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经济增长的秘诀究竟是什么？|54索洛模型（上）

从今天开始，我将分几期和大家分享经济学者关于经济增长的一些非常重要的发现。

经济增长当然是我们所有人都关心的重要话题。这个道理也非常简单，如果没有经济增长，我们绝大多数人，可能就没有收入的增长，甚至连工作也没有。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今天世界各国，基本上都是把稳定经济增长，如何促进持续的经济增长，甚至尽可能地实现高速的经济增长，当作最重要的国家的经济政策。我们怎么理解经济增长？怎么能够制定良好的政策，才能够促进经济增长呢？这当然是经济学者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当然，经济增长对于整个人类而言也是一个极其有趣的现象，它的有趣我想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个方面，就是人类的经济增长其实是一个非常新的现象。我们知道，人类有记录的历史已经有几千年了。那么现在根据考古发现，有些地方人类的历史可能有五六千年。但是，根据历史学家的研究，在1700年之前，也就是在18世纪以前，欧洲实际上没有什么经济增长。根据他们的估算，在1700年之前，欧洲人均收入的年均增速只有可怜的0.11%。至少要经过漫长的670年，欧洲的人均收入才有望翻一番。而历史学家没有理由相信世界上的其他地区比欧洲增长的更快，确实也是一样。如果我们观看中国的历史，中国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一些比较好的时期，但是在漫长的历史时期里面，没有证据表明，1000年曾经出现过很快速的经济增长，也没有证据表明清朝的人均收入比秦始皇时代的人均收入要高很多。当然，这个问题大家可以讨论。

工业革命之后，人类才开始出现经济增长。所以，根据经济学者、史学者的研究，1820年到1990年这170年地时间里，扣掉通胀，很多发达国家的人均真实收入增长达到数十倍。在中国，我们也可以看到，其实，改革开放之前，中国的人均收入是非常低的，这当然有很多数据，我不用在这里多说。小平同志曾经讲过一句有名的话，中国人已经穷了几千年了，不能再穷了。

改革开放40多年的时间，我们中国的经济总量，也就是经济总规模，按照GDP这个数量来衡量，增长了多少倍呢？增长了差不多300倍。人均的经济总量，增长了接近200倍，这个当然是不可思议的一个奇迹。

所以呢，我们就面临一个问题，为什么人类的经济增长不是一直有的呢？为什么有一段时间有，有一段时间没有，或者说人类的经济增长为什么在漫长的历史时间里面基本上没有？那么这当然是一个极为重要，而且是非常有趣的一个现象。

第二个现象呢？很多朋友一提到经济增长，马上就会想到，靠什么来实现经济增长呢？很多朋友马上也想到靠资源了，所以他们很自然地会认为哪个国家或者哪个地区的资源非常丰富，那他的经济增长自然不错，这个地方的人就会变得很富有，但事实恰恰与此相反。

今天，世界上那些人均收入水平很高的国家，或者我们叫发达国家，绝大多数，都是资源非常贫乏的国家。我们今天，全球称得上发达国家的，其实也就40个左右。主要是欧洲这些国家，还有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韩国，当然还有亚洲，还有新加坡，中国的台湾地区，这些地方的绝大多数，没有什么资源，美国和澳大利亚除外，他们是资源非常丰富的，加拿大资源非常丰富。但是欧洲那些非常富裕发达的国家，也包括日本、韩国，包括新加坡，包括中国的台湾，其实他们没有多少资源。

那么相反呢，世界上有很多国家，他们的资源很丰富，但是他们并没有成为高收入的国家，比如说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俄罗斯。俄罗斯的国土面积是世界上最大的，而且它的各种资源是最为丰富，无论是淡水，还是石油，还是矿产，几乎你能想到的所有的资源，俄罗斯都是最丰富的。

但是俄罗斯，今天没有任何人认为它是一个高收入的国家。俄罗斯今天的经济总量还比不上中国的一个广东省。这样就提出了一个问题，究竟什么力量推动了人类的经济增长？为什么资源不是一个国家实现经济增长最重要的条件？我想这个问题也是非常重要，也是非常有趣的。

我经常朋友们讲的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中东的以色列。以色列这个国家可以讲，是一个极为典型的完全没有资源的国家，它的国土面积大部分也是沙漠，它连淡水都没有，它更没有石油，也没有其他的资源，但是以色列，毫无疑问是今天中东收入水平最高的国家，也是世界上科技最发达的国家之一。

所以这两个非常突出的现象，就迫使我们要思考人类经济增长的秘诀，究竟是什么？

当然，说到这里，我必须要告诉朋友们，很遗憾的是，其实经济学从亚当·斯密开始很长一段时间，经济学者并没有认真的去思考和研究这个问题。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实际上是研究经济增长的，我们从这个著作的题目就可以看到，它的完整的题目就是《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

那当然研究国民财富的原因和性质，要研究国民财富的原因，那实际上就是研究经济增长。所以亚当·斯密，我们可以认为他是研究经济增长的第一位经济学者。但是亚当·斯密之后呢？

古典经济学者里面，就没有多少人真正地研究经济增长的问题。到了李嘉图，我们知道李嘉图呢，他对马克思影响很大。所以，我们中国的很多学者因为研究马克思，所以对李嘉图也是非常重视的。李嘉图对整个英国的经济学和后来乃至全世界的经济学都有非常大的影响。

但是李嘉图，他非常明确地讲：“经济增长，财富增长的问题是没有办法研究的”，所以他研究什么呢？它主要研究分配问题。李嘉图曾经在给他的好朋友马尔萨斯，也就是提出那个人口论的那个马尔萨斯，他们两个人经常通信。他在跟马尔萨斯的一封信里面，他讲的很清楚，他说经济增长问题是没有办法研究的，我我也不想研究这个问题，所以我只想研究，人类收入分配的这个规律。这是很奇怪的。

所以后来这个英国的大经济学家凯恩斯，他对李嘉图的经济学是极为不满。他说，李嘉图完全统治了整个英国的经济学，这是英国经济学的不幸，某种程度上也是整个人类经济学的不幸。

因为我们知道，英国的经济学、古典经济学对全世界产生了重大影响。

如果朋友们再看这个比李嘉图晚一点的这个马歇尔，剑桥大学的经济学的鼻祖，看马歇尔的这个经济学原理。在马歇尔的经济学原理里面，你也找不到多少，讨论这个经济增长问题的。他讨论的都是：价格体系如何实现均衡。

那么凯恩斯，他竟然如此的讨厌李嘉图，他是不是专注于研究经济增长呢？

其实连凯恩斯，他也没有真正的研究经济增长，虽然他试图来理解经济增长，因为凯恩斯他就要理解为什么人类的经济产出，一个国家的经济产出会有波动？但是，凯恩斯他关注的焦点主要是：一个国家产出的短期的波动，而他把这个短期波动的焦点归结到所谓的有效需求不足。所以他也没有讨论真正的经济增长的问题。

那么朋友们就会问了，那马克思有没有讨论经济增长？马克思资本论有讨论经济增长的问题吗？

其实，如果大家认真地阅读马克思的《资本论》，那当然呢，马克思资本论这个篇幅非常非常地长，三卷本加起来2000多页，一般朋友我相信是很难读完的。即使马克思在《资本论》里面，他讲到这个扩大再生产，似乎是在讨论经济增长，但其实呢？马克思所讨论的问题的重心，也不是经济增长，他还是从资本家，如何扩大生产规模来剥削无产阶级，从这个角度来讨论这个扩大再生产的。所以，其实马克思也没有提出真正的关于经济增长的理论。

经济增长到底是如何产生的？人类的经济增长是如何实现的？这个问题，从亚当·斯密开始100多年的时间，主要的经济学者基本上没有特别认真的讨论，这当然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当然，这个里面可能有一个例外，这个例外呢，就是和凯恩斯同时代的另一位伟大的经济学家，叫熊彼特，我们以后还要和朋友们谈到，熊彼特和凯恩斯是同一年出生的，1883年出生，那一年，也正好是马克思去世的那一年。

熊彼特，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是第一个真正来讨论这个经济增长的动力是什么。所以，他提出了著名的创新和企业家精神，这个以后我们会再跟朋友们分享。

当然，熊彼特当时讨论的重心还不是从真正的理解经济增长这个角度出发的，他是从理解经济周期出发的，虽然他得出了非常了不起的结论。

那么，什么时候经济学者才开始真正地、严肃地、系统地来研究经济增长问题呢？

那这个实际上，是在20世纪的中期或后期才开始的，那么这个里面，一个最突出的贡献，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经济思想史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一个伟大的发现，罗伯特·索洛教授，他在1956年写了一篇后来成为经典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