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史话（167）鸦片战争推商事，科技发展启新章

大家好，我是枫落白衣，上集我们说到1837年，18岁的维多利亚女王走上了英国的政治舞台。实际上，在她上台的几年前，豆蔻年华之时，有一个人就盯上了她，此人就是她的亲舅舅，比利时独立后的第一位国王，利奥波德一世（Leopold I）。

19年前，正是这位利奥波德，把他寡居的姐姐介绍给了英国的爱德华王子，生下了现在维多利亚，十几年过去，当外甥女长大后，他故技重施，又把自己的一位侄子，也就是前文说的阿尔伯特，介绍给了维多利亚，可谓是媒婆上瘾，专门对家里人下手的典范。

一、维多利亚时代的中英战争

如果你大脑运算飞快，现在你应该知道，女王的男朋友阿尔伯特的老爹，和利奥波德一世一样，也是她的亲舅舅，换句话说，阿尔伯特就是维多利亚的表弟，这在19世纪的欧洲王室，是一件稀松平常，甚至天经地义之事，家族内互相婚配，肥水呢，最好不要流到外人田里去。

我们说虽然对这个表弟也挺喜欢，但两年之后，1839年5月，维多利亚还是差点没把持住，和另一位英俊少年搅合在一起，那一位就是时年21岁的俄罗斯王子，后来的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当时这哥们是偶然来到英国做客，维多利亚女王也不知怎么地，就看上了人家，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和小伙子谈了一个多月的恋爱。

只不过女王的身份，还是让维多利亚最后警醒过来，以国家利益和政治为重，在1840年2月10日，和表弟阿尔伯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而且她也没失望，表弟阿尔伯特的爱和她的幸福感，都被她写在了随后蜜月的日记里，解密之后，公众完全可以把它当言情小说来看，肉麻程度，不输琼瑶。

顺便说一句，今天结婚，女孩子喜欢穿白色的婚纱，就来自于维多利亚小姐婚礼上的装束。这个女人虽然不是第一个穿白色婚纱的，但因为随后大英帝国在她60多年统治里对全世界的影响力，白色的婚纱也成了结婚的标配，在那之前，婚纱其实是五颜六色的，白色的反而很少。现代人都说白色象征着纯洁，这也是现代人的看法，在维多利亚以前，白色之所以不流行，正是因为它很容易就脏了，不容易保持纯白，很多贵族都是一脸的嫌弃。

上面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都不是重点，对于历史来说，重要的事情发生在维多利亚女王大婚之前的一个月。

1840年1月，女王在英国国会发表演讲，里面有这样的话：“在中国发生的事件……朕已严重注意，并将继续注意这一影响我国臣民利益与王室尊严的事件。”21岁女王的这段话很可能是照本宣科，她也许丝毫都不知道这段话对那个遥远东方大国意味着什么，但我们当然都知道，这段话对于中国，是它几千年历史上最重大的事件之一，因为随后的鸦片战争彻底改变了这个古老而倔强的国家（First Opium War）。

前面说过，1792年，大英帝国的马嘎尔尼曾经去见了康熙一面，结果是啥也没谈成，回来之后，英国因为欧洲的破事，加上拿破仑的横空出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理会中国。

到了1816年，拿破仑彻底完犊子了，英国马上就又派了一个大使阿美士德（Lord Amherst）去中国，事儿呢还是那个事儿，商量着让清朝允许英国商人可以自由地做生意，交易的地点也不要局限在广州这一个地方。

可是这位阿美士德比马嘎尔尼还死心眼，连做个样子的三拜九叩大礼都不做，气得嘉庆皇帝直接把他驱逐出境，结果自然也是啥也没谈成。

但这一次，英国人是真急了，主要原因是当时贸易情况已经变得很糟糕了，因为需求，英国不得不从中国进口大量的茶叶、丝绸、布匹和瓷器，仅仅是茶叶，每年就要进口几千万磅。你可以埋怨说英国人咋就这么能喝，但这就是实情。问题是，中国人从英国这里啥也不买，什么毛织品、玻璃、钟表等现代工业产品，商人们兴冲冲地把这些东西运到中国，结果是赔个底儿掉，啥也卖不出去。在这种几乎完全不对等的贸易下，英国商人不得不在欧洲购买大量的白银，用来和清朝交易，因为当时中国人眼睛里只认银子，你给他别的货币，他不卖给你茶叶，这一买一卖，导致英国人亏损巨大。

至于说中国人为啥不买英国货，这里面的原因很多，比如说传统上的男耕女织小农经济对新兴工业品没有需求，再比如说运输渠道不畅通，还有老百姓是不是有余钱购买奢侈品的问题等等，但所有这些原因里面，英国人认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清政府不大规模开放海关，导致他们的商品不能大规模推广。

阿美士德失败之后，就在英国商人们琢磨着如何说服清政府开关之际，他们却很惊喜地发现了一种中国人突然喜欢上的商品，这就是鸦片。

鸦片是在明朝传入中国的，开始叫乌香，或者阿芙蓉，纯粹就是一种药材，疗效是止痛安神。但我们总是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后来台湾岛上的一些人，也不知道哪一个神仙告诉他们的，说这玩意和烟草混在一起吸食，那感觉就是飘飘欲仙，不用修炼了，一下子就成神仙了。这一下就不得了了，鸦片很快就传到了大陆，很快就成为了时尚，最后连妇女、仆役、士兵，甚至僧尼道士，全都开始吞云吐雾。

当英国商人意识到清朝人对鸦片突然增加的巨大需求之后，开始了全力以赴贩卖鸦片的行动，这一下子，贸易的形势就发生了逆转。

这里有一组数据，大家可以参考一下，1800年到1809年的十年，输入到清朝的鸦片不到4万箱，清朝的白银输出只有5100万银元；可1830年至1839年这十年，鸦片的输入猛涨到35万箱，同时大清朝的白银输出达到了2.5亿银元之巨，可以这样说，前面赚的那点钱，全都还给了英国人，还要倒贴，后者赚得是眉开眼笑。

关键问题还在于，全民吸食鸦片带来的田地荒芜，士兵颓废，很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整日游荡在清帝国的土地上，在万般无奈之下，清政府决定彻底禁绝鸦片。

关于大清朝是如何禁烟的，我在《中国史话》里已经详细讲过了，这里略过，现在主要说说英国人听说清朝林大人激烈禁烟之后的态度。

实事求是地讲，清朝对国人吸鸦片头疼，英国也是，当时不少英国佬也以吸食这种毒品为乐，据说乔治三世就是因为鸦片吸多了，才导致晚年成了精神病，大傻子。后来的史学家马丁·布什在他的著作《鸦片：历史》（Opium： A History） 这本书里说：“纵观整个19世纪，鸦片在英国、西欧和美国被广泛使用，就像今天的阿士匹林或扑热息痛一样。”而且当时欧洲也有不少人意识到鸦片被滥用之后的巨大危害，很多英国的贵族和老百姓也都呼吁政府要限制鸦片的使用。

这样一来，对于清朝的禁烟，英国就分成了两派，一派说禁得好，就该这样，不仅不应该去惩罚清朝，还应该给人家一个大奖章；另一派自然就是“鸦片无害论”的支持者，说一定要找清朝去说道说道，凭啥烧咱们大英帝国商人们的鸦片？

关键时刻，当时英国驻华商务总监查理·义律（Charles Elliot）和英国外交大臣，辉格党的巴麦尊子爵亨利·坦普尔（Viscount Palmerston，Henry Temple）站了出来，他俩成功地把这件事转了一个方向，啥方向呢？两句话，第一，女王受到了清朝人的侮辱；第二，大英帝国商人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

之所以巴麦尊子爵要站出来，还是因为他辉格党员身份。前面说过，这个党和新兴的资产阶级大商人们是抱团的，仅仅在曼彻斯特这座城市，当时就有39家公司和厂商联合给巴麦尊写信，说清朝伤害我们这些商人的利益，那就意味着“对英国的侵略已经开始”，商人们当然不可能全是鸦片走私犯，甚至可以说大多数都不是，但大家早就对清朝闭关政策很不满，心里憋了一肚子的邪火，这时候趁机鼓动大英政府去改变这一局面，那绝对是事实。

1839年10月1日，经过长时间的辩论之后，英国议会开始表决，结果是271票对262票，9票之差，决定了英国派遣远征军去清朝看看。请注意，这时候议会授权的可不是宣战，也不是强行用军队去贩卖鸦片，仅仅是因为俺们大英帝国感觉受到了侮辱，带着刀枪棍棒来东边秀一下肌肉，顺便看看咋回事。

但巴麦尊子爵这些辉格党人明显不这么想，他在给义律的信里说希望阁下能努力再努力，达到下面几个重要目的：第一，前面的损失大清需要赔偿，最好是割地，获得一小块土地；第二，英国人要有领事裁判权，也就是英国人在中国犯法，应该是你义律大人来审判，而不是交给清朝的衙门；第三，英国商人要享受应有的地位，包括合法在城里居住，安全保证，不经常被勒索等等；最后一个是坚决要求清朝开放广州、厦门、上海、宁波、以及台湾北部地区，进行自由贸易。

对于这几个目标，巴麦尊子爵当然知道很难通过谈判达到，所以他在信里说：“我们为此派遣出了海军部队，以达成上述目标。”并且很详细地指出了沿着广州北上，占领舟山岛，封锁长江出海口，威逼中国政府就范，最要紧的，英国舰队最后要行驶到渤海湾，把俺写的那封《巴麦尊子爵致中国皇帝钦命宰相书》交给中国人。

可是一来英国议会也没说宣战，二来英军前线指挥官义律觉得你坦普尔只是一个小小的子爵，凭啥指挥我？就不听，你能咋地？这哥们和清朝互相打了几炮之后，就草草地在1841年1月20日签署了一个《穿鼻草约》，规定清朝赔600万两白银，同时割让香港岛就算完事了。

消息传回伦敦，把巴麦尊子爵气得要死，破口大骂义律，说仅仅香港“一个杳无人烟的荒芜小岛”怎么能让女王和大英人民满意？在他的运作和辉格党人的努力之下，英国政府很快就拒绝了《穿鼻草约》，并且把义律撤职查办，另外派了东印度公司陆军少将璞鼎查（Henry Pottinger）爵士接替义律。

但英国人不知道的是，清朝方面的道光皇帝知道《穿鼻草约》的内容之后，也是气得要死，俺们天朝上国，居然需要割地赔款了？他的反应更激烈，把签署合约的琦善直接抓起来，判了一个斩监候，也就是秋后问斩，然后也派了强硬派去督战，誓要与番贼决一雌雄。

这就没办法了，双方的大佬们都不满意，那就只能继续打。

可是这一打，就把大清的真实实力打出来了，可以这样说，英国在19世纪全世界的征伐里面，也许打清朝这一场是最容易的，它的海军沿着台湾，福建，浙江一路北上，打到长江口的南京，就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都是几下子就完事，容易得像行军。

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清军贪生怕死，而是在装备上的差距实在太大，大清的士兵往往都没看不见对方的人，就被大炮和长枪打得四处逃散，如果不是因为有时候需要占领城市，和清朝士兵进行巷战，那英军士兵可能一个都不会死。当时的大清，很多武器完全是明朝末年，朱重八子孙积攒的装备，是200年前的技术。打个比方就是，你现在拿着三十年前的摩托罗拉手机，和苹果的iphone15比看小电影，你网站还没打开，人家那边已经下载完了，这种差距，不是你手速快就能弥补的。

战争的结果是清朝完败，英军的损失是死了69人，受伤的大概400多人，清军的伤亡总数其实也不大，只有7000多人，但实在是没能力继续打下去，只好认输。

双方在1842年8月29日签订了《南京条约》，也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屈辱性的，和不平等的条约，主要内容就是割让香港，开放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五处港口和英国进行贸易，赔款2100万银元；英国人可以随便住进通商的城市里，享有领事裁判权，犯法之后清朝无权审问；还有就是，清朝的关税以后自己说了不算了，要中英双方共同制定。

在中国的历史里，这件事被称为第一次鸦片战争，意义十分重大，可是它对于英国，那实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情，甚至你在今天英国的一些历史教科书里，都找不到关于它的描述。这里面的原因就是，同一时间的英国，那实在是太牛掰了，前面说过，在世界和欧洲历史上，这段时间称为不列颠治世，不过在英国老百姓心里，它还有一个称呼，比不列颠治世还要流行，那就是维多利亚时代（Victorian era）。

二、十九世纪初的发明和科技

也正是中英鸦片战争期间，维多利亚女王怀孕了，随后在1840年11月20日，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名字也叫维多利亚，尊号是维多利亚长公主，所以呢，维多利亚女王的老娘叫维多利亚，女儿也叫维多利亚。

小公主长到4岁的时候，女王做了一件事，不管当时是不是大事，它对后世都有着非凡的意义，啥事呢？两个维多利亚女人照了一张相，一张合影，这也是我们今天能看到的维多利亚女王的第一张照片，那一年她25岁，实话实说，并不是一个美女。

照相这件事，是1839年法国一名叫达盖尔（法语：Daguerre）的舞台设计师发明的，他所使用的方法叫做银版摄影法，就是让光线照射在碘化银上，由此引起的化学反应就能形成物体的黑白影像。但当时你要是想让碘化银起化学反应，至少要对准被摄影的人或者物品15分钟，时间少了，上面就啥也没有，所以那时候流传到今天的照片人物，都是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美元的神情，没有一个笑的。女王也是如此，很简单，对着所谓的镜头一动不动15分钟，你无论平时笑得多灿烂，照相时那都是一副要哭出来的神情。

顺便说一句，照相技术刚刚出来的时候，最经常被用到的，就是给活人和死人合照，家里的人去世了，咋纪念？就给他摆一个姿势，然后亲戚在旁边或站或坐，大家一起合个影，因为死人不会乱动，也不会眨眼，所以照片拍出来之后，很容易辨认谁是死人，拍得最清晰的那个就是。

除了火车，照相等，19世纪初最重要的另一项发明是发电机。

发电机的发明，来自于电磁感应（Electromagnetic induction）现象，这是一种在闭合磁场可以产生电流的自然现象，第一个发现这种现象的，是丹麦的化学家汉斯·奥斯特。他确定了这件事的理论基础，但第一个制造出发电机的，却是英国物理学家迈克尔·法拉第（Michael Faraday），他不仅造出了东西，还定义了很多名词，比如阳极、阴极、电离等术语，都来自他。

法拉第因为从小家里贫寒，没上过正经的学校，这就导致了他的数学很差劲，除了最基本的代数，别的他就不会了，这一点严重地限制了他的成就，虽然有很多发现，也制造了发电机的雏形，却没有形成电磁感应的完整理论，也没有让发电机真正成为提高效率的工具。

完成这两件事的，是另外两位牛人，第一位叫詹姆斯·麦克斯韦（James Clerk Maxwell）。

麦克斯韦也是英国人，1831年6月13日出生于英国爱丁堡的印度街上，老爹是一名律师，伯父是一名男爵，家里那是相当有钱，从小到大，一路爱丁堡大学，剑桥大学读下来，妥妥的高富帅，加上有知识，有学问，肯钻研，很快就成为了科学界的耀眼明星。顺便说一句，欧洲科学革命的先驱们，大多数家里都有钱，可以随着他们的性子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像法拉第那样的，是少数。

1864年，在麦克斯韦大帅哥33岁的时候，他发表了一篇划时代的论文，名字叫《电磁场的动力学理论》，这篇论文把光、电和磁三者结合在一起，指出他们之间内在的紧密关系，最重要的，在论文里，他提出了著名的麦克斯韦方程组（Maxwell's equations）。

那么，什么是麦克斯韦方程组，它究竟有什么重大意义？这个，我们下集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