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集《里仁篇 4.17》见贤思齐有希望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傅佩荣。

这一集的主题是：见贤思齐有希望。

我们要介绍《论语‧里仁篇》第17章。

原文是：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亦即：孔子说︰“看见德行卓越的人，就要想怎么努力向他一样；看见德行有亏的人，就要反省自己是否也犯同样的毛病。”

先说“贤”，“贤”是杰出，高于一般的水平，古人由三个角度描写人的杰出：一是德行，称为贤良；二是智慧，称为贤明；三是能力，称为贤能。通常引人注目的是贤能与贤明。

以贤能来说：看到有人办事举重若轻，谁不赞叹；以贤明来说：看到有人念书过目不忘，谁不羡慕？但真正让人佩服的则是贤良。如果平心静气，你会尊敬谦虚的人还是骄傲的人？你会称赞温和的人还是狂妄的人？现在的问题是：在贤能、贤明与贤良三种贤之中，哪一种是你可以学习也一定学得成的？答案很清楚，可以保证你学得成的只有贤良，也就是德行的修养。

孔子公开称赞过颜回说“贤哉，回也”(〈雍也篇6.11〉)！这是因为他德行修养好。“贤”就是指德行好，所以人人都有可能“见贤思齐”使自己改善德行，然而天下贤人少而不贤人多，那么学习的机会也少了吗？非也。因此，孔子的第二句话同样重要：就是看见不贤的人，就要反省自己是不是也犯同样的毛病。如果是，立即改过；如果不是，就警惕自己不要犯。

我们每天看见许多人，对他们的言行表现也常在做贤与不贤的判断，但重要的是要思，要自省。如此，整个社会成为一个大教室，每一个人都可以给我教导。孔子在此显示了他教学的一贯方法，这两句话兼顾了两面。“见贤思齐”是积极的，认真实践该做的事；“见不贤而内自省”是消极的，小心避免不该做的事。一来一往之间，德行自然向上提升。

《易经》有个益卦(第42卦)，结构是风与雷。〈益卦‧大象传〉说：“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配合卦象可以说：迁善要如风之速，改过要如雷之勇。如此，很快也会成为贤良的人。

在读到“见贤思齐”这一章时，你会联想到孔子另一句意思相近的话，值得在此一并讨论。那就是〈述而篇7.22〉的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意思是，孔子说：“几个人一起走路，其中一定有我可以效法的︰我选择他们的优点来学习，看到他们的缺点就警告自己不要学坏。”

连几个人一起走路、一起办事、一起从事某些活动都有学习的机会，孔子说话用“必”这个字，显示了他的信念，如“德不孤，必有邻”(〈里仁篇4.25〉)，既然是信念就未必是可以验证的现实情况。

这里说“必有我师”，如何可能“必有”呢？难道他不曾偶尔碰到坏人吗？譬如他周游列国在匡城被当地愤怒的群众所包围，连生命都有危险时，请问：其中也有可供效法的老师吗？有的，因为孔子这一次说话又兼顾了正反两面，以致你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说：我选择他们的优点来学习，这是正面看待，没有问题；同时呢，看到他们的缺点就警告自己不要学坏，这是反面的对照，提醒自己不要像他们一样。譬如匡城的愤怒群众后来发现是误会一场，他们以为孔子是曾经镇压过他们的阳货，误会冰释就没事了。

你由此可以学到什么？

学到了凡事不要冲动，弄清楚真相之前不要误会别人，这不也是一种学习吗？

在《论语‧子张篇19.22》有人问子贡：“仲尼焉学？”就是孔子在何处学习过？子贡说得好：“我的老师在何处不曾学习过？他又何必要有固定的老师呢？”由此话可知，孔子所说的“见贤思齐”与“三人必有我师”这应该是他个人的经验。他对古代经典早已做过研究，但不曾忽略在生活世界也能找到许多老师，要知己也要知人；要成己也要成人。

读了有关以别人为师的这两章，最后还是要回到自己身上。

在〈公冶长篇5.26〉孔子对此一题材有所感叹，原文是，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意思是，孔子说︰“算了吧，我不曾见过能够看到自己的过失，就在内心自我批评的人。”

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还是值得省思。

首先，孔子十分感叹，开口先说“已矣乎”三个字，好像灰心失望之至，算了吧。其次，孔子又说“未见”不曾见过什么样的人。他上一次(〈里仁篇4.6〉)说：不曾见过的是好仁者与恶不仁者。他把“仁”抬出来，标题很大啊！但这一次说的不曾见过，焦点对象较小，就是：不曾见过能够看到自己的过失，就在内心自我批评的人。

大多数人看到自己的过失，是先否认再装傻，然后寻找借口推卸责任，甚至怪罪别人误会或冤枉了自己。如此一来，怎么可能试图去改善呢？

有关过失，孔子说过：人的过失往往来自性格类别，看到过失就知道他该如何修养自己了(〈里仁篇4.7〉)。他另外鼓励学生，有了过失不要害怕去改正(〈学而篇1.8〉)；他又说：“有过失而不肯改，那才是真正的过失啊！”(〈卫灵公篇15.30〉)这句话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现在，回到本章〈公冶长篇5.26〉所说的：见到自己的过失就在内心自我批评。所谓的“自讼”，讼是诉讼的“讼”，有如法官断案公正客观而无私；良心有如法庭，首先要审查的是自己的过错，对于过错：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我们这一集所学的三章都是修养的具体方法。修养没有秘诀，要从自己做起，从小事做起，从现在做起。

我们这一集就谈到这里。

下一集的主题是：孝顺要体谅父母。

我是傅佩荣，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