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诗经》：孔子要求儿子必读的一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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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引文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诗经·相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本集内容 

上次我们讲到，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里。有孔子跟后学讨论《周易》的记载，但在《论语》里，并没有孔子要求后学学习《周易》的记录。而《论语》里有明确记载的孔子要求后学读的儒家经典，是《诗经》。而且是明确要求他的儿子学的。

孔子有个儿子，据说生下来时鲁国的国君鲁昭公送来一条鲤鱼表示祝贺，为了表示感念，孔子就给儿子起名孔鲤，当然就是鲤鱼的鲤，按当时的礼制，以孔子的身份，为了表示敬重，父子是分开住的，孔子跟儿子的接触，也不一定比别的学生多很多。《论语·季氏》篇里记载：有一天孔子说在庭院里，正好孔鲤经过孔子，就叫住他问道：“你学《诗》了没有？”孔鲤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意思是你不学《诗经》，你就连说话的材料都没有了。孔鲤回去就根据孔子的教导，开始学习《诗经》。

《诗经》：最早的诗集 

《诗经》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集，里面收了西周初年到春秋中期的305首诗，这些诗写到的内容很多，从婚恋到战争，从穷人到贵族，从现实到历史，从讽刺到赞颂，五光十色，丰富多彩。《诗经》在春秋时期流传得非常广泛，从孔门收徒间的对话，到重大外交场合，人们在表明态度，表明目的的时候，会经常引用《诗经》里的句子，来把话说得更委婉、更文雅、更高明、更让听的人容易接受，这成了周代礼乐文明的一个显著的特点。

中国古人引到最多的话，一个是孔子的语录，因为孔子是圣人嘛，所以大家都乐于引他的话；再一个就是《诗》了，因为这几乎是那个时代的习惯，所有后来就形成了一个固定的说法，用“子曰诗云”来代表引经据典，子曰就是孔子说的意思，诗云就是诗经说的意思。所以孔子才会教导儿子，说你不学诗，无以言。你要不学诗经，就没有引经据典的材料了。在孔子的时代，诗还不叫诗经，只叫《诗》，或《诗三百》，因为他是305篇吧，就笼统地成为诗三百了，叫诗经是汉代以后的说法。这三百零五篇，以前有人说是孔子从很多古诗中选出来编成的，其他的都被孔子删去了，所以有“孔子删诗说”，当然这个问题还有争议。

必读书籍 

除了儿子，孔子对其他学生也提出了学习诗经的要求，因为无论是他们作为一个文化人，还是以后要去从事政治以及外交活动，《诗经》都是必不可缺的文化储备。《论语·阳货》篇里记录了他对《诗经》的强烈推荐。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这可以算是对一本古书的最高的赞颂了，比上次我们讲的那句对易经的赞颂“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更为具体。《易经》那句是讲自己，而这里讲到的《诗经》几乎就是给学生在布置课外作业了。“小子”是对学生的称呼，类似于后来说的年轻人、后生，“小子何莫学夫《诗》”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小年轻为什么不好好下功夫学习《诗经》呢？这是孔子对学生的一个总的要求，下面再说要求学生好好学习《诗经》的原因，也就是学了《诗经》有什么作用。

兴观群怨 

第一条是《诗》可以兴。可以兴的大意就是可以撩动你的感情，拨动你的心弦。文学作品是以感情来感染人的。读诗经就可以让你动心、动情，读好的文学作品也总是能够让你动心、动情。

第二条是可以观，可以观的大意就是可以观察了解民风民俗。我们刚才介绍过，《诗经》的内容丰富，简直无所不包，而古代专门设置了用来搜集民歌民谣的官职，就是为了把民歌民谣搜集起来，让执政者、决策者从中看到民风民俗，了解民间的情况。

第三条是可以群，可以群的意思是学了《诗经》你更容易合群，你更容易跟其他人有共同语言。我们常说有共同爱好的人就容易有共同语言。比如选读了我们论语课的朋友聚在一起，可能就比较容易沟通，而相互之间谈论起《论语》来，也肯定要比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的人更容易拉近彼此的距离，对不对？所以无论孔门师徒交谈，还是身处外交场合，都熟悉《诗经》、都能引《诗经》的人也就更加容易拉近距离。

四是可以怨。怨是讽刺，埋怨，抒发自己的不满。《诗经》里有不少的讽刺诗的。比如有一首《相鼠》，相就是看相的相，鼠就是老鼠。这是一首借老鼠来骂统治者无耻的诗，里面说看那老鼠都还有皮，有的人做事却完全不要脸皮，居然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皮的事，你为什么还不快点去死。这诗写的非常直接。而一个人生在任何时代，都会遇到一些让你不满的人，让你愤怒的事。你憋在心里可能就憋出毛病来了。你一读这样的诗，你就痛快了，至少是部分地得到宣泄了。我们读诗歌、读小说，看戏剧、看电影，有时候就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兴观群怨，从此成了《诗经》特点最经典的概括，也就成为文学史家反复讨论的问题。

迩之事父，远之事君 

我们上面的解释只是一个简单的概括而已。这还没完，孔子在提出这四点后，又追加了两个《诗经》的作用，一个是“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孔子强调了诗经的教化作用与政治意义，就是往近了说，这个迩就是近的意思，不是有个成语叫名闻遐迩吗，遐是远的意思，迩是近的意思。通过学习诗经，知道了哪些是好的行为，哪些是不好的行为，感情受到陶冶，行为更加端正，可以增进你的孝心你的忠心，往近里说，可以促进家庭和睦，往远里说，可以更好地在朝廷中任职。而在知识学的层面，还可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这里的“识”，读成“志”，是记住的意思。

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一部《诗经》涉及了大量的动物与植物，比如《诗经》第一篇那首著名的爱情诗《关雎》，是很多朋友都熟悉的。一上来就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雎鸠就是动物，接下去写“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这个“荇菜”就是植物。而诗经的篇名里，也是不少就直接出现了动物和植物，动物有鸡，有鱼，有鹿，有狼，有兔子，有老鼠，有狐狸，有猫头鹰。植物有草，有木，有花。

所以从古代人到现代人，从中国人到日本人，都有把《诗经》里的动物和植物画出来成书的。一位台湾学者还把《诗经》里的植物都拍了照片编成书的。这些都可以增加我们的博物学知识。所以孔子对《诗经》的推荐，也是他对《诗经》的总评，是非常到位，也是非常全面的。

思无邪 

而《论语》里还有一句孔子对《诗经》的总评价也非常有名。在《为政》篇里记载：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思无邪”这三个字本来是《诗经》里的句子，孔子直接借用来做《诗经》的总评，意思是《诗经》的思想内容，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纯正无邪的，也就是符合孔子的道德标准的，是可以起到教化作用的。这当然也是他所以那样热烈地向学生、向儿子推荐诗经的原因。

诗经的重要性 

在《论语》孔子对《诗经》还有一些具体评论，在跟学生谈论的时候也引用过《诗经》。比如孔子曾经表扬过子路，说：“你穿着破棉袍，跟那些穿着裘皮的富人待在一起，而能坦坦荡荡，好不觉得低人一等，有这样气概的人，也就是你了。”接着孔子引了两句《诗经》：“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大意是，一个人不嫉妒，不贪求，干什么都会有成就。这个借《诗经》对子路的表扬，恰到好处，让子路非常得意。

而孔子对《诗经》最主要的总的评论，就是我们上面介绍的这些。中学语文课本里选过《诗经》，《诗经》不仅是儒家的经典，也是中国文学最重要的源头，因为它是最古老的诗歌集，后来的历代诗人、文人，都从《诗经》里汲取了大量的养料。所以《诗经》跟《论语》一样，也值得我们多多少少了解一些，阅读一些。对我们一般传统文化爱好者来说，读全部没有必要，可以选读一些。

我在这里愿意给朋友们推荐一个选本，是中华书局出版的一本《诗经别裁》。这本书选了47首诗经，有明白的注释，有很好的分析，它的作者署名扬之水，这当然不是真名，而是一个笔名。这个笔名哪里来的，就是《诗经》里来的。扬之水这就是《诗经》里的一篇，但因为这位学者的书都是用这个笔名出版的，我们也就不必去追问她的真名了。她是一位研究中国古代文化的非常著名的女专家，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研究员，已经退休了。她写了很多书，这是其中很好的一本，可以做我们的诗经读本。

孔子关注的经典是值得我们关注的。孔子一生中经历的事件、生活的习惯也是值得我们关注的。因为它们就记载在《论语》中，也是《论语》的一部分。下一讲，我们要讲孔子一生中，引起了沸沸扬扬的议论的事件，子见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