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孔子与隐者 | 孔子的性情与志趣篇 | 北大杨立华讲《论语》

026. 孔子与隐者 | 孔子的性情与志趣篇 | 北大杨立华讲《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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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选篇及译文



二、逐字文稿

接下来我们读《微子》篇的一章。《微子》篇这一章是孔子跟隐者之间的对话,《微子》篇里面有几章都是孔子跟当时的隐者之间的关系、而那个时候的隐者,其实我们回头看是真正意义上的隐。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偏见”,当然打引号的。其实隐不是一个诚实的态度,真正的隐是诚实的。历史上只要留了名的隐者。历史上只要为人所知的隐者,它的隐是为人所知的,这个隐都不是真隐,都是要用这个隐来谋求点别的。真正的隐者是不留名的,历史上真正的隐者是不留名的。


当然这里面麻烦的在于,你看这个孔子,我们读《宪问》里的晨门,《宪问》里的荷蒉者,这两个人其实都是没有名的,这反而到了《微子》篇里面,这些隐者,诶都有了名字,比如这个楚狂接舆,比如这个长沮、桀溺,那么这个都是有名字的。当然大家要注意,从上下文看,这个名字应该是孔门弟子编出来的。


这里面我有一个猜测,因为我们可以看到长沮、桀溺这样的名字,非常像《庄子》里面那个编出来的人名。那大家可以想一想这个齧缺、王倪、长梧子、瞿鹊子,尤其是齧缺、王倪这样的名字,就非常接近于这个长沮、桀溺这样的讲法。那长沮、桀溺显然因为上下文根本没有提到说子路和孔子能够知道他们的名字,所以通过这个我们可以从一个侧面强调一点,其实庄子的那个取名的方式应该是在孔门第二代弟子在《论语》搜集和编纂的阶段,其实就已经有了,所以历代的住家里面有关于长沮、桀溺这个名字是为什么是长沮、桀溺是吧?为什么是楚狂接舆,对不对?因为那个楚狂接舆,那个接舆其实在《庄子·内篇》里也有,所以这个是要注意,也就是说这种编人名的方式其实在孔门第二代弟子当中是有的。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

    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

    子路曰:"为孔丘。"

    曰:"是鲁孔丘与?"

    曰:"是也。"

    曰:"是知津矣。"

    问于桀溺。

    桀溺曰:"子为谁?"

    曰:"为仲由。"

    曰:"是鲁孔丘之徒与?"

    对曰:"然。"

    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

    子路行以告。

    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长沮、桀溺耦而耕”,耦而耕这个那个时候如应该牛耕还没有普及,那时候牛耕肯定是有,孔子弟子当中有一个人叫司马牛,对不对?司马牛自子更。所以那个时候牛耕就应该已经毫无问题,毫无争议的是有牛耕了,但是应该牛耕一方面可能没有那么普遍,另外一方面这个长沮、桀溺。既然是隐者,所以两个人就是还是耦而耕就,一个人在前面拖犁,另外一个人在后面扶那个犁,这个不是一个人能做的,因为有了牛耕以后,其实就不必用这个耦而耕了。那“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孔子从旁边经过,“使子路问津焉”,派子路去问这个津就是渡口,派子路问渡口在哪?


“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说,既然子路下车去问渡口在哪儿,那当然就是孔子暂时执舆,就驾着那个车。所以这个长沮就问子路,说那个现在驾着那个车的,执舆的那个人是谁?“子路曰:‘为孔丘。’"说,就是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是鲁国的那个孔丘吗?这显然又是周游列国的时候。 “曰:‘是也。’"这个时候我们注意,孔子应该已经名满天下了。


通过这个《微子》篇看,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居然碰到了那么多的隐者,甚至有专门隐者跑过来从他的车前经过,唱着歌。就是这个楚狂接舆,这个就能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孔子当时的影响有多大。


“曰:‘是鲁孔丘与?’”是鲁国的那个孔丘吗?“曰:‘是也。’”“曰:‘是知津矣。’”说既然是鲁国的那个孔丘,那当然应该知道渡口在哪儿。这个话一语双关,对吧。孔子一生在努力什么?努力让天下生民渡过难关。所以既然孔子努力让天下生民渡过难关,那孔子当然知道天下之渡口。既然天下之渡口都知道,那你怎么可能一条河的渡口你不知道呢?这个当然,这是故意的,一语双关。


“问于桀溺”,长沮不理他,长沮说那鲁国的那个孔丘,那他怎么会不知道渡口在哪?于是就去问桀溺,“桀溺曰:‘子为谁?’”你是谁?“曰:‘为仲由。’”,我是仲由,子路是他的字,“曰:‘是鲁孔丘之徒与’”,于是鲁国孔丘的弟子吗?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这个滔滔讲的是如洪水一般淹没一切的。这个讲的滔滔,一定是讲天下之无道。天下之无道,各种各样的邪佞之人,如洪水一般湮灭一切,天下哪儿不是这样的人?“而谁以易之?”是改,谁能够改变这个局面?这是对孔子的努力的质疑。且这个通假字,就是你,而汝之而。而且你与其追随辟人之士,何不追随辟世之士?

他把孔子称为辟人之士,那为什么称孔子为辟人之士?孔子从一个国家到另外一个国家,到了一个邦国之后,发现这个邦国无道,所以离开这个邦国到另外一个邦国去,所以所避的是无道之人,邪佞之人,所以这叫辟人之士。桀溺认为他和长沮,像他们这样的态度,那是知道天下无道,知道天下浑浊,知道滔滔者,天下皆是也。所以他们避世,干脆躲避开这浑浊的世道,这个浑浊的世界。


“耰而不辍”,继续耕地,继续耕田,停都没有停。

“子路行以告。”子路没有问到渡口在哪儿,回来告诉孔子。

“夫子怃然曰”,怃然就是茫然、怅然,略有失落。这个失落是什么样的失落?孔子其实对不能得到这些人的理解,其实孔子是感到失望的,是有一点失落的。所以孔子感慨说,“鸟兽不可与同群”,我没有办法跟鸟兽生活在一块,“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我不能跟鸟兽同群,那么我又不能跟那些邪佞之人同群,那我不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我跟谁在一起?

“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如果天下有良好的秩序,如果天下有道,我孔丘的选择跟他们是一样的。


但是大家注意,否定天下有道并不简单,就直接可以推出天下无道。如果孔子真是确定天下无道,孔子恐怕也不会再知其不可而为之了。大家要注意的是,知其不可而为之,是说可能性还在,尚有可为。如果真的是知道怎么努力都绝对没有用的话,那么孔子当然会知道“卷而怀之”。孔子对蘧伯玉就是这么讲,“邦无道可卷而怀之”,这个卷而怀之对孔子又何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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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寿大美

    可怜孔子一片赤诚之心,没有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