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品鉴】《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汉朝为何定都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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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朝建立之初，跟着刘邦打天下的将士，有好多关东子弟，刘邦也是关东人，所以是否定都关中，在当时看来，确实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张欣老师以项羽举例说：“刘邦遇到的情况其实与项羽所面临的相同，将士多乐意衣锦还乡，回到故土。”在这个关键时刻，刘敬的建议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帮助刘邦下定了决心，定都于长安。让我们来看一看，《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的原典，对这件事是怎么记载的：

刘敬者，齐人也。汉五年，戍陇西，过洛阳，高帝在焉。【刘敬本姓娄，是齐国人。汉五年，也就是公元前202年，娄敬去戍守陇西，经过洛阳的时候，赶上高祖刘邦在那儿。】娄敬脱輓（wǎn）辂（lù），衣其羊裘，见齐人虞将军曰：“臣愿见上言便事。”【娄敬放下手上拉的车，穿着羊皮袄，去见同为齐国人的虞将军说，我想拜见皇上，谈一谈有利于国家的事情。】虞将军欲与之鲜衣，娄敬曰：“臣衣帛，衣帛见；衣褐，衣褐见，终不敢易衣。”【虞将军想让他换上华丽的衣服，娄敬说，不管是丝绸衣服还是粗布衣服，我怎么穿，就怎么去见皇上，绝不换衣服。】于是虞将军入言上。上召入见，赐食。【于是虞将军去向高祖报告，高祖就召见了他，还赐给他饮食。】

已而问娄敬，娄敬说曰：“陛下都洛阳，岂欲与周室比隆哉？”上曰：“然。”【过了一会儿，高祖问娄敬，有什么事呢？娄敬说，陛下定都洛阳，难道是要跟周朝比个高下吗？皇上说，当然了。】娄敬曰：“陛下取天下与周室异。周之先自后稷，尧封之邰（tái），积德累善十有余世。【娄敬说，陛下得天下的方式和周朝可是不一样啊！周朝的祖先是后稷，被尧封于邰，积德行善有十几代。】公刘避桀居豳（bīn）。太王以狄伐故，去豳，杖马箠（chuí）居岐，国人争随之。【公刘为了躲避夏桀，迁居到豳。太王因为遭到了狄人的侵犯，离开了豳，策马来到了岐山脚下，百姓都争相追随他。】及文王为西伯，断虞、芮之讼，始受命，吕望、伯夷自海滨来归之。【等到文王担任西伯，调解了虞国、芮国的纠纷，开始受命于天，太公吕望、伯夷都从东海之滨前来归附。】武王伐纣，不期而会孟津之上八百诸侯，皆曰纣可伐矣，遂灭殷。【武王伐纣的时候，有八百个诸侯在孟津不期而遇，都说伐纣时机已到，终于灭掉了殷商。】成王即位，周公之属傅相焉，乃营成周洛邑，以此为天下之中也，诸侯四方纳贡职，道里均矣，有德则易以王，无德则易以亡。【成王继位以后，周公等人辅佐他，于是营建了成周洛邑，因为这里是天下的中心，四方诸侯前来述职朝贡，路程都差不多，君主在这里建都，有德就容易兴盛，失德就容易灭亡。】凡居此者，欲令周务以德致人，不欲依阻险，令后世骄奢以虐民也。【凡是定都洛阳的人，都希望周朝用恩德招抚民众，而不是借助险要地形，让后世子孙骄奢淫逸，残害百姓。】及周之盛时，天下和洽，四夷乡（xiàng）风，慕义怀德，附离而并事天子，不屯一卒，不战一士，八夷大国之民莫不宾服，效其贡职。【当周朝兴盛之时，天下安定，四方臣服，仰慕大义，感念恩德，归顺王室，为天子效劳，不用驻扎一个兵卒，也不用出动一名战士，天下诸侯都心悦诚服，前来朝贡述职。】及周之衰也，分而为两，天下莫朝，周不能制也。非其德薄也，而形势弱也。【当周朝衰败以后，分裂为两个小国，天下诸侯也不来朝贡了，王室也不能控制他们了。不是德行不够，而是洛阳的形势不足以守天下了。】今陛下起丰沛，收卒三千人，以之径往而卷蜀汉，定三秦，与项羽战荥（xíng）阳，争成皋（gāo）之口，大战七十，小战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脑涂地，父子暴（pù）骨中野，不可胜数，哭泣之声未绝，伤痍者未起，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时，臣窃以为不侔（móu）也。【如今陛下在丰沛起兵，招集了三千人，带着他们一往无前，席卷巴蜀、汉中，平定三秦之地，和项羽在荥阳激战，在成皋争锋，大仗打了七十场，小仗打了四十场，让天下百姓肝脑涂地，父子兄弟抛尸荒野，多得数不清，哭号之声不绝于耳，受伤之人还没有痊愈，却想跟周朝比个高低，我觉得还是比不过啊。】且夫秦地被（p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也。【再说三秦之地，背靠群山，有黄河围绕，四面都是坚固的关隘，就算突然发生了紧急事件，也能够立即征集百万大军。】因秦之故，资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谓天府者也。【利用秦国原有的条件，凭借这里的肥沃土地，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天府之国。】陛下入关而都之，山东虽乱，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陛下如果定都关中，关东地区即使有战乱，秦国的故地还是可以保全的。】夫与人斗，不搤（è）其亢（gāng），拊（fǔ）其背，未能全其胜也。【和别人搏斗，不掐住对方的咽喉，按住对方的后背，就不能大获全胜。】今陛下入关而都，案秦之故地，此亦搤（è）天下之亢（gāng）而拊（fǔ）其背也。”【如今陛下定都关中，占据秦国的故地，这就是掐住天下的咽喉，按住天下的后背。】

高帝问群臣，群臣皆山东人，争言周王数百年，秦二世即亡，不如都周。【高祖征求群臣的意见，群臣都是关东人，争着说周朝延续几百年，秦朝传承两代就灭亡了，不如定都洛阳。】上疑未能决。及留侯明言入关便，即日车驾西都关中。【皇上犹豫不决。等到留侯张良明确表示入关更有利，高祖才下定决心，当天就驱车西行，定都于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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