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死亡焦虑:它是人生一切焦虑之源,没有人可以幸免

何为死亡焦虑:它是人生一切焦虑之源,没有人可以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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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对死亡既有着出于本能的恐惧,也有基于主观意识的焦虑。前者有明确对象的畏惧,后者则充满着莫名的忧惧,深沉而长久。不过,很多情况下,两种情绪状态往往一体不分的。死亡焦虑是自然赋予生命的内在情绪,是人类在死亡面前面对未来无知的惶恐,它是人生一切焦虑之源,没有人能够幸免死亡的焦虑!所不同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应对,而在所有应对中,难免有合理与不合理之分,合理的焦虑应对能够让人生减少几分沉重,多几分潇洒与从容。因此,关键不在于是否有死亡焦虑,而在于如何应对死亡焦虑。

这一讲,咱们便来聊聊死亡焦虑话题。

我们为什么会有死亡焦虑?

死亡焦虑首先源于人们关于死后世界的无知。

面对死亡的焦虑,是一种本体的与根本意义上的焦虑,关于死亡及死亡之后的世界想象的相关认知远超出常态思维和人的理性能力。在日常生活现实中,焦虑的本质是对未知的惶恐,比如,某人参加了公考,在结果公布之前,他陷入深深的焦虑之中,所焦虑者是这件事情的结果不可知。当然,经过向其他人咨询公考的相关情况,他增加了这次公考的认知,焦虑得到了缓解。

然而,死亡焦虑所焦虑的不单是对死后未来无知的焦虑,而且是对死亡本身的焦虑。没有人能够避免死亡,这才是最令人难以排解的地方。没有谁能在死后给在世的人们带来片言只语,我们永远处在对死亡的无知状态,这岂能不引发人的焦虑?

死亡焦虑本质是一种无法述说的对某件事的焦虑。死亡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经验,对个体而言,死总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经历,因而,死亡带给生命的改变根本无法表述,不是凭经验就能解决的。法国学者冉克雷维指出:“死亡是没有任何参照的另一类事物,在这边没有任何类似的事物,绝对是另外一边,甚至连宗教都未谈到过的地方。”

对家人的担忧,也会让人陷入死亡焦虑之中。郑晓江教授则指出,死亡焦虑还源于个体未尽人伦之惶恐。人们对自己死之后在人间未完成的责任则主要产生强烈的焦虑。这种心理情绪会引发临终者心与灵的不安,中国人面对死亡所产生的对自己亲人的强烈的愧疚,主要内容当是尚有很多必须做而又未能做的事情,它汇聚成一种揪心之痛,一种心渴盼之而又无能为力的焦灼感,并使人们整个的身、心、灵陷入极度的焦虑之中,造成或生或死皆不安。

我们所焦虑的是什么?

可以说,死亡焦虑是一种非常基本的死亡意识与情绪体验。

首先是害怕丧失自我。死亡来临,我还是我吗?死亡陷入虚无,死亡焦虑所虑者乃是个体意义感与价值感的丧失,从而造成自尊焦虑。每个具有正常思维的人都能意识到,对于死亡的恐惧感正来自于“自我”。注定要消灭的正是这个具有意识的“自我”。这个所谓“自我”的东西,哲学家名之为“心灵”或“精神”,神学家名之为“灵魂”。“自我”是世界和事物的真正核心,是实在的真正中心。自我以外的其他一切他物,在不断发生变化,只有那个“自我”,在时光的流逝中,在经历了一切变化之后,始终保持自身的同一。

但要是“自我”灭亡了,天地万物的存在对“自我的”所有者来说也就没有意义了。死亡令个体丧失掉所有意义与价值,并通过一系列死亡机制的作用充分显示个体的无能与无助。所谓“尘归尘,土归土”,说的正是“我”被物化,成了非人的存在,这能不令人焦虑?

害怕丧失世界也是基本的焦虑之一。死亡焦虑的核心是害怕失去与他人、与外界的关系。在死亡面前,人们害怕死亡伴随而来的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寂寞。缺乏关系性联结,不管是生理上、心理上的,还是社会文化上的联结,都将使个体陷入孤独的境地,死亡焦虑也随之萦绕在心头。

这个世界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之后,“我的”世界的任何东西也都不再属于我。“我们是谁?”我们总是通过我们的家人、房子、工作、朋友、财富和名望等等来解释和说明的,它们构成我的现实世界。但是,死亡的来临将一切个体身上的现实关系破解,使之归于赤裸裸的、孤立的个人,而且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通道,使生命丧失广延空间,从而造成孤独焦虑。

最后,害怕丧失未来。按照海德格尔的说法,活着意味任何可能性的存在,而死亡则意味着“一切不可能”的可能。我们的本能欲望是要活着,而且继续活下去,而死亡却无情地结束了我们所熟悉的一切。没有供我们支配的时间,我们便没有了未来,一切因为死亡而凝固。死亡作为断灭,切断了时间的绵延,过去种种皆成空,未来陷入虚无,生命无根不再绵延,“我将归于何处?”死亡令我们陷入深深的远景焦虑中。

我们如何不焦虑?

面对死亡不焦虑,当然是要接受死亡,但并不是不接受死亡焦虑,我们恰恰是由对死亡的焦虑走向对死亡的接受的。更何况,生命的存续与完善也离不开对死亡焦虑的内在驱动。

因此,我们要在致力培养自己对死亡的接受能力同时,也要接纳自己恐惧死亡的本能事实,不必对此忧心忡忡,要在心理上正向的看待它,且能共情别人的恐惧,这才是我们的应有态度。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向死而生,并从中找到缓解死亡焦虑的良方。

摆脱死亡焦虑首先要建立起对死亡的理性自觉, 对死亡的理性自觉离不开死亡学习,也可称之为死亡教育。在现代社会,当人类远离了自然,死亡越来越被负面化处理,我们也越来越远离死亡的真相,学习死亡成为现代人的必修课。在美英德甚至日本等,都普遍地将死亡教育界定为“为死所做的准备教育”。死是不能事先去体验的,所以,必须把死当做一个切身的问题,不仅去探索生与死的意义,并要学习时时保持自觉。

死亡教育具有突出的储备效应。所谓储备效应,即是人到了特殊时期尤其是体验生命无常的死亡提醒前提下,个体因其长期在家庭中所感受与领悟到的生死智慧,令其能够从容,坦然地面对生死局面,从而能够获得意想不到的转折效果,这是储备效应。

死亡焦虑实质是一种深刻的生命信仰危机,唯有建立坚定的生命信仰方能缓解死亡焦虑。但值得注意的是:人的信仰并不是靠冥思苦想得出来的,而是来自于生活!

在生活中确立生命信仰是缓解死亡焦虑的现实途径。当你用心生活时,你会发现生活的真相,而生活的真相多是借助生活中的苦难体验呈现的,当你真正地生活过时,你便趋于理性成熟,“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得知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生命的信仰并非轻而易举便能够建立,瑞典导演伯格曼在《第七封印》里告诫人们:“信仰就象躲在暗处的爱人,任凭怎样呼唤也不现身。”这句话也许是一个提点,既然呼唤不出,那么就亲身走进黑暗,生活着,经历与思考生活中的苦难,当经历过生命中的至暗时刻,你便会受到信仰的眷顾,从而被赋予力量。

死亡实践也是缓解死亡焦虑的有效方式。法国医生和作家安德烈·吕兰推荐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处方——赶快跑到墓地去作预防性适应。

民俗活动也是非常重要的死亡实践。从人类学的角度看,民间有关死亡的节日有着极大的克服死亡恐惧、接受生死本是自然发生的这样一种功能。比如,墨西哥的亡灵节,中国传统民俗中有多样的鬼节礼俗,这些民俗既能够表达我们对逝者的怀念,更能够在某种意义上产生缓解焦虑的疗愈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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