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卧时,人对房型、材料和光线的感觉会与站立时十分不同。床离窗户有多远,是仅有床头靠墙还是整张床沿墙放置,都会给人带来截然不同的空间感受,这种感受还受到个人观念与经验的影响。躺在完全避光、无法用视觉辨别方向的房间里,可能会使人产生错乱之感。这时,躺卧者的注意力只能全部集中到高亮的点上:睡眠模式下电脑屏幕的闪烁、虚掩的门以及对面楼上的昏暗灯光。许多人需要一些光线才能入睡。有些人觉得清晨被阳光唤醒的感觉非常好。然而不受噪音打扰地入睡,在鸟儿的美妙歌声中醒来,这种特权远非所有人能享受。隔音的房间可能使躺卧者入睡困难,或根本无法入睡。在这种情况下,躺卧者自身的呼吸声和消化声会有完全不同的效果,且更容易成为干扰。
在十八和十九世纪,人们绞尽脑汁,想尽可能地杜绝所有可能出现的负面因素对睡眠的影响。除房间的环境、卧室、制床用的材料之外,床和它在房间中的位置也被纳入考量。“床务”成为激烈争论的战场;也再没有理由对睡眠这件事漫不经心了。有些论点今天听起来仍然可信,另一些则不可理喻。通常来说,最好在安静、黑暗的地方入睡,避开喧闹的,尤其是不规律的噪音。然而有时这些认知与迷信之间的界线是模糊的,例如泊歇曾经告诫人们,应避免把床放在让“光线通过躺卧者的头顶落到房间”的位置,因为据说这样会导致儿童“远视”(原话是“看得远”)和斜视。比较好的躺卧方式是双脚朝向窗户,尽管这样做也有缺陷——如果没有窗帘或卷帘的话,“光会刺激眼睛,扰乱我们的心神”,而另一方面他又认为被光线唤醒并早早起床是合理的。老年人最好不要将床头对着门,因为送葬就是这样头朝门开始的。相反,如果想要减轻临终之人的煎熬,则应特意采取这样的做法。
暂且抛开这些建议不谈,为什么特定的人会对自己的床在房间里的位置产生特定偏好,可归因于习惯及心理因素,这与人们在睡眠中想尽可能受到保护的本能相关。一位匿名作者的著作《我们的家务》(Unser Haushalt)对此做出了简明的解释:“羞怯的人觉得待在小房间或角落里很安全,自信的人却把床放在房间里更加开阔的地方。”儿童文学大师雅诺什提到过这个议题的现代变体,据他所说,他书里的故事都是来自三百年前的素材,都是他从梦里得来的。他有许多躺卧的地方,比如一个只有一点二米高的阁楼:“在一块两米见方的硬邦邦的日式床垫上,我躺卧的身体能像指南针那样根据需要调整方向。我认为这很有必要,我的身体要对准星星,接收信号。满月时,我睡在铁床架的柔软床榻上,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中,在这座石墙有一米厚的房子里。其余的日子我则睡在一个小窗朝东的房间里,这样我就不会错过日出。”
西奥多尔·帕蒂在他的小册子《健康睡眠!给病人与健康者的劝告和建议》(Gesunder Schlaf! Rathschläge und Winke für Kranke und Gesunde)中并没有谈及光线的影响,而是谈到了地球磁场与神经系统之间可能存在的相关性:“由于现在磁力线从北极向南极移动,我们躺卧时最好把脚朝向南边、头朝向北边,这样我们就能让磁力从头到脚穿过,而不是相反。”次佳的躺卧方式是从西向东,“这样,当我们在床上躺好时,我们的眼睛就会朝向南边或东边,而不是北边或西边。有些辗转难眠的人把床的头尾对调就能收到效果;很快梦神就做好准备,帮你合拢疲倦的眼皮助你入睡”。一位来自马格德堡的费施威勒博士活了足足一百〇九岁,他把自己的长寿主要归功于坚持头朝北睡觉。
当然,要实现理想的躺卧和睡眠,还有其他的因素需要注意。弗里德里希·E·比尔茨在他畅销世界的巨著《自然疗法新论》(Das neue Naturheilverfahren)中建议,要把“虚弱人群”和“病情正在发展中的肺结核预备患者”卧室中的灰尘“降到最少”。对于如何办到这一点,他给出了具体的指示:首先爬到床架的边沿上,把被套或棉被挂在打开的窗户上方,被套要垂落至床头,并盖住枕头。“从现在起我们要着手制造安宁,”比尔茨接着说,“我们在床上躺好,把被套掀起来一下,将头藏进去,此时头位于图示4处的枕头上。我们已经仰面躺好了,现在我们抓住被套底端,即图示3处的两个角,把它们塞到枕头里,即图示5处。”这样一来就能够确保舒畅的睡眠——“我们在房间里休息,却使自己与室内空气中的有损健康之物隔绝开来”。在那个肺结核肆虐的年代,睡在露天的帐篷、房屋里,或在某种程度上折中——睡在打开的窗户下,被一些健康专家当成行之有效的治疗手段。
无尘睡眠:比尔茨的概念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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