生们练习射牛，并起草封禅仪式。几年后，举办封禅的时机即将到来。皇上听到公孙卿和方士的言论：古代各时期举行封禅都能引来奇异的现象和与神仙的相遇，于是他决定效仿黄帝，试图通过蓬莱方士等神仙使者的方法，超越尘俗，比量上古的九皇的品德行为，广泛运用儒术进行修饰。然而，由于儒生们无法充分论证封禅的细节，又受到《诗》《书》等古文的限制，无法自由发挥。皇上制作了封禅的祭器，展示给儒生们观看，一些人表示“与古制不符”，博士徐偃则称“太常祠官下属的各个生员所行的礼仪不及鲁国的完美”，周霸又召集儒生来策划封禅事宜。于是皇上将徐偃、周霸降职，并罢免了所有儒生的职务。


三月，皇上前往东方，到达缑氏县，登上中岳太室山举行祭礼。随从的官员在山下听到似乎有人呼喊“万岁”的声音。询问山上的人，他们说没有听到呼喊；询问山下的人，同样得到否定的答复。于是将三百户土地封给太室山，用作供奉和祭祀之用，命名为崇高邑。然后前往东方登上泰山，虽然山上草木尚未长出叶子，却命令人们抬上石碑，立在泰山顶端。


皇上开始进行东巡，前往海上，举行典礼，祭祀天主、地主、兵主、阴主、阳主、月主、日主、四时主等八位神灵。齐国的人纷纷上疏谈论神怪和神秘的法术，人数众多，然而没有一个能够得到验证。进一步派遣船只，让数千人声称海中有神山，前去寻找蓬莱仙人。公孙卿时常手持符节在名山守候神仙。在东莱，他声称夜晚看到一个身高数丈的人，但走近后就不见了。他看到那人的足迹非常大，类似飞禽走兽的足迹。群臣中有人声称见到一位年老者牵着一只狗，说“我要去见天子”，但片刻之后就突然消失了。皇上亲自走近，看到巨大的足迹，虽然起初不相信，但当群臣提到年老者时，皇上开始相信这位可能是仙人。在海上暂住，为方士们提供官府提供的传车来寻找仙人，派遣使者的数量甚至达到千人。


四月，回到奉高县。皇上对儒生和方士们所提出的封禅事宜，发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说法，不符合常理，难以实施。天子前往梁父山，以礼仪祭祀地神。在乙卯日，皇上命令侍中和儒生戴上白鹿皮制作的礼帽，身穿腰间插笏的官服，举行天子射牛仪式，以示亲祭。前往泰山顶部的东面，举行封禅，采用了类似郊祭太一神的仪式。封禅的祭坛宽一丈二尺，高九尺，下面摆放用玉饰成的祭文，祭文内容保密。封禅仪式完成后，天子独自与侍中和掌管皇帝车马的奉车都尉霍子侯登上泰山，也举行了封禅。具体情节严禁外传。第二天，从北边的道路下山。在丙辰日，到达泰山脚下的东北方肃然山，举行类似祭后土神的善祭仪式。皇上亲自跪拜参见，穿着黄色祭服，全程伴有音乐。用一种产自长江和淮河之间的茅草，其茎上有三条棱脊，用作神灵的垫席。土壤采用五种颜色的土，错综复杂地摆放在封坛上。释放了从偏远地区捕获的奇兽、飞禽和白色野鸡等各种动物，增添了仪式的盛大氛围。但不使用兕牛、旄牛、犀牛、大象等动物。皇上一行人再次回到泰山，然后离开。封禅祭祀举行时，当晚上会闪烁彩光，白天会有白云从封坛上升起。


封禅典礼结束后，天子从坛场回来，坐在泰山东北脚下的明堂上，群臣纷纷前来祝贺。于是，天子发布诏令，告诉御史：“我以平凡之躯继承至尊的帝位，谨慎小心地担忧自己不能胜任。由于德行微薄，未能全面学习礼乐制度。在祭祀太一神时，天空中出现了吉祥的光辉，我内心不安，仿佛看到了什么特别的景象，这奇异的现象深深震撼了我。我曾想中途停止，但又不敢如此，登上泰山祭了天神，然后前往梁父山，再在肃然山祭了地神。我应该修身以求新生，诚愿与士大夫们共同开创新的局面。特赐给百姓，每百户赐牛一头、酒十石；对于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孤儿和寡妇，每人赐布帛两匹。免除博县、奉高、蛇丘、历城四县的徭役，今年的租税不需交纳。应在天下实行大赦，如同乙卯年的赦令所规定的。沿途经过地方不再有监外劳役。犯罪事项发生在两年前的，不再予以惩治。”另外，下达诏书说：“古代，天子每五年进行一次巡行视察，到泰山举行封禅典礼，诸侯建有参加朝拜的住所。现特令诸侯在泰山下建筑居住的府邸。”


天子既已在泰山举行封禅典礼，未遇风雨灾害，而方士们进一步表示蓬莱岛等神山似乎将会被找到。皇上兴高采烈地重新前往东海，远望海上，希望能够发现蓬莱仙岛。然而，奉车都尉霍子侯却突然病逝。皇上遂离开，顺着海岸线前行，向北抵达碣石，然后开始巡行辽西，穿越北部边境，最终抵达九原县。五月，回到甘泉宫。主管官员称宝鼎出土之年为元鼎元年，认为应该将今年的纪元称为元封元年。


同年秋天，井宿天区出现一颗彗星。随后几天，三台天区也出现了一颗彗星。望气师佐王朔表示：“我在观测时，只看到一颗星星出现，大小如同瓜果，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就又消失了。”主管官员们纷纷表示：“陛下创建了汉家的封禅盛典，上天回应着出现了德星。”第二年冬天，进行郊祭雍县五帝，然后返回，再次拜祭太一神，并发表祝词。祝词中写道：“德星光芒璀璨，预示着美好吉祥。随后寿星出现，光芒照耀遥远。信星熠熠生辉，皇帝恭敬地祭祀太祝官所祭祀的诸位神灵。”


在这一年的春天，公孙卿声称在东莱山见到了神仙，并传闻神仙要“见见天子”。于是，天子亲临缑氏城，任命公孙卿为中大夫。尽管他来到东莱并在那里逗留了几天，却未能见到神仙，只看到了巨人的足迹。为了寻求神怪以及采集灵草药物的人，重新派遣方士，其数量高达千人。此年出现了严重的大旱。天子在没有正当名目的情况下前往万里沙地的神庙中祈求雨水，并在旅途中祭祀了泰山。在回程中，抵达瓠子口，亲自参与了阻止黄河决口的工作，停留了两天，将白马和玉璧的祭品沉入河中后离开。随后，派遣两位卿士带领士卒进行黄河决口的封堵，改变了黄河的原有流路，恢复了大禹治水时的情景。


此时，南越已经灭亡。南越人中有名叫勇之的表示：“南越人习惯相信神鬼，在祭祀时常常能够看到神灵，多次得到了验证。从前东瓯王尊重神灵，长寿到一百六十岁。后代的子孙轻视神灵，因而衰落了。”于是下令南越地区的巫师建立南越式祈祷的祠庙，虽然没有祭坛，却有供奉天神上帝和百鬼，并采用鸡骨占卜。天子相信这一做法，南越式祠庙和用鸡骨占卜的习俗开始流传。


公孙卿表示：“仙人虽然可见，但是天子行动常常仓促，未能亲自见到。现在陛下可以在京城建造一个宫观，如同缑氏城一样，摆放一些果脯和枣干，仙人应该会被吸引过来。此外，仙人也喜欢楼阁的住处。”于是皇上命令长安按照要求建造飞廉观、桂观，甘泉按照要求建造益寿观和延寿观，并派遣公孙卿持着符节准备供品，等待神仙的到来。随后建造通天抬，在其下摆设供品，期待能够招来神仙或其他灵物。于是甘泉宫重建前殿，并开始扩建其他宫室。夏季，殿内突然生长出芝草。因为天子封堵了黄河决口，兴建通天抬，天空好像出现了神奇的光芒，于是发布诏令：“甘泉宫殿内长出了九茎芝草。鉴于此事，我决定大赦天下，免除监外劳役的徭役。”


第二年，进行了对朝鲜的军事行动。夏季，天旱。公孙卿表示：“黄帝时举行封禅也遭遇过天旱，曝晒封坛的土地三年之久。”天子于是发布诏令：“天旱现象，是否意味着要曝晒封坛的土地呢？特命令天下尊崇地祭祀，负责农事的灵星。”


过了一年，天子进行雍县郊祭之行，途经回中谷道进行巡视。春天，抵达鸣泽，然后沿西河郡返回京城。
次年冬天，天子巡视南郡，到达江陵后继续向东前进。登上天柱山，用正式的礼仪进行了对潜县南部的祭祀，将其命名为南岳。之后，乘船顺长江而下，从寻阳县启程，途径枞阳县，穿越彭蠡泽，用庄严的仪式祭祀了沿途著名的山川。前往琅邪郡，随后继续沿海岸行进。四月中旬，回到奉高县举行了封禅。


过去，天子曾在泰山举行封禅，泰山东北山脚下有一座古代明堂，虽然地势险峻却不太宽敞。天子想在奉高县另外建一座明堂，但对于明堂的形制和规模尚不明确。济南地方的公玉带提供了黄帝时代明堂的图纸。在这份明堂图上，正中有一座殿堂，四周无墙，顶部覆盖着茅草，四面有水沟。宫垣周围筑有架空通道，上面有走楼，从西南角伸入殿堂，名为昆仑道，天子从这里进入，向上帝行拜礼。于是，皇上下令在奉高县汶水旁按照公玉带的图纸建造明堂。五年后举行封禅时，将太一神、五帝的神座安置在明堂上座，高皇帝的灵位则在对面，后土神的神座则在下方，祭祀时用二十头牛作为祭品。皇上从昆仑道进入，开始像举行郊祭一样祭祀明堂。祭祀完毕后，在殿堂下焚烧柴木进行祭祀。然后皇上再次登上泰山，在山顶上采用秘密的方式进行祭祀。在泰山下祭祀五帝，各在与它们同色的方位，黄帝和赤帝则在一起，这些由负责官员主持祭祀。


之后的第二年，十一月甲子朔日晨旦正值冬至时刻，历法专家认为这是正统。天子亲自前往泰山，在这个时间点举行了对上帝的祭祀，而并未采用封禅的仪式。祭祀仪式中的祝词说：“上天赐予皇帝古老时代的至尊名号——泰元，以及神策，这是循环无终的。皇帝恭敬地祭拜太一神。”之后，天子前往东部的海域，考察了在海上寻求神灵的人和探索神仙之地的情况，虽然没有得到实证，但仍不断派遣人员，期待能够遇到神仙。


十一月乙酉日，柏梁台遭受了火灾。随后，十二月甲午朔日，皇上亲自前往泰山下的高里山，举行善礼，向后土神祭祀。之后，皇上前往渤海，对蓬莱等仙岛山的众神进行望祀，希望能够达到蓬莱岛中的仙人之庭。


皇上归来后，因为柏梁发生火灾，改变计划，在甘泉宫举行坐朝，接受郡国呈上的年终会计簿册，其中包括户口等资料。公孙卿提到：“黄帝曾建立青灵台，但被火烧毁，于是他兴建了明庭。所谓的明庭就是甘泉宫。”方士中的许多人表示，古代的帝王曾在甘泉建都。此后，天子在甘泉接受诸侯的朝拜，甘泉还建造了诸侯国王侯的府邸。勇之则说：“越地经历了火灾，重新建起的房屋一定会比原来的更加宏大，以胜过灾祸。”于是，他兴建了建章宫，规模庞大，门庭之盛可达千门万户。前殿的高度超过未央宫，东侧有高约二十多丈的凤阙，上面有铜凤凰。西边是唐中池，围绕着几十里的虎圈。北边修建了大池，其中央矗立着高二十多丈的渐台，被称为太液池。池中还设有象征海中神山的蓬莱、方丈、瀛洲、壶梁四座仙山。南边有玉堂宫、建章宫的正门璧门，还有如大鸟般的建筑物。此外，还修建了神明台和井干楼，高约五十丈，并通过天桥相互连接，供皇帝乘坐辇车通行。


夏季，汉家对历法进行了改革，将正月作为一年的首月，车马服饰偏好黄色。官名和印章都改为五个字。纪元年号被定为太初元年。在这一年，汉朝前往西方攻伐大宛，爆发了严重的蝗灾。方士丁夫人、洛阳的虞初等采用方术对匈奴和大宛进行诅咒。


第二年，管理官员上书表示雍县五畤缺少熟牲作为祭品，没有芬芳香气。于是，皇上下令祠官使用熟牛犊作为祭品进献五畤。按照五刑相克的原则，选择与各畤颜色相符的牲畜供奉神灵，并用木偶马代替驹。只有祭祀五帝时才使用驹。在皇上亲临郊祭时也要使用驹，以及在对各有名山川进行祭祀时，都使用木偶马代替。只有在皇上经过时的祭祀才能使用驹作为祭品，其他礼仪则照常进行。


次年，皇上进行东巡，航行于海上，考察寻访神仙的事情，然而并未得到实证。方士们提到“黄帝时兴建了五城十二座楼，以期在执期之地恭候神人，名之为迎年祠”。皇帝同意建造同样的城池和楼阁，名为明年祠。皇上亲自进行礼仪，向上帝祭祀，着装崇尚黄色。


公玉带表示：“虽然黄帝时封祭泰山，然而黄帝的臣子风后、封钜、岐伯建议黄帝前往东泰山举行封禅，再到凡山举行善礼，以符合神灵的降临与示应，之后才长生不死。”于是，皇帝下令准备祭祀，前往东泰山。尽管东泰山地势不高，与其声誉不相符，但命令祠官按礼仪进行祭祀，而不再举行封禅大典。随后，下令公玉带主持祭祀，恭候神灵。夏天，回到泰山，照常举行每五年一次的封禅大典，此外还进行了一次善祭石闾山。所谓石闾山位于泰山山脚下的南面，许多方士认为那是仙人的居所，皇帝亲自前往举行善礼。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五年再次前往泰山举行封禅典礼，返回途中还在常山地方进行了祭祀。


如今的皇帝进行祭祀，每隔三年亲临郊外祭祀太一和后土，还创建了汉家的封禅大典，每五年举行一次祭祀。博诱忌建议建立的太一祠，以及三一、冥羊、马行、赤星等五处神祠，都由宽舒负责掌管，每年按时筹办祭礼。总计六处祭祀由太祝官统领。至于诸如八神中的各类神仙、明年山、凡山等其他有名的神祠，皇帝在行进途中进行祭祀，离开后即停止。方士们兴起的祭祀，由各自的主管负责，兴起者去世后停止，祠官不再主持。其他类型的祭祀仍然按照惯例进行。皇帝在举行过封禅大典后，第十二年进行回顾，祭祀已经遍及五岳和四渎。然而，方士们恭候祭祀神仙，寻求蓬莱仙岛，结果依然没有验证。公孙卿恭候神人的计划，依旧以找寻大人的足迹为借口，同样也没有效果。皇帝对方士们怪异离奇言辞的感到疲倦和厌恶，但仍在不断地吸引他们，始终希望能够遇到真正的神仙。自此以后，关于神仙祭祀的论述更加频繁，然而其效果可想而知。


太史公说：“我曾随同巡行，祭祀各种神明，参与有名山川的祭祀，还参加过封禅大典。我亲自进入寿宫，聆听了祭神的祝词，仔细考察了方士和祠官的言辞。于是，我坐下来按照次序详细地论述了从古至今对鬼神进行祭祀的情况，全面展示了其外在形式和内在原因。今后如果有君子，可以通过这篇论述来进行观察和研究。至于祭品如俎豆、玉帛等的具体内容以及献飨酬报的各种礼仪，这些在官府档案中都有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