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司CEO为什么没工资？| 37公司即合约（下）

张五常教授进一步指出，他说市场的合约主要是产品的合约，比如说我们到市场上去买东西。那么市场上买的东西呢，不管你在超市，还是在线上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成品。但是他认为公司内部的合约主要是一种要素的合约。因为公司内部相互的约定的，它不是最终的产品，它主要是比如说我约定供应商，我约定招人，我招什么样的人，我签这个劳动的合同，我签这个劳动的合约，他是一种要素的合约，所以张五常教授他进一步认为，他说公司本身是一个要素的合约，而市场呢，主要是产品，最终产品的合约。

这个有很重很重要的启发。那也就是说，为什么人们会选择组成一家公司，为什么人们不完全通过市场来配置资源，而要选择一种公司的形式，那可能就是有的要素，它没有办法通过市场交易来实现资源的配置。它必须通过一种公司的形式，或者通过一种长期的合约的形式，才能够完成这个资源的配置。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张五常教授提出公司的合约的本质，他认为公司就是一种合约。这是经济学上的一个很重要的一个突破，很重要的一个发现。那么这个突破，这个发现会让我们去仔细的研究不同的合约的形式，不同的合约的结构，为什么人们会选择不同的合约？那么由此就开创了合约的经济理论，或者开创了合约选择的经济理论。

人们为什么会选择不同的合约？张五常教授的结论就是，如果我们要理解市场上，公司内部，包括各行各业所出现的不同的合约，我们要背后要理解它的交易费用的结果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易费用决定了人们会采用不同的合约形式。这个问题当然是非常有趣的，比如说全员持股，全员持股是一种合约形式，没有问题，对公司的高管，对公司的CEO，实现合约的激励，股权的激励，期权的激励，股票的激励。那实际上这种新的合约形式，人们就要思考，在什么样的形势下，采用这样的激励方式是比较有效。为什么不给CEO，不给这些高管发固定工资呢？固定公司的合约为什么不足以激励他们呢？那么对什么样的员工我们应该采用股权激励、股票激励、期权激励呢？这些问题当然不仅仅是非常有趣，而且也是非常重要的。

由此推广开来，实际上我们就知道，在不仅仅是公司内部，它是一种合约，不仅仅市场交易之间是一种合约，实际上所有的制度安排，或者说绝大部分的制度安排，它从本质上来讲也是一种合约的形式。

张五常教授他后来把这个合约的分析一直推广到宪法。宪法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大法。那么宪法从本质上来讲也是一种合约。什么意义上的合约呢？宪法的本质实际上是要求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要一致同意的，这才叫宪法。实际上我们很难做到任何一部法律，它不可能做到每个人都去讨论，都去举手，都去投票。

不用说一部宪法了，比如说大家在小区里面住你这个小区里面有几百户，可能有上千户人家，哪怕你在小区里面，业委会，你要通过一个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比如说我们要不要办个会所啊。我们这个会所里面让不让建一个游泳池啊，我们这个会所里面要不要建一个餐馆，我们这个会所要不要承包给外面的人来经营呢？诸如此类的问题，要让小区里面的每一个业主都要同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首先你就找不到人，你要找到这些人，你要花很多的时间和成本。

同样的道理，任何的法律，你要让每一个人，都要表示意见，你要让每个人都去研究，那这个事情1万年估计都做不成。这就是交易费用，这个交易费用实在是太高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世界上的所有国家，或者是绝大多数国家，它是采用的叫代议制。什么叫代议制？就是我们选一个代表，我们选一个代表，代表这一群人，他们去讨论，去研究十几亿人一个国家，我们选一个几千名的代表，那么几千名的代表，那这样讨论起来就比较容易了，投票就比较容易进行，对吧？就好比我们一个小区里面，我们要选一个业委会，业委会是我们大家选的，我们信任他们，你们代表我们，业委会可能就10个人、11个人，那他们可以决定。这就是世界上为什么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制作安排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会采用各种代议制，采用各种的合约的方式和制度的方式来解决人类的问题。其实这就是交易费用的结果，也是制度费用的结果，我们必须要节约这个费用，否则我们就没办法做得成。

张五常教授从什么是公司这个问题出发，他提出公司本质上是一种合约，由此开创了合约的经济分析。这在经济学发展史上是一个重要的突破，是一个重要的发现。这个发现它会让我们从一个完全新的角度来理解人类的制度，不仅仅是理解人类的经济制度，包括公司这些制度，包括人类的政治制度，我们也可以从这个角度，有完全新的理解。

当然，同时这个分析方法，他还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命题，就是从资源配置的角度，什么样的合约能够实现资源最有效的配置。什么样的合约形式，什么样的制度安排，它可以确保资源，确保所有的资源能够得到最有价值的运用，得到最有效的配置。

那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合约的经济分析其实已经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这个结论是什么呢？就是合约选择的自由，合约的参与的各方拥有选择的自由，在经济领域，它从本质上是一个合约选择的自由，什么意思？就是我可以参与这个合约，我也可以不参与这个合约。最终，人们在谈判过程里面达成的合约，它完全是自由人之间的一种谈判的结果。那这样资源就能够达到最有效的或有最有价值的。如果你签的这个合约是别人强迫你签署的，那肯定有问题。因为你不同意，虽然你签字了，但是你可能会消极抵抗，你可能会蓄意地破坏，你可能蓄意地不去执行这个合约，那这就很麻烦了。只有当我们签这个合约的时候，大家都是很心甘情愿的，都是很自由的选择，是你自己发自内心的选择，那你自然会去很认真地遵守这个合约，按照这个合约去办事。所以，合约选择的自由是保证最佳合约的最基本前提，也是保证资源最优配置的一个基本前提。

当然，现在世界各国有公司法，有民法，有各种法律，这些法律的基本前提就是保障每一个公民有合约选择的自由，因为合约选择的自由是确保资源最优配置的一个最基本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