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大家好!我是香香,欢迎收听香香读《纳兰性德全传》之〈踌躇满志〉3
康熙十年(公元1671年),国子监祭酒徐元文见纳兰性德天资聪异,勤奋好学,又听说他小小的年纪就编著一部《渌水亭杂识》,因此非常器重他,便介绍他结识了家兄徐乾学,并指着性德对其兄徐乾学说:“司马公贤子,非常人也!”
第二年春,纳兰性德为应顺天府乡试,从北京来到顺天府学寄宿,要在这里复习三个月的功课,然后参加科试。
这期间,有许多同来顺天府学就读的老友,也有刚结识的新朋,约他到街上去玩,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他的同窗刘书田出身富贵之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虽然也来顺天府学就读,准备科考,却无心读书,整天在大街上逛,哪里繁华,就往哪里转游。有一天他正在街上闲游。不想,迎面走来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浓妆艳抹,眉目含情。刘书田待少女走近,便在街心停住脚步,盯着她上下打量。那少女与他擦肩而过,回眸一笑。刘书田不能自制地也随之转身,跟在少女后面,人家紧走,他便疾追,人家慢行,他也放缓脚步。不觉,来到一座清堂瓦舍的院落,那少女蓦地回眸一笑,娇声娇气地说道:“盼望多时,终得一见,若不嫌弃,请随奴婢到舍中吃杯茶吧。”原来,她是怡春院的妓女。因近日门庭冷落,是被鸨儿逼出来拉客的。刘书田万没想到今日运交桃花,艳福降临,心里美滋滋,晕乎乎地跟了进去。迎门坐着的鸨母一眼就识出刘书田是棵摇钱树,便让到楼上,命少女殷勤款待。刘书田只顾成其好事,鸨母趁他不防,便用竹杆儿把他的衣服挑出去,衣袋的银子被掏个罄净。刘书田一觉醒来,天光大亮,他急忙起来穿上衣服。少女伸出手来朝他要昨夜的脂粉钱。刘书田一摸,兜里的银子全没了,因问怡春院的管事。不料,却被倒咬一口,说他嫖娼不给压铺钱,耍无赖,被打得鼻青脸肿,推了出来。刘书田叫苦不迭地跑回府学,还不敢声张,只推说是在道上遭了歹人的抢劫,落得连个吃饭的钱都没有了。纳兰性德知道刘书田在京城就好拈花惹草,如今来到这顺天地面,秦楼楚馆尤多,怎肯老老实实地读书?他见刘书田既可恨又可怜,便拿出银子周济刘书田,并帮助他温习功课。眨眼三个月将过去了,科试开始。刘书田由于从小贪玩,胸中又无有几点墨水,终于名落孙山。
而纳兰性德在府学,闭门谢客,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把过去所学的八股文、经史、律赋、试帖诗,以及诸子百家,都在脑中几乎过一遍。此次科试所出的文章题目是“卫公孙朝一章,修道之谓一句,后稷教民至人育”。凭着纳兰性德的才学,自然以优异的成绩,很容易地中了顺天乡试举人。这年他18岁。喜讯传到成亲王府,张灯结彩,鼓乐齐鸣,举府上下一片欢腾。京中借机前来贺喜的锦车、大轿排满了府前道旁,有些外任的官员也带着厚礼赶到京城来祝贺。明珠乘儿子中举之机,又发了一笔大财。
就在明珠、觉罗氏与阖府奴仆忙于应酬络绎不绝的来客时,已经回府的纳兰性德却很讨厌阿玛如此小题大作,铺排这样繁华的场面,便有意地躲到雪梅的房里去。雪梅正急于想见见她的“举人老爷”。如今表兄功成名就了,试他一试,看他的心变没变。可巧,性德来了。她故作矜持,表现得非常平静,撩起衣裙,向表兄打个千儿,恭维地说:“恭喜你了!举人老爷。”
性德乘势开个玩笑,抱拳还礼说:“同喜,同喜!不过,‘老爷’二字倒是应该去掉。”
“怎么?”雪梅故作认真地问,“不是举人老爷吗?”
纳兰性德何等的聪明,他早已猜出表妹是在试探他的心。于是,他单刀直人地说:“你我早已同心,还需试探我吗?”
雪梅不轻信地说:“现在没变,等三元及第时,谁保准你不变心。”
性德坚定地说:“苍天作证!我纳兰性德对你永远不会变心。”
雪梅恢复了常态,但又不甘心地说:“你们男人都有个科试的机会,取得功名就出人头地。可我们做女人的,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出头之日。”说着,两行泪水顺着双颊簌簌地流下来
了。
少不了,性德又是变着法儿安慰表妹一番。
这时,书童阿满来报,说老爷让少爷到上房去一趟。性德见父亲应酬客人累得疲惫不堪的样子,上前给父亲请了安,侍立一旁。明珠面带几分不悦地说:“那么多客人来为你贺喜,却见不到你人影儿。没有正事,还不带上礼物去拜谢徐大人。”
“是,孩儿这就去!”性德顺从地应声而去。
这年,顺天乡试的主考是徐乾学,字原一,号健庵,江苏昆山人,是康熙九年一甲三名进士,在翰林院主持编修《明史》。他受命同蔡启僔主持顺天科试。批卷时,徐乾学看到纳兰性德的试卷,单凭那遒劲的字迹、工整洁净的卷面就牢牢把阅卷人吸引住了。再看文章的内容、文词,说理精辟,令人非一气卒读不可。尤其是全篇的章法,各章节布局自然贴切,无懈可击。徐乾学阅毕不由得拍案叫好,暗想:“家弟徐元文的眼力不错,纳兰性德的才华果然超群。”虽经家弟介绍,却只见过一面,但未曾详谈过。他很想再见见这位年轻的才子。
可巧,这日纳兰性德亲自带着厚礼,到座师徐乾学府上拜谒。他行过礼之后,斜坐在徐大人身旁。师生不免叙谈一些学问之事。性德举止大方,谈吐不俗。当他谈及经史源委和文体正变时,竞使徐乾学颇有“老师宿儒,有所不及”之感。谈话间,徐乾学以宋代寇准为例,告诫他要忠诚于君,并给他看了宋元以来诸家经解。
纳兰性德被徐乾学书房中四壁书架上浩瀚的线装古籍,强烈地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到书架跟前去翻阅,看了这本,看那本,有些书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真有爱不释手之感。
徐乾学见纳兰性德酷爱自己的藏书,便兴奋地说:“容若,你如有兴趣,可利用这些资料编著一部《通志堂经解》,这倒是一桩功德无量的事业!”
“那,再好不过!”纳兰性德踌躇满志,眉头舒展,二目突然一亮,他简直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瞬间,他觉得自己在座师面前似乎有些失态,倏地收敛笑容,谦虚地说:“可我,能行吗?”
“凭你的功底,怎么不行,不妨一试,我亦可帮你。”徐乾学打量一下眼前这位少年才子,信任地说:“你先构想一下这部书的框架,拿来我看看。”
纳兰性德并不推辞,欣然拜别。
从此以后,徐乾学对纳兰性德的学业关心备至,更加悉心教诲,使性德深得治学的门径,才有后来震惊大江南北的《通志堂经解》这部长卷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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