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天启年间,潭头镇有家朱家药铺,老板年过四旬还未有子嗣,多年来修桥铺路,施粥赠药,求神拜佛,只想求一个孩子。
一日大雪,朱老板带着伙计直接扫雪,看到牌坊后躺着个硬邦邦的乞丐,身上一层积雪,应该是昨晚冻死了,便为他收尸,拉拢衣领时发现胸口尚暖,再一摸鼻孔,微微有点气息,连忙与伙计抬他进药铺。
一番抢救,终于把他救活了,可惜乞丐被冻伤了双脚,一时行走不便,尤其右脚,走起来一瘸一拐的。
朱老板说算了,留他在店铺内看门口,也算功德一件,吩咐下人将他抬去洗澡,泡了三大盆水总算洗出个人样来,再刮掉乱蓬蓬的胡子,穿上老板半旧的衣服。
嘿,打扮整齐后人模人样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竟有几分儒雅。
他自称姓谢,伙计们打趣,说他看上去像个教书先生,喊他谢先生,他也笑眯眯地受了。
一日,有一个妇人拿了张旧方子过来抓药,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好看是好看,可伙计认不大出,尤其里面有三味药和分量,根本瞧不出是什么字。
伙计不好意思地道歉,说自己认不出,请太太移驾别处看看吧。
妇人一听便哭了起来,说自己住在十里外的山上,一路寻了三家药铺,都说看不懂,这方子是当年公公给婆婆开的,药到病除,今日天格外冷,婆婆又犯病了,拿出这方子要自己抓药,现在怎么办哪?
“你公公或者丈夫呢?”有人问道。
妇人瞬间泪落如雨,说公公五年前没了,丈夫两年前孝满除服,外出做生意,谁知一去不复返,不知生死,若是活着,怎么不知道往家里捎个信息呢?
店内伙计与几个顾客听到了,也替她难过。若是她婆婆来不及治疗死了,她往后怎么办呢?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拿来我看看。”
开口的是谢先生,他拿过方子,迅速扫了一眼,指出桂枝、薤白等伙计辨别不出的药材,分量又各是多少。
伙计大喜,三下五除二,迅速替妇人把药抓了。
妇人千恩万谢,问谢先生名字,要替他立长生牌,日夜奉香祈祷。
谢先生摆了摆手,说她婆婆还病着,赶紧回去煎药。
朱老板在侧门看很久了,一直不做声,待妇人去后,才请谢先生到内堂坐下,拱手道:“有眼不识泰山,一向怠慢了,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他言下之意,谢先生隐瞒了身份,并不姓谢。
谢先生却笑笑道:“得东家活命之恩,又得栖身之所,谢某对东家感激不尽,结草衔环这类套话就不说了,将来凡有用得着谢某之处,谢某必定竭尽全力,报答东家大恩。”
潭头镇在偏远之地,谢先生来历不明,躲在此处,自然是有难处的。
朱老板哈哈大笑,也不再追问,吩咐送上酒菜,与谢先生斟酒,谈天说地一番,各自尽兴,小醉而散。
第二天,妇人来药铺谢恩,说托他们的福,婆婆总算活下来了。
她带来一大块腊肉和几包菌菇、笋干,亲自下厨,炒了一大碗笋干腊肉,香到大家差点把舌头都吞掉了。
就连一向面色平静的谢先生,也吃得笑眉笑眼,赞不绝口。
朱老板动了心思,让妇人往后有空把腊肉笋干菌菇拿来店里寄卖,品质这么好,一定很多人买的。
妇人再次多谢,说家中余钱不多,诸位可帮了大忙了。
从那天起,山间妇人陶大嫂拿了些腊肉菌菇笋干来寄卖。
第一天的货,朱老板全部帮衬,拿回家中。
他家中人口简单,只有一个老妻黄氏,外加一个老仆洒扫守门,一个女仆莫氏买菜煮饭。
因为多年无子,老妻黄氏自认年过四十,没多大希望了,也劝他,纳一个健壮的妾,为朱家开枝散叶,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待他们母子的。
朱老板当年贫苦,在黄家做工,被黄家看中招为女婿,对黄氏一家感激不尽,从未生过异心,无论黄氏怎么劝,他都不想在两人之间插入一个小妾。
然而劝多了,丫鬟莫氏听见几次,动了心。
她成亲刚两月,丈夫便病死了,婆婆将她赶了出来,遇见黄氏,被收留在朱家。
朱家人对她很好,要是成为朱家的小妾,往后自己便吃香喝辣的,再生下一儿半女的话,岂不是横着走?
她越想越美,打算就这么办,首先第一个要打动的便是女主人黄,平日里对黄氏十分殷勤,稍有头疼脑热,跑上跑下,还连夜守在黄氏身边,及时擦汗递水,帮忙洗马桶。
黄氏说,自己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女儿就好了。
朱老板说真要觉得好,干脆收她做干女儿。
莫氏的目标可是朱家的小妾,哪里愿意做朱家的干女儿?只推说侍候主人是女仆的本分,哪能奢望做朱家小姐呢。
朱老板竖起大拇指,夸赞不已,黄氏也心情大好,赏了她几套衣服,还赏了她一对银耳坠。
莫氏表面多谢,心里欢呼不已,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假以时日,定然能哄到他们夫妻服服帖帖。
朱老板看着莫氏,想起谢先生,两人都不错,不如凑成一对?
他让黄氏跟莫氏说,自己问谢先生的意见。谢先生却说自己本有妻儿,只是当年遇到祸事失散了,这些年自己找遍大江南北,就是没找到一点踪迹,可能他们已经不在世上了。
说到伤心处,他眼圈红红,朱老板也赔了一把辛酸泪,和他大醉一场。
因为家就在药铺后院,醉后朱老板并不需要伙计陪同,自己回家,恰好遇到心怀鬼胎的莫氏熄了灶头的火,从厨房里走出来。
莫氏盼这个机会很久了,怎肯放过,想要趁这个机会把生米煮成熟饭,当即窜到朱老板身边,伸手扶住朱老板,问他怎样,晕不晕。
酒醉三分醒,朱老板斜眼看出这不是自己老妻,挥挥手,让她走,自己则跌跌撞撞往屋内而去。
屋内,黄氏早已被开门声惊醒了,赶到门口,恰好听到丈夫与莫氏说话,心中一动,若是丈夫能与莫氏生子,也是一桩好事,便静静站在门帘后面,看事情如何发展。
莫氏不肯放过难得的机会,又缠住朱老板,把他往自己屋里拖,只托说请他喝醒酒茶。朱老板不耐烦了,甩开她的手,用力过猛,啪的扇了她一耳光。
莫氏哇一声哭起来。
朱老板吓一大跳,酒也醒了一大半,道:“你哭什么?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黄氏这时候走出来,也问怎么了,想趁机把他们两个硬凑一对。
莫氏扑倒在院内石桌上,一直啼哭不止,不肯说话。
朱老板眼看水洗不清,生怕妻子误会,又急又气,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你敢说你没动过我!”莫氏哭着道。
朱老板刚才的确打了她一耳光,但这个动并不同于那个动吧。
他继续解释,谁知酒后舌头不够灵活,讲多错多,黄氏故意把脸一板:“你也真是的,做了就要认,人家寡妇清清白白的名声岂能容你玷污!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黄氏坚持后宅的事情自己做主,不顾朱老板反对,说天亮后就请来亲族,安排纳妾,让莫氏给各位亲族和自己敬茶。
朱老板眼看事情闹大了,无计可施,赶紧往回跑,向谢先生求救。
谢先生笑笑:“你们不是想要孩子吗?生孩子的机会来了。”
朱老板却说:“嗐,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那莫氏当女儿差不多,纳她为妾,也不怕遭天谴!”
谢先生点了点头,问:“东家想我怎么办?我也有妻儿,总不能拿我顶缸吧?”
朱老板其实也没想好怎么办,只是当初谢先生说凡事愿意帮忙,平时又高深莫测的样子,总觉得天大的事情都能解决,才向他求救。
这下被谢先生一问,他也愣住了。
该怎么办呢?
“要我把她处理了吗?”谢先生把手横在脖子边。
朱老板吓一大跳,拼命摇头。就算莫氏想做小妾,也罪不至死。
“好,东家且回去休息,明早事情便解决了。”
谢先生没说怎么解决,朱老板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别伤害人家,她是寡妇,毕竟是个可怜的女人。”
谢先生请他放十二个心,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从来不做,更加不会连累东家。
当天夜里,朱老板翻来覆去,总是不能入睡,一时想想莫氏,一时想想谢先生,越想越乱。
身边老妻以为她明日要纳妾过于兴奋,忍着心酸拍了拍他,让他安睡,免得挂着两个黑眼圈,被人说闲话。
朱老板很想说让四十多岁的人纳妾,亲族定然闲话不断骂自己老不正经的,但想了想,还是不说了。毕竟老妻也是心急,不想老朱家香火断绝。
另一个房间里,莫氏正在睡觉,忽然觉得身子凉嗖嗖的,一摸,身边滑溜溜的,吓得猛然睁开眼,对上了闪山缩缩的红色三叉蛇舌,一条大蛇正缠在自己身上,蛇头对着自己。
“哇——”
她大叫着想要逃跑,哪里能跑,自己居然被大蛇卷在了树梢顶上,夜风凛冽,四周秃枝随风摇摆,不断擦着自己的脸。
她瞬间吓尿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难道是梦?
她用力咬了下舌头,痛得大叫一声。比噩梦更可怕的是,眼前不是梦,而是现实,自己要被大蛇吃了!
她绝望地哭了起来。
蛇身忽然抬高,挺得直直的,大蛇口吐人言:
“莫氏,你污人清白,本大仙要替天行道,你服不服?”
“大仙大仙,我错了,求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女子计较,我回家后一定洗心革面!求求大仙您老人家开恩哪,小女子家中还有——”
她本来还想说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的,一想人家是大仙啊,什么不知道,在它面前糊弄,简直不要命了,只能一个劲求饶。
“也罢,看你如此可怜,放你一马吧,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你一点小小惩罚吧。”大蛇的红色三叉舌头缩了缩,忽然变长,紧紧卷住莫氏,将她困得喘不过气起来。
正当她头晕目眩快要昏迷时,忽然传来了打更的梆子声,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什么树梢大蛇,她分明躺在自己床上,被褥将她缠得紧紧的。
原来是梦!
莫氏笑了笑,觉得手臂有点酸痛,摸了摸,手臂上似乎有几条宽大的肿痕。
她颤抖着点亮烛火一看,差点没晕倒在地,手臂上肿痕紫红紫红的。
莫氏最后一点贪心也被掐灭了,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小女子不敢了!”
天蒙蒙亮,黄氏来唤莫氏,要她做好准备。莫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说昨夜老爷酒后扇了自己一耳光,自己觉得委屈大哭,其实并没什么。
黄氏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若是丈夫醒来就糟糕了,连忙道:“嗐,你用不着替他掩饰,别担心,往后姐姐会照顾好妹妹的。”
她越是客气,莫氏便越是紧张,想起大蛇的话语,老爷做了那么多好事,自己却玷污了他的清白名声,难怪大蛇也看不过去了。
她摇摇头,谢绝了黄氏的好意。
纳妾一事,就此作罢。朱老板喜不自胜,跑去问谢先生怎么说服莫氏的。
谢先生笑笑,只说了八个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因逃过一劫,朱老板为了报答,不顾谢先生反对,拖他上酒楼吃饭,点了满满一大桌菜,殷勤劝酒。
谢先生一向自持,小酌而已,但菜肴实在美味,他吃着吃着便放开了胸怀,大吃大喝,高谈阔论。
他谈的都是些修真炼药的道理,过于虚幻,朱老板听不懂,唯唯诺诺,斟酒夹菜而已。
谁知吃着吃着,谢先生身子忽然往下一滑,整个人滑倒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举起酒杯,道:“来,再喝!”
朱老板怕他饮酒过量出事,连忙抢过酒杯,劝他多吃菜。
“吃,吃!”谢先生拿着筷子,叮叮当当敲碗碟,大声唱道:“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朱老板只些许认得几个字,不知道他唱的是什么,见他唱得高兴,也不打断,继续替他夹菜,把碗堆得高高的,忽然又听到咚一声,谢先生又掉地上了。
朱老板正要去扶,却发现,地上的不是谢先生,而是一条比大腿还粗的大蛇,黑白相间,已经昏睡过去了。
朱老板唬得手脚酸软,本要喊人,但又想着谢先生就算是大蛇,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反而救过人命,他能活这么大也不容易,自己又何必伤他性命呢?
于是,他跟酒楼伙计打了声招呼,嘱咐他们不要前来打扰,关闭房门,守在旁边。
看着一动不动的大蛇,他想起当初他身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也没死去,难怪,原来是条蛇呢。
夕阳西斜,谢先生身子一抖,长叹一声,化为人身,拱手对朱老板道:“贪杯误事,丑态百出,让东家见笑了,多谢东家不杀之恩。”
朱老板很镇定:“大仙神通广大,变化莫测,让我开了眼界。”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谢先生告诉他,自己乃是五百年的大蛇,早已修成人身,娶妻生子,过着幸福的生活。
谁知喝醉酒现出蛇身,妻子吓坏了,连夜带着孩子逃之夭夭,他寻遍了大江南北,都没找到妻儿。
朱老板苦求孩子而不得,谢先生是曾经拥有而失去,两人同命相怜,越发要好。
陶大嫂每隔几日便送菌菇腊肉下来,再拿之前卖得的银钱回去。
这一天,陶大嫂背来了大大一个包袱,不仅有要卖的东西,还有两套棉衣鞋袜,说是婆媳两人亲手做的,特意送给谢先生。
其实谢先生不怕冷,不需要这么厚重的衣服,但他依然收下了婆媳的一份心意。
陶大嫂还带了两盒糕饼,说是邻居大嫂做的,松软可口,若是他们喜欢,往后常送来。
谢先生吃了一口,脸色都变了,抓过陶大嫂的手,急急问道:“你邻居大嫂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长什么模样!”
陶大嫂吓得话都说不全了,幸亏朱老板在旁,先把人拉开了,再告诉她,谢先生妻儿失散已久,大概是吃到了类似的口味,他想起了妻儿,请勿见怪。
“她一定是我妻子,我记得她做的糕饼味道,跟这个一模一样!”谢宪生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朱老板生怕他一不小心说出真实身份,遣散旁人,跟陶大嫂解释一番,得知邻居是半年前搬来的,便请她带路,亲自去看个究竟。
陶大嫂本来对谢先生心怀感激,若他们夫妻能重逢,自然最好,便引他们直奔十多里外。
阳光很好,积雪新消,路很滑,难以行走,加上又是爬山,朱老板毕竟年过四十了,好几次差点摔倒,多亏谢宪生及时搀扶。
一路上,朱老板见谢先生眉头深锁,忐忑不安,便不时拍拍他肩膀,说不怕,定然心想事成。
陶大嫂家住在半山腰,山林间散落着几间茅草屋,屋前母鸡小鸡跑来跑去,有时响起三两声犬吠。
陶大嫂先回家看了看婆婆,确定无恙,再领他们踩着石块,走过一条小溪,绕过半面石墙,便到了一间破旧的土屋前。
谢先生浑身开始颤抖,靠在石墙上,紧紧盯着关闭的屋门。朱老板又拍了拍他,示意他冷静,他才醒过神来,努力挺直身子,拉了拉衣袍,又抹了抹头发。
陶大嫂走到屋前,敲了敲屋门:“雪姐,雪姐,在家吗?来贵客了!”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露出一张和善的脸:“是陶妹妹呀,快进来喝杯热水。”
谢先生颓然倒在石墙上:“不是她,不是她!”
谢先生当然不会认错妻子,眼前的女人已经四十出头,长脸细眼,与自己妻子相差甚远。
他寻找妻儿已久,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突然认出相熟的糕饼味道,以为上天垂怜,终于苦尽甘来。
谁知眼前人并非梦中人,人海茫茫,也不知妻儿失落何处,很有可能真的死了,一时之间,他再也支撑不住,半靠在石墙上,面如死灰,任朱老板如何劝说,始终软成一团。
站在门口的雪姐以为他发病,与陶大嫂一起来照看,听闻他寻妻未果,又提到糕饼味道,她一拍大腿,说:“你妻子是不是不到四十岁,头发长长的,很美?”
“是,是的!”谢宪生顿时回过魂来,“你见过她?她当时身边是不是跟着个六七岁的男孩?”
朱老板皱起了眉头,想说,但看到谢先生满脸喜色,又抿紧了嘴唇。
“有啊,她可会做糕饼了,我这糕饼手艺,便是跟她学的!男孩确实六七岁,这么高,跑前跑后帮忙,可乖了。”雪姐一面说一面比划,不断看谢宪生的脸色。
谢先生大笑起来,像个孩子似的,一蹦三尺高,抱着朱老板又跳又笑:“哈哈哈哈,东家,我终于找到她了!找到她了!”
他问了雪姐一番,知道雪姐是去年在七星岩附近看到妻儿的,只说了一句我去寻人,便撇下众人,匆匆离去。
“雪姐啊,你不该骗他的!”
朱老板见多识广,早就看出了雪姐不过揣摩着谢先生的意思说的,并非真的见过他妻儿。
雪姐解释,自己看他寻妻不着,了无生趣,只怕要做什么傻事,那七星岩远在千里之外,就算他思妻心切,也不可能走一千多里路去找人吧?
朱老板摇了摇头,道:“别人不一定,他肯定会,别说一千多里,便是十万八千里,他也会去的。”
雪姐吓了一跳:“不会吧,难道他是孙悟空?”
上山三个人,下山只得朱老板一个,他小心翼翼踩实了,一步一步往下走,有些后悔自己好面子,拒绝了两个女子相送。
等他回到家时,天都快黑了,老妻黄氏把菜热了又热,也不见他回来,问伙计,只说他和谢先生上山寻人了。
黄氏担心他有个好歹,急得团团转,见他回来,连忙上前,搀扶他进屋,送上热茶。
老夫妻一面吃饭一面聊天。听说谢先生要去七星岩寻人,黄氏不由念了声阿弥陀佛,道他腿脚还未完全好,就算要去,也得休养好了再去。
朱老板心中说你还不知道他的本事呢,却听到门外有人喊东家。
听声音,是谢先生。
谢先生是来辞行的,感谢他多日的照顾,自己真的在七星岩找到了妻子,多年分离,加上儿子没了,她已经原谅了自己,以后会和自己一起生活。
朱老板万万想不到竟有这样凑巧,一时之间,呆住了,不知该恭喜还是劝慰。
谢先生却很平静,说能夫妻团聚,已是一大幸事,怎能奢求太多?只是自己欠朱老板恩情太多,难以回报。
“天气冷,先生进来喝杯酒?”黄氏听到谢先生的声音,也走了出来。
她以为谢先生还未出发呢,准备等会吃饭时好好劝劝他,待天气好转再走。
寻妻要紧,可自己身子也很重要,要是坏了身子,就算找到妻儿也不能更好照顾他们。
谢先生捧出一个琉璃杯,没递给朱老板,却献给黄氏,说山林寂寞,身无余财,这杯酒,聊表谢意,请她赏脸喝了。
黄氏本来也行事大方,便接过杯子,一仰脖,落入嘴里的似乎不是酒,而是一颗丸子,滴溜溜直接滚下了咽喉,入腹后暖烘烘的,四肢百骸温暖而舒坦。
“我儿子便拜托你们照顾了!”
余音袅袅,庭内已经不见了谢先生的身影。
黄氏不明所以,四处张望,看谢先生哪里去了,他儿子又放在哪里。
朱老板似乎懂了,又不敢相信。
第二天,黄氏爬不起来,说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的那颗丸子有毛病。
朱老板给她诊脉,居然诊到了喜脉。
他再诊一次,没错,的确是喜脉,妻子有喜了!
他想起老妻说的吃丸子,终于明白了谢先生所谓的托付儿子是什么意思。
谢先生儿子可能半人半妖,死了留下内丹,谢先生把内丹送给妻子,便是送给他们夫妻一个儿子啊。
他不过举手之劳,谢先生一条大蛇却铭记在心,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大仙。
午间,药铺里闹哄哄的,朱老板正在请客吃饭。
陶大嫂带着一个男人进来了,说那是他男人,之前在外生病,花光了本钱,无颜回家。
昨晚突然一阵龙卷风吹过,他听到有人说“跟我走”,飘飘忽忽仿佛踏入梦中,醒来已经在家门口。
不仅他们家有异事,雪姐屋外也落了一袋药材,人参黄精松仁何首乌之类,异常名贵。
他们思来想去,想到了谢先生与朱老板,特来道谢,原来朱老板家也有喜事,那说明做好事的是谢先生了。
对照地址,陶大嫂丈夫原来所在的地方,与七星岩相距很远,完全是另外一个方向,谢先生不是偶然遇上,而是特意寻来的。
三家都感谢谢先生,要刻个长生牌为他祈福,却发现,他们并不知道谢先生的真实姓名。
转眼过了十多年,朱老板的儿子迎娶陶大嫂的女儿,吹吹打打正往回走,路边跑出一对七八岁的孩童,身穿锦衣,头束玉环,却赤着白雪雪的双脚。
他们拦在迎娶队伍前,嘻嘻哈哈哈地喊大哥大嫂,送上一个小包,说祝大哥大嫂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新郎新娘打小都知道谢先生的事情,心知这便是谢先生的儿女了,恭恭敬敬接过礼物,问起谢先生,但两个孩童笑嘻嘻的,携手跑进了山里。
洞房花烛夜,新郎新娘刚要喝交杯酒,忽然听到外面人声喧闹,说老爷子欢喜过度,突然中风倒地,口不能言,眼看不行了。
新郎想起谢先生送的新婚贺礼,打开,里头果然是一颗药丸,连忙给父亲喂下。
后来,不仅朱老板,还有陶大嫂和雪姐,活到九十多岁时还精神抖擞,健步如飞,他们说,都是托谢先生的福啊。
主播是广东粤西吴川哪边的吗?老是说鉴江
一点感情都没有讲的
宁夏_落染 回复 @胡小诗诗:
机器人也比主播说的好
宁夏_落染 回复 @胡小诗诗: 👿👿🤡🤡🤡🤡🤡🤡🤡🤡
好好的故事让你念完犊子了!
念课文也要带点感情色彩
你是机器人么?
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