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凑合过”的经济学原理|58路径依赖（下）

因为起点不一样，所以它就造成了后来的制度的安排，制度的演进，它是完全不同的。所以至今美国的历史学界，包括中国的历史学界，他们仍然在讨论东西方为什么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这就是制度演变它的路径依赖。

那当然，我们可以再看印度。印度我们大家都知道它是一个种姓社会，印度到今天为止，他们印度人仍然分为四大种姓。四大种姓享有不同的权利，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西方这一套人权平等的这套概念，因为他们是四大种姓。为什么会形成四大种姓呢？美国著名的经济学家，得诺贝尔奖的阿克尔洛夫教授，也就是现在美国财长耶伦的丈夫。他们两个人都是非常有名的，阿克尔洛夫是得了诺贝尔奖，耶伦又当了美联储的主席，现在又当财长，这是了不得的人物。

阿克尔洛夫就曾经探讨过种姓制度对印度经济发展的影响。种姓制度把人与人之间隔开了，他分成不同的种姓，而且种姓有时很难跨越。而印度人很安于种姓等级，这种非常巨大的等级差别，他们心安理得。那么这个当然对印度的整个科技创新、经济发展、经济增长是有极其深刻的影响的，阿克尔洛夫教授他就研究过这个事情。那么为什么会形成四大种姓呢？那这个探讨起来啊，就不是一两句话，一两本著作可以说得清楚了，那与几千年以前印度的古代的宗教，古代的文化有极大的关系。我们要了解今天人类的这个制度是为什么是这个样子，那你就不断地往前去追溯，你会发现确实有一个路径依赖。这就是我们经济学者在探讨人类经济制度演化过程里面所提出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概念，叫路径依赖，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发现。

为什么会有这个路径依赖呢？为什么我不能马上调整到另外一个道路上去呢？其实我们回到刚才讲的，我们日常生活中一个最普通的现象，说男怕进错行，女怕嫁错郎，为什么呢？我们现在有很多婚姻不幸福的这些人，确实你可能嫁错了，或者你娶错了。但是为什么我们还是要凑合着过？中国有很多婚姻是凑合着过。特别在以前，这个婚姻凑合着过的可能性是更高的，那这个里面其实是经济学原理可以解释这一点。

第一点，就是我们习惯成自然了。比如说我虽然娶了一个太太，或者是我们嫁了一个老公，不是特别满意，但是慢慢地你也跟她就习惯了，习惯以后你就凑合着过吧，为什么会习惯成自然呢？习惯成自然其实是成本和收益的考虑。因为你觉得你要改变这件事情，可能你这个成本是非常高的，比如说要离婚，这个成本很高，你牵涉到财产，牵涉到家庭很多人，牵涉到孩子，这个成本很高。

第二点，从收益上来讲，你要改变路径，成本很高，而且有很多成本是不可确定的，你不知道你还要付出什么样的成本，但是我维持现状，我大体上成本可控。如果你要改变，成本第一不可控，第二不确定。同时，你要改变你今天的方向，你的收益其实也是不确定的。比如说你对婚姻不满意，你现在想离婚，那么离了婚以后，你会觉得你更舒服吗？更幸福吗？你更好吗？那不一定，这个不是那么肯定的，因为你不知道未来是不可知的。也可能你离了婚更糟糕，事实上我们有些人离了婚以后，你重新找一个人也许更糟糕，所以这个是为什么会出现路径依赖，他是一个人性的考量。

我多次讲过，我说经济学的所有原理，经济学的所有规律，其实都是人性的规律。为什么会习惯成自然？你走上了这条路，慢慢地你整个的认知就被局限住了。男怕进错行，你进入到这个公务员这个行列了，你慢慢你就习惯了这个公务员的这一套工作方式，这一套游戏规则，你在里面就很习惯，虽然你很不满意，你觉得工资好像也很低啊，这个工作了好多年也提不上去，你想改变，但是你想改变，第一这个成本很大，你要放弃你以前所积累的这些资源，同时，你放弃公务员，你去下海，能不能确保你的收益，你的收益是多少，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路径依赖，实际上是人们对成本和收益的一个考量所决定的。

那么其实制度安排也是这样，比如说我们讲一个统治者，他明明知道这个制度可能有很多的问题，但是他为什么不想改呢？因为他要想改，他也会考虑他的成本和收益，他要改变这个制度。那他就知道改变这个制度，这个成本可能是无法估量的，是不可确定的，甚至会牺牲他的利益，那这个牺牲多少不知道。那么我改变这个政策以后，给我带来的收益是什么呢？它也是不确定的，所以实际上路径依赖背后是基本的经济学的原理。这个基本的经济学原理背后其实就是基本的人性，就是我们对未来是不可知的，或者我们认知的局限，它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讲到这里，朋友会问，那难道人类的路径依赖就没有办法改变了吗？那当然不是，人类可以改变。从我们刚才讲路径依赖背后的原理，我们就知道，怎么样才能够改变呢？

那首先是认知的突破，所以我们现在知道就是认知的突破是极为重要的。我们现在很多企业家讲认知的突破，我们很多人学者也要讲认知的突破。 如果我认知突破了，其实我心目中对成本和收益的这个考量我就突破了。比如说我现在认知突破了，我觉得下海创业就是我人生应该追求的，所以我现在放弃了公务员的这个职业生涯，我根本在所不惜，我无所谓，我就要勇敢地下海，我去创业。比如说现在很多年轻人，他们对婚姻本身这个东西他们就不是很看重，所以他对离婚他觉得这没有关系。未来，我认为离了婚以后一切都是美好的，所以这有一个认知的局限，认知的局限突破以后，这个路径依赖，就可以改变，你完全可以走上一条新的道路。

制度上也是这样的。我们可以看到人类历史上有很多重大的突变就是这么发生的，比如说在欧洲出现了当年的宗教的革命，宗教的革命其实从根本上改变了欧洲人的这些思想理念，改变了他们宗教的这种习惯，所以后来整个欧洲开始走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新教的改革，或者叫宗教的改革，马丁·路德、加尔文他们的宗教改革在欧洲历史上，在世界历史上都是一个划时代的事情。

对于我们个人而言，对于整个国家民族而言，你要摆脱这个路径依赖，你要迈上一个新的方向，就取决于你的认知的突破。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思想的开放，思想的解放，思想的多元，思想的自由，知识的积累仍然是最为重要的。

我们很多人，比如说我们从一个贫穷的农村，我们从一个鸟不生蛋的一个地方，我们走出来，我们就改变了我们人生的路径。我们仍然回到了经济学的人类经济增长最基本的认识，那就是知识的积累，认知的突破，思想的开放，理念的开放，多元、包容的文化氛围永远是对人类的进步，对人类的经济增长，是最为重要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