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今生念 （2）

第三十八章    今生念   （2）
　“王  赏我的衣服即便是我每天换一个样都穿不过来呢，阿叔若是想要，拿走便是了，何苦要说这些冷话来伤我。”我道，向宫内走去。
　　“伤你？”柳玖的冷笑声渗得我脊背发凉，他道：“我不过一介小小老百姓，哪敢说伤害娘娘的话。”
　　他一口一个娘娘，满腔冷嘲热讽的抱怨，倒是在责怪我如今成了王  最宠爱的妃子，而不念从小一起长大的旧情了似的。听着他字字如刺，我也却不得不装的漠然，心想着只要伤透了他，让他对我死了心，即便是恨我也好，也不能让他在啸面前胡乱乱语，丢了自己的性命。
　　落座，宫婢上了茶摆了水果点心，几个宦官也相继端来冰盆摆到殿内四处。柳玖倒也不客气，先是喝了一通茶，然后再吃了一通水果，嘴里还念叨，道：“娘娘，我长途跋涉早已经饿了，娘娘不打算赏我一顿饭吃吗？”
　　我冲旁边的宫婢使了个眼色，随即宫婢出了殿门，不消片刻几名宫婢就端来菜食。
　　“这王的女人就是跟平民家的姑娘不一样，多谢娘娘赏赐！”他走到饭桌前冲我微一拱手，便一屁股坐下开吃了起来。
　　“只要阿叔喜欢就多吃点。“我淡淡道，欲要起身到殿外时，一个金色的身影三两步跨到我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到他雷霆的声音道：“是哪个大胆的刁民敢私闯王的后宫殿？”
　　“啸——”我急忙单膝跪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暗暗祈祷希望柳玖不要胡言乱语才好。再看柳玖，他倒是不紧不慢，仍然狼吞虎咽地吃着他的饭菜。
　　啸的性情暴躁这是夜尺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这柳玖今儿当真是来气我的。
　　我的手心已渗出了许些冷汗，殿内慢慢融化的冰所释放出的凉气、犹如一把把寒刀一般刺进我的胸口，让我冷静了不少。我站起身来，对啸弱弱无力地道：“他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是来看我的。”
　　“对，我是她发小。”柳玖忽地转过身来，满目恨意，“我和子荷青梅竹马，有情有义。是你，是你拆散了我们，今日我来就是要带她走的，你放开她！”说着他出其不意地走上来，我才觉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啸紧紧地拽住了。
　　“啸，不是的……”我解释，但闻啸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找死——”，音未落一只拳头已经向柳玖抡了过去。
　　“不要——”我挺身挡在俩人的中间，顿时只觉前胸和后背的骨头都要散架了，那种痛，只想着马上死了才好。
　　耳边传来两声“子荷”的痛惜声，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啸趴在我床边轻轻地打着呼噜，他憔悴了不少，发中也透出了几根白发，看着让人实在是心疼。不由的，我伸手抚到他的脸上，想起昔年的种种，千万年来……这一切原来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这份执着。
　　啸，阿叔，我们都何苦？
　　“浇央——”啸一把抓住我的手，猛地坐直了身子，道：“子荷，你终于醒了，觉得怎么样了？”
　　他这么一问，我抽出手来动了动身子，意图坐起来，可身子僵硬的如同石像一般，骨头也是痛的。
　　我无力地躺倒在床上，“我全身的骨头是不是都已经断了？”我问啸，也想问他把阿叔怎么样了？我明明知道问也是白问，以他的性格他岂会轻易放过跟自己争女人的男子？不问反倒会好些，若问了反而又要伤害他。可是对于阿叔，阿叔对我的情岂比他少，难道我就真的不管他的死活了么？我不能！
　　“啸，我阿叔呢？你把他怎么样了？”我问。
　　“你还是关心他，看来他说的没错。”啸淡淡地说道。
　　“阿叔跟你说什么了？”我硬是忍着疼痛坐起来，问：“说我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还是说我们你情我愿早有了婚约？”
　　啸起身，背对着我，笑声凄凉，“呵，千万年来我对你的情，对你的痴都不及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
　　“不是的，啸，不是这样的……”泪，凝结在喉咙处堵得我说不出话来，我拼命摇头，待泪水一颗颗落了下来，我的喉咙处才通顺了些，“你只知你对我千万年来的情，却不知他对我的情意、不比你少一分一毫。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迷惑的你们，为了我受了这么多苦难。”
　　“你说什么？”啸蓦然转过身来，眼珠的颜色变得血红，嘴唇黑的发紫，周身浮出一团团的黑烟，那团火焰痣不仅又浮现在了额上，而且那颜色也变得更加鲜红。他猛地扑到我面前，两只魔爪抓住我的肩膀，问：“你心里可曾有过我，你可曾爱我一丝一毫，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爱我呢？那个东华有什么好的，还是因为他是上仙，而我是魔？”
　　我也淡然了，双目含着泪却没流出来，道：“我恨他都来不及呢，如何还会再爱他。当日，他给我的伤痛，我浇央一定要还他的！”
　　“你说得是真的？”两只魔爪的力道小了些，我快被抓断的胳膊也慢慢缓过劲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好”他将我揽入怀中，喜极而涕道：“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放心，东华伤你的我会让他加倍还回来！”
　　我没有说话，心里空的连个落点都没有了。
　　啸和阿叔的法力着实伤我不轻，我昏睡养病这段时间、一个月的光景就过去了。后来王后探望我，好心的跟我说：“听说王  将妹妹的阿叔关进了自己的什么密室，要慢慢折磨你那阿叔呢。”
　　“密室？”我惊道：“王不是这般毒辣小人啊，他想杀人，不用他亲自动手，一句话不就让个活人身首异处了吗，还需要费时费力的折磨？”
　　“君王的心思可哪是我们能猜透的。”王后似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转眼又冲身旁的菱西使眼色，道：“妹妹身子一向不怎么好，这次又不小心受了这么重的伤，妹妹小心养着才是，可别落下个什么病根才好。我拿了些我们舞谷国的补品，妹妹若不嫌弃就收下，也算是做姐姐的一番心意了。”
　　“谢姐姐美意！”转而对晚春道：“晚春，收下吧。”
　　“是”晚春接过菱西手中的“补品”收了去。
　　王后接着道：“那个柳玖真是妹妹的同乡，是青梅竹马？”
　　对于这个假惺惺的王后我是没有多少兴趣与她搭话，便懒懒地道：“是与不是又能怎样？”
　　王后笑得轻俏，道：“看来是真的了？”
　　我一个眼神瞟了王后一眼，警示她最好还是快快住嘴的好，可这王后反倒是来了兴致，笑得称心，“妹妹貌美无双，当真是倾国倾城了。”
　　“却难倾一人心呐！”我不由的竟吐出这句话来，脑海中闪过那个叫君明的男子身影。
　　“也不过是个乡野蛮夫，妹妹何必操那份闲心。”王后竟也怜惜起我来了，道：“听姐姐一句劝，对于那个蛮夫、妹妹还是不要再插手的好，省得惹王一怒之下杀了他。”说着她起身踱到我床边坐下来，俯身在我耳边，风一般的语气：“我可以救他。”不待我反应过来，但闻王后银铃的笑声传来，“哈哈，妹妹好生养着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待王后阿娜的身姿消失在殿门外我才怔怔的反应过来，躺倒在床上泄了一口气。柳桉不在我像失去了左臂右膀一般，如今想要在不惊动夜啸的情况下、救出柳玖我一人之力是万万没有可能的。方才王后说要帮我救出柳玖，听那语气和阴险的笑声，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能劳驾她了。
　　左思右想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无助，无可奈何！
　　也罢，看他们怎么折腾吧。一想到柳玖，忽地我又想起哥哥和孤香姐姐了，还有阿爹阿娘。我回宫仓促，也没来得及跟他们告个别，不知道我走后他们都是怎么想的，想必定会引的村中传一些流言蜚语吧？
　　我唤来瑶雀，道：“你去叫普夕和普怡过来，还有可将军。”
　　“是”
　　瑶雀退去，我又唤来晚春及其他的宫婢给我更衣梳妆。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孔，就连额上的荷瓣也变得黯然无色。
　　这张姣好的面孔，他们是因为这张皮相？倘若有一天我容颜不在，或者当初我这个荷精并没有生得一副好的容颜，那么还会惹出这许些事来吗？
　　我从桌上拿起一根玉簪来随手插到发髻上，看今日天气不错，便起身来到大殿。温暖的阳光一泄无余从殿门洒了进来，空气闷热地直蒸得人身上、额上冒出了汗。如往日一样，几名太监搬来冰盆在殿内的各个角落摆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