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 ：唐朝该不该重用胡人

大家好，欢迎收听本节课程，我是杨早。

这一讲，我们要谈谈安史之乱。说到安史之乱，还是要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安史之乱的发起人安禄山是个胡人，后来的史思明也是胡人，导致唐朝由盛转衰的这一场大的乱局是由胡人发起的，是不是唐朝就不应该重用胡人呢？

这道题的答案当然不是这么简单。

首先我们来分析一下为什么唐朝有那么多的胡人。这是唐朝的胡汉混杂的传统。但是在安史之乱的四年前，有一件大事情发生了，那是在751年，唐玄宗天宝十载发生了一场战争，这场战争的发生地离长安非常遥远，在中亚地区。唐朝的安西大都护叫高仙芝——这个人也不是个汉人，他是一个朝鲜人——在中亚，跟大食（即，阿拉伯地区）的军队打了一仗，这一仗打下来，唐军大败，在西域的唐军精锐部队损失了一万多人，伤亡过半。

▲张果老见明皇图卷

元任仁发绘，故宫博物院藏

安禄山的父亲是从伊朗来到唐朝经商的白人，他的母亲是突厥人，所以安禄山是彻彻底底的异族，当时称这种人为“杂胡”，在唐朝社会不是很高贵的民族。安禄山有个习惯，就是这个人总是表现得很憨厚，很像一个典型的胡人。比如说唐玄宗曾经问他，说你那么大个肚子里面都是什么东西，安禄山说我这里只有一颗对陛下的忠心。唐玄宗就觉得安禄山很耿直，很率真。

▲杨贵妃上马图（局部）

元钱选绘，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安禄山还曾经拜杨贵妃为干妈，进宫的时候他会直接先去拜见杨贵妃，再拜见唐玄宗。玄宗很奇怪，说我是皇帝，为什么你要先拜杨贵妃？安禄山说我是一个胡人，我们是先母后父。要知道在母系氏族社会里面是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的。玄宗听到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特别高兴，因为他觉得这是安禄山纯朴的一个表现，所以就更加信任他了。

安禄山被重用这件事情说明了什么呢？首先说明唐朝不拒绝胡人当官，像安禄山这样的一个出身底层的人，也能够慢慢地上升，慢慢变成朝廷的重要将领。

其次，当时人普遍认为胡人比汉人要单纯和率真，所以唐朝对于胡人的任用是比较开放的。包括安禄山最后能够当上三镇的节度使，那么高的位置，也跟他的胡人身份有关。安禄山有个政敌是杨贵妃的哥哥杨国忠，杨国忠一直强调安禄山会反，劝唐玄宗杀掉安禄山。

但在安禄山还没有当上三镇节度使之前，杨国忠是主张用胡人来带领军队的。为什么呢？因为杨国忠担心如果率领军队的将领是汉人。汉人功劳太大，就有可能入朝为宰相，会威胁到他的位置，但是唐朝不会用胡人来当宰相。所以胡人领军，杨国忠比较放心。安禄山就是借着这个东风慢慢升迁，统帅军队越来越多，成为唐玄宗时期最大的军阀。这也说明唐朝当时实行了文武分治，胡人不太可能掌握核心的政权。

安史之乱的发起者是胡人，这没错，但是唐朝最后平定安史之乱靠的也是是胡人——唐朝军队跟回鹘联军才平定了安史之乱。回鹘也是一个少数民族，就是现在的维吾尔族的祖先。安史之乱后，吐蕃趁机攻陷过长安。吐蕃和唐朝的军队里面都有大量的回鹘人、大食人，以及其他西域人，有很多不同民族的人们都加入了战争中。因为有些史学家认为安史之乱是异民族之间的碰撞。

▲绘有回鹘王大臣的岩画（8至9世纪）

德国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藏

从安史之乱以后，已经衰落的唐朝是怎么对待回鹘这种新崛起的少数民族呢？当时唐朝请回鹘军队来平定安史之乱，前提条件是允许他们掠夺百姓财产。安史之乱平定之后，唐朝在回鹘面前就特别没面子。回鹘人在长安，据说是是白日杀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唐朝不但没法管理他们，每年还要向回鹘赠送绢绸，而且唐朝要跟回鹘和亲，必须是真正的公主，而不是宗室的女儿。

▲文成公主进藏图，布达拉宫东大殿壁画

此外再说吐蕃，吐蕃在安史之乱之后，再与唐朝交往，就不像以前那样恭顺了。相反，吐蕃拿文成公主说事儿，说我们吐蕃与唐朝那就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因为大唐皇帝的姑祖母嫁给了我们的先人，所以我们不是君臣的关系，只是亲戚关系。吐蕃要求唐朝说，你给我礼物，不能用“赐”这个字，不能叫赏赐，得用“寄”这个字。于是吐蕃跟唐朝的关系一下子就变得平等起来了。

唐朝与回鹘、与吐蕃的关系都说明，唐朝在后期，安史之乱之后，对胡人的制约能力已经非常脆弱了。

我们来总结一下今天所讲的内容：

第一，唐朝的衰落是内忧外患共同引起的。外有大食，内有安史之乱。

第二，安史之乱不是说汉人跟胡人的斗争，而是与回鹘、突厥、大食等西域各民族之间的冲突。

第三，唐朝依靠了胡人的力量平定了安史之乱，从此唐朝对胡人的关系又转回了劣势，再也没办法像初唐与盛唐那时控制胡人。也因为这样，后来的五代十国里面，像后汉、后唐、北汉，这些国家都是由胡人建立。

留一道思考题：为什么唐朝要依靠胡人力量才能平定安史之乱？

下一讲，我们要跟大家说一说：经过了五代十国以后进入了宋辽对抗，胡人跟汉人的关系又发生了什么变化？谢谢收听本节课程，我们下节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