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二十七日,是云岩大师圆寂纪念曰,洞山照例要举行斋会。一位僧人问洞山:“和尚在云岩禅师那里得到了什么指示?"
洞山说:“我虽然在他座下学禅,却不曾对我有什么指示。""既然没有获得指示,为什么还要为他设斋呢?"洞山说:“我怎么敢违背他老人家啊!"
像人又问:"当初,你参谒的是南泉大师,为何却给云岩设斋会呢?"
洞山说:"我并不推重云岩先师的道德佛法,敬重的是他对我的循循善诱。他不给我说破,让我自性自悟,自迷自度。
僧人再问:“你为云岩设斋,赞同他的学说吗?""半赞同,半不赞同。"
僧人奇怪了:“他是你的师父啊,为何不全赞同?"
洞山道出禅宗的独特见解:“正因为他是我的恩师,我若是全部赞同,恰恰就辜负了他的教诲。
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
洞山良价有一位师兄--神山僧密。他虽然年长于洞山,却追随洞山长达 20余年。洞山的弟子们都称他"密师伯"。于是,密师伯就成了他的名字。
有一次,洞山与密师伯一同游山。在涉进一条小河时,洞山良价望着不远处的小桥说:"从桥上过河如何?
密师伯边拧衣服上的水边说:"还不是不湿脚。"
洞山说:“你也年纪一大把啦,怎么说出这样话来?"
密师伯反问他怎么说?洞山翘起湿淋淋的赤脚,说:“应该说,脚不湿!”
过河之后,他们的脚步声惊起了草丛中的一只白色的野兔。它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跃出了一个又一个优美的白色弧线,消失在了远方的树林里。密师伯不禁啧啧有声,自言自语赞叹道:“好俊美,好潇洒,好飘逸啊!”
洞山问他说什么?密师伯说:“它就像白衣书生,忽然被拜为宰相,说不尽的风光。"
洞山又在调侃他了:"你呀,七老八十啦,总是说这些小孩子的话。密师伯当然要反问:"你又怎么说:""我看,它是世代为官,暂时落魄。
他们游玩回来再到小河边,已是夕阳西下时分。天气凉了,他俩从桥上过河这是一座独木桥。洞山过去之后,将桥板拿了起来,对密师伯说:“过来吧。
密师伯喊道:“良价和尚!"洞山良价一笑,放回了桥板。
洞山禅,就是这样活泼,亲切,自然。
一天中午,洞山在小溪边洗钵,对岸的两只乌鸦为争夺一只蛤蟆,打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一个小沙弥喊道:"师父,你看,你快看!它们怎么弄到了这个地步?"
洞山说:"都是因为你的原故!"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乌鸦争蛤蟆,老鹰吃乌鸦,本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小沙弥心被境转,以自己的标准评判是非,是妄生分别,平添烦恼闲事。世界上有许多像沙弥这样的人,喜欢以自己的标准评论他人的长短是非,从而自寻烦恼,使得自己和他人都不自在。
洞山转身问另一个弟子:"世界上什么最苦?"
弟子回答:“地狱里最苦。”
洞山摇摇头:"你说的不对。身披这身袈裟,大事不明,不悟禅理,未能了脱生死,这才是最苦的啊!"
一位弟子问洞山:"当寒暑来临之时,要怎样回避?"
洞山说:“你为什么不到没有寒暑的地方?"
弟子追问:“什么是没有寒暑的地方?"
洞山回答:"寒冷的时候冷死你,炎热的时候又热死你。
唐懿宗咸通十年(公元807年),洞山良价快要圆寂了,他奋起精神,利用最后的机会为弟子们开示佛法。他问:“离开了这具躯壳,你们到什么地方与我相见呢?"
大家不知如何回答,洞山为此说了一首偈子
学者恒沙无一悟,过在寻他舌头路。
欲得忘形泯踪迹,努力殷勤空里步。
然后,他从容不迫地理发、洗澡、披上袈裟,鸣钟向大家告别,往蒲团上一坐死了。弟子们见师父说圆寂就圆寂了,异常悲伤,痛哭嚎啕,从早到晚,持续不止。
突然,死去多时的洞山大师又睁开了眼睛,对弟子们说:"出家人的心,不同着任何事物,才是真正的修行。你们劳累身心来为死者惋惜悲伤,长时间这样凄凄哀哀,又有什么益处呢?"
说完,为了教导弟子们,他责令寺院的主事僧去办愚痴斋。众僧对师父恋恋不舍,就想尽一切办法拖延,一直拖了7天,才把斋饭准备好。洞山老人与弟子们一同用过斋饭,告诫大家:“老僧我没有别的事,大概只有一句话要说,在我上路的时候,你们一定不要哭哭泣泣的喧闹。"
洞山大师坦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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