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何以帝国】系列报道（四）：殖民城市盘龙城，佐证二里岗“帝国”之实

纵观全球文明史，无论是古埃及、美索不达米亚，还是中国古代，那些被称为“帝国”的古国，无一例外都通过领土征服将自己的政治和经济意志施加给了其他地区。

大多数学者认为，一个帝国，就是通过集中指挥的侵略战争而形成的一个庞大政体，对不同的族群进行集权统治，而且经常伴随着大规模的人口流动。正是基于此，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贝格利教授、华盛顿大学的王海城教授等学者认为，郑州商城二里岗文化的物质遗存与“帝国”定义相符。

二里岗是一个典型的“外向”国家，它以青铜器为主的文化影响，初步推断影响到50万平方公里，甚至建立了不少移民城市，进行人口流动、统一的资源调配。武汉盘龙城遗址的城址面貌、青铜工业、饰件美学，与郑州商城保持高度一致性，也有力佐证了二里岗文明的“帝国”地位。

城址建设：高度复刻中原特色

盘龙城遗址俯瞰 图源《最早的帝国：二里岗文明冲击波》

盘龙城遗址位于湖北武汉黄陂区盘龙湖畔，地处长江支流府河北岸的高地上，北距郑州商城直线距离约450千米。盘龙城城墙随地势之起伏而修筑，采用“版筑”技术，残宽20-40余米。要知道，“版筑”技术系中原先民在黄土地带因地制宜的创制，却出现在土质易凝结、仅“堆筑”即可起墙的长江流域，似乎有些格格不入，这样反常的现象也引起了众多考古专家的关注。

经过进一步的挖掘研究，学者们在盘龙城发现了许多与二里岗文化保持高度一致性的遗址遗迹——复原后的宫室建筑群呈现前后平行排列、三进三出的院落结构；在建筑基址的西侧还发现了由相互连接的陶制水管组成的排水设施；在城外，还发现了众多二里岗文化时期的墓葬，李家嘴一带集中发现有随葬青铜器的贵族墓……

盘龙城大型建筑复原 图源《最早的帝国：二里岗文明冲击波》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许宏，多年致力于夏商等中国早期文化的研究。他介绍，二里岗文化晚期是盘龙城城址的兴盛期，其城内的宫殿基址即修筑于此期。因此，一般认为，盘龙城遗存是以一支南下的中原商文化为主体，融合本地及江南因素形成的商文化边地类型。

“盘龙城在其延续的300多年时间里，一直保持着与郑州商城地区文化的同步更新。盘龙城之下还设有二、三级聚落，形成垂直管理系统，显示出二里岗文化时期，中原王朝对南方的强势扩张与控制。”许宏说。

青铜礼器、金器：与郑州别无二致

二里岗文化的物质遗存中，青铜礼容器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而盘龙城作为帝国的殖民城市，它的青铜工业也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

盘龙城出土的铜器 图源《最早的帝国：二里岗文明冲击波》

首先是数量之多。据最新统计，截至2020年，郑州商城发现的二里岗文化时期青铜礼容器共140件，郑州商城以外发现的同时期青铜礼容器近400件，其中出土于盘龙城遗址的就有191件之多。在盘龙城李家嘴2号墓里，出土的随葬青铜器规模庞大、品类齐全，食器、酒器、水器应有尽有，造型、纹饰、铸造技术都与郑州保持高度一致性。

其次是严格的等级区分。许宏介绍，盘龙城出土最大的铜圆鼎，通高55厘米，而郑州商城出土最大的铜方鼎，通高100厘米。就当时的礼制而言，方形器要比圆形器更重且层级更高。两者“行政级别”之高低显而易见，体现了统治者对属地的严密操控。

青铜牌型器 图源《最早的帝国：二里岗文明冲击波》

除铜器外，盘龙城出土的金石饰件也自带“中原基因”。盘龙城杨家湾17号墓出土的绿松石镶金饰件表现为夸张面部、大曲角状的兽面纹，另一件残断的青铜牌形器是曲尾状兽面纹。这些纹饰的风格、细节特征，都与这一时期中原地区青铜器上的兽面纹别无二致。

种种线索串联，金器和青铜礼器一道，昭示了二里岗帝国对外强大的文明冲击。

盘龙城遗址遗迹分布 图源《最早的帝国：二里岗文明冲击波》

总结：

二里岗帝国以郑州商城为中心，稳步向四方推进，在进行军事占领的同时，将青铜礼容器有选择、有规划地分配给重点地区的高等级人群，使其成为他们维护稳定与统治的助力，最终形成一个空前广阔的青铜礼器文化圈。

这一显著的“外向型”特征，体现了早期国家在政治、军事及文化上的空前控制力，为二里岗帝国何以称“帝”做了有力的注解。

参考资料：

许宏《最早的帝国：二里岗文明冲击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