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办公，派单接活，我算一家公司吗？| 37公司即合约（上）

前一段时间，我以前指导过的一个学生从美国回到北京，我们在一起见面，相谈甚欢。我问他现在在哪里工作？他说，博士毕业以后在一家金融咨询公司工作，做金融数据分析。我说，那你上班办公室在哪里呢？他说没有办公室，我就在家里面，在自己租的公寓里面办公。他告诉我，他甚至面试也没有见过公司的老板，也没有见过公司的人事部门的人，都是通过网络连线的方式进行面试。甚至到现在，他也没有知道这个公司到底在哪里，都是通过线上联系，通过线上接单，通过线上谈业务。

那当然，这个大家可能听起来是很平常的事情。现在居家办公似乎已经成为一种非常时尚的事情。尤其是三年疫情之后，很多人选择居家办公，还有现在有很多朋友选择自己创业。比如说在淘宝，在京东，在其他的这些互联网平台上开一个网店。那么实际上很多朋友就开始了自己的创业，甚至可以讲自己创办了一家企业。那这样就引发了一个问题，我刚才讲我那位学生或者朋友，他算不算是在一家公司工作呢？他和他的公司，或者说他和他的雇主到底是一个什么关系呢？他本人算不算一个独立的公司呢？还是说他和他的雇主加在一起，才算是一家公司呢？

所以这就引发了经济学上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什么有趣的问题呢？到底，什么是公司？我想这个问题大家可以好好的想一想，你会觉得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因为我们研究一门学问，包括研究经济学，很多时候不是说这个问题有什么用，而是这个问题是不是有趣，是不是值得我们去想一下，你可能想一想是觉得很有趣的事情。

到底什么是公司？我们在前面已经跟朋友们介绍过，科斯在1937年写了一篇文章。他这篇文章的题目叫《公司的本质》。他这篇文章主要是回答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公司？科斯的答案很明确，说之所以需要公司，之所以公司会产生，是因为市场配置资源，它是有成本的。所以我们为了节约成本，所以就有了公司。但是科斯这个文章，他并没有回答公司是什么。在科斯这篇文章的启发之下，后来就开始有很多很多的经济学者来在思考这个问题，什么是公司？公司到底是什么？这个答案当然有很多了，有很多著名的答案，其中一个答案是，威廉姆森，叫奥利弗·威廉姆森教授，他所提出来的一个答案。

他认为公司和市场有一个基本的区别，因为公司内部有一个级别，有一个层层分级的一个组织结构。这个当然好像也是一个常识。我们在公司工作的人都知道，公司你必须有一个汇报的一条线，CEO下面有很多层级，高层管理、中层管理、基层管理，一般员工要层层的汇报，层层的决策。威廉姆森在很长时间里面，他的研究重点就是研究这个公司的组织结构，或者公司的这个科层结构，他也是采用交易费用的分析方法。他试图回答一个问题，为什么公司会有不同的组织结构。当然，管理学者也在不断的研究。

有些行业它们会采用股份有限公司，有的行业它们会采用有限责任公司，有些行业它们会采用合伙制等等等等，而不同公司的层级、组织结构也是千差万别的。有的是所谓利润中心的组织结构，有的所谓是成本中心的组织结构，有的所谓是M型的组织结构等等。所以威廉姆森提出了这么一个答案，他沿着这个答案继续研究，他当然有很多非常有启发性的著作，他也因此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另外一个答案呢，就是著名的华人经济学大师张五常教授他提出来的。他说公司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合约，公司就是一种合同啊。我们今天讲协议，讲合约，讲合同，好像是说的是一件事情，英文叫contract。

张五常教授他的答案，什么是公司呢？他认为，公司就是一种合约，市场是一种合约。他说公司本身也是一种合约。我们到公司去，公司不管招什么人，它要签协议的，它要签合约的。这个合约就规定了你的权利和义务，也规定了你向谁汇报，你在公司做什么事情。所以，张五常教授他有一篇很有名的文章，这个文章的题目就是《公司的合约本质》。他认为，科斯没有回答什么是公司，但我们实际上给公司是找不到一个明确的边界。因为这个合约它是一张网络。公司内部本质上也是一种合约，公司和外面的交易也是通过合约的形式的。当然，张五常教授这个答案呢，科斯教授似乎也不是那么特别赞成。所以他们之间有很多的讨论。当然，张五常教授他提出，公司本身是一种合约，这是经济学史上的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突破。为什么讲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呢？因为他很快就把人们的研究重心转向了研究合约。我们研究不同的组织结构，研究不同的公式的结构，实际上就是研究不同的合约的形式。

市场上为什么不同的公司，它们有完全不同的合约的形式？比如说，我们土地的所有者和土地的使用者之间就有不同的合约，比如说这个地主把土地给那个农民去种，他可以收固定的租金，他也可以和农民，和这个种田的人，可以分成，所以有固定的租约，有分成的租约，还有其他形式的租约。所以我们能看到，在这个世界上，在商业世界里面，这种合约的形式可以讲是千差万别的。张五常教授，他的成名之作就是研究土地的租约的，就是为什么地主和农民他们之间的合约的形式，有的是会采用固定的租约，比如说我有100亩地，我是地主，我有100亩地，你们种这100亩地合约可以规定你每年固定地给我交多少粮食，至于说你怎么种，你收成多少我不管，反正你固定把粮食交给我就行了，这叫固定的租约。

实际上，我们农村的改革开放就是从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的。联产承包责任制本质上它是一种固定的租约。当时有一句话说交足了国家的，交足了集体的，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其实在商业世界，在工业世界，这样的合约的形式也是广泛存在的。所以张五常教授他开创了合约的经济分析，他会帮助我们从一个完全新的角度来认识这个世界，来认识这个经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