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回05：什么才是好文学？

450－第78回05什么才是好文学

一、知识点

1.形式主义：

形式主义，指的是一种只看事物的表象而不加分析其本质的思想方法和工作作风。它违背了内容决定形式、形式为内容服务，内容与形式相统一的科学原理。

形式主义的实质是主观主义、功利主义；其根源是政绩观错位、责任心缺失，用轰轰烈烈的形式代替扎扎实实的落实，用光鲜亮丽的外表掩盖矛盾和问题；具体表现是欺上瞒下，做表面文章，虚多实少，阳奉阴违喊口号多，不折不扣抓落实少。

形式主义（formalism）典型特征是脱离现实生活，强调审美活动的独立性和艺术形式的绝对化，认为是形式决定内容，而不是内容决定形式。

2.议论文：

议论文，又叫说理文，是一种剖析事理，论述事理，发表意见，提出主张的文体。作者通过摆事实、讲道理、辨是非、举例子等方法，来确定某观点正确或错误，树立或否定某种主张。议论文具有观点明确、论据充分、语言精炼、论证合理、有严密的逻辑性的特点。

对比：

它不同于记叙文以形象生动的记叙来间接地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也不同于说明文侧重介绍或解释事物的形状、性质、成因、功能等。总而言之，议论文是以理服人的文章，记叙文和说明文则是以事感人，以知授人的文章。

3.野花：

野花，汉语词汇，拼音是yě huā，意思是一般指在路边，田里或林间等野生的不知名的花，又喻指男人在外拈花惹草的对象。

二、金句/精华笔记

1、生命里面一定有一个时刻是我们自己一心凄楚，因为也许这个人跟别人都没有那么深的关系，可是我们心里会有记忆。

2、晴雯后来其实一直被侮辱，也许对宝玉来讲，他这样走了也就罢了，就这个女孩子，因为个性太高傲，太刚强，讲话又直，所以得罪很多人，每天被侮辱，那生了重病在那里，那王夫人也不喜欢她，说她头发不整齐什么之类。

3、也许到某一个年龄，你会用宗教，你会用哲学来帮助自己度过死亡的难关。可是我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如果在那个青春期的时候，有一个你的同伴的死亡，你会记忆很深。

三、全文逐字稿

一般人有时候会把它讲到 120 回，尤其现在以电影，电视这个影视的文化来讲，基本上一定会拍摄到林黛玉的死亡，所以他一定是把后 40 回也纳入红楼梦的这个情节的重点。那我想我一开始就有解释过接触在 80 回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 80 回前面对于人物的描写，对于语言、对于事件都有非常高的文学性，那很显然对比起来后 40 回弱了很多。所以我讲我们在读一个好的文学作品，我们基本上还是比较重视它的，一个真的一个情感，真实的情感。

那刚好今天我们讲到 78 回，那 78 回的后半段我们大概会举出曹雪芹最精彩的一个例子，就是我们知道曹雪芹是一个半个文学高手，他在这一部书里面诗也写过，词也写过，那么各式各样的文体都碰过。我们现在讲文体就是说如果我们在小时候作文的时候，老师会跟你讲，唉，这议论文、抒情文、叙事文，它有不同的这种文体，那我们大概在写作文的时候，那个所谓的文体都是觉得它是一个形式，那你对他有没有感情是另外一回事。可是老师要求你说你要把它变成一个写文章的格式，所以我记得我们那时候常常有各种的练习的方法。

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我们大概中学写作文的时候，一开始一定是光阴事件，什么就从这里开始，然后结尾时候一定什么什么明年这个国企要查到南京的城头什么什么是不管内容是如何，那所以文体其实对于曹雪芹来讲，他可能会把它变成一个讽刺，就是他觉得文体文章这种东西，如果没有一个真正出发于情感的争执作为动机的话，其实文体可能会变成一个非常虚假的东西。

所以我觉得 78 回是目前我看到所有讨论洪雪讨论曹雪芹的东西里面很少人谈到的一回，可是这一回当中为什么出现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所谓姽婳将军词，一个是芙蓉女儿雷那雷跟词都是两种文体，为什么曹雪芹在这里会用这个方法？我们先把事件讲一下，大家记得是有一个女孩子死了，这个女孩子是晴雯，这个女孩子是贾宝玉身边相处了最久的一个最贴身的丫头，如果我们今天用丫头的观念，或者是外劳菲佣的观念，他当然没有那么深的情感，可是等一下你会发现说请吻这个女孩子 10 岁跟宝玉在一起，宝玉那个时候大概是 8 岁， 8 岁到 9 岁，晴雯是 10 岁左右，他们两个就住在一起的，所以名分上是丫头。可是其实帮宝玉梳头发，帮宝玉打洗脸水，晚上帮她温被子，都是这个女孩子在做，所以等一下你会发现他在写芙蓉女儿雷，就是祭奠晴吻的文章里面提到一个很重要的数字，叫 5 年八个月，所以这个女孩子跟我住在一起 5 年八个月。

我们注意一下，这 5 年 8 个月是从 10 岁到 16 岁，因为晴雯是 16 岁死掉的，那我们大概可以算一下，如果是我们 10 岁，大概是小学五年级，四五年级，如果是 16 岁大概是高一，所以晴雯大概就是这个年龄跟宝玉在一起，而宝玉等于是他有点像学校的一个学弟，所有的生活细节全部是他照顾，所以这个时候晴雯的死亡，而她被逼迫不准到晴雯的面前去，晴雯临终前她去了，大家记得吗？我们在过年前讲到他最后临终赶到现场去看了一下晴雯，可是等到晴雯埋葬的时候，他的父母是不准他去的，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发现宝玉心里面有一个最难过的东西，就如果今天有一个从小学到高中都是我的好朋友，而他出了一个事情，可能要死亡了，而我没有办法去，什么原因，因为他爸爸家里来了一些重要的客人，就是在朝的大官，然后我们知道在朝的大官家里有客人来一定要献宝的，献宝就是孩子，所以宝玉就被叫出来了，所以宝玉就要在这些人面前写诗啊，作词，表现他多么了不起。

其实我们小时候都做过这种事，这样就说你会跳舞，你练过芭蕾，把脚举一举，钢琴弹一弹什么？那其实曹雪芹在这里刚好在对，比如说宝玉，那个时候心里面难过的不得了，因为晴雯死掉了，她一直在牵挂着一个跟她情感最深的人，可她偏偏被爸爸叫到一群跟她不相干的在朝大元的面前。

而跟他们讲说最近发生了一个事，这个事情是有一个叫恒王，这个恒王就是宠爱一个一个女性，就是这个恒王有很多的小老婆，那其中有一个小老婆就是姽婳将军，那我们注意一下这两个字用得很有趣，就是曹雪芹太会用谐音了。好，我们知道上面女字编一个危险的危，这个字其实是现在很少用的一个字，是骨字，里面是在讲女性常常很正襟危坐，不敢随便有一点点闪失或者不端庄的样子，这个叫做鬼，那么这个发音是鬼，不是危险的危鬼。下面这个字女字旁一个画，画的画是表示女性而很勇武的，就是有很多才艺的叫做画。可是大家有没有发现这两个字发音出来刚好就是姽婳，连篇的姽婳，所以曹雪芹是我们一直在提到说曹雪芹很会用谐音，他用很多字，他爸爸叫贾政，不要忘记政治的政，可是很多人认为是谐音是贾政经，就是他父亲是永远因为在朝大官，所以永远很正派正经，其实它是一个反讽的一个意思，那么他就被老爸抓出来，然后听这一群在朝的大官说，最近哪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那个恒王很宠爱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就封为鬼化将军，你一听就知道说这里面有一点胡诌的东西，然后说长得多美，不仅美，而且武艺多么多么好，就有一点像我们讲到的这个花木兰这样的一个角色，那么后来恒王就碰到了一些土匪灾难，那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恒王一个王爷底下也没有男人，军队可以去帮他忙，最后这个鬼花将军就非常勇武，说他要报答这个恒王对他的宠爱，就他训练了一群的女兵，就这些女兵就去打土匪，就全部被歼灭死掉了。

所以这些男人就在说，好遗憾，这么美，又会武艺，结果全部死掉，就说要写诗来祭倒他。贾政就考贾宝玉说你不是很会写诗吗？好，你现在当着这些各院五院院长，你就作诗给我看，就是来歌咏这个事情，他就写了一个姽婳将军词，那底下人他讲一句就说好才子，说果然这个贾公家里面这个如何就变得很应酬。贾宝玉开始奉父命来讲这个姽婳将军的故事。好，下面我想跟大家交换的意见，是说有没有发现其实贾宝玉没有看过这个姽婳将军，然后对他的故事也不了解，只是听了几个老长辈讲了一下他的故事，这个文学如果能够写好，其实是蛮奇怪的就是底下一直赞美他，说多好多好，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才干，多好多好。所以曹雪芹其实作为一个大文学家，我觉得他在背叛我们的文学教育，他觉得我们的文学教育，我们的作文常常把孩子引导到一个虚假的情感的造作。我常常跟朋友讲，我大专联考那一年，我的作文拿了很高的分，九十几分，然后我的题目是给大陆苦难同胞的一封信，哈哈哈，那我现在在想我怎么拿了九十几分，然后其实那个年龄真的是糊里糊涂，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大陆同胞是谁？也没有一个故，一个具体对象。可是我想我大概写得真的是很感人，哈哈哈，可是这里面就是曹雪芹想要讲的，就是说文，所谓的文体作文这个东西你可以拿高分，可是你自己骗不了自己，因为你恐怕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出发点。可是对曹雪芹来讲，真正文学是什么？是那个五年八个月跟他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人死了，然后他后面要写一个祭扫他的文章，这个时候他那个感动的力量才出来，就是文字文学这个东西不会只是一个应酬的技巧，文学应该是情动于衷。《诗经》在大序里面说文学好只有四个字，情动于衷，是真正的情感，它就是好文学。

所以我们看到说像林决明与期诀别书这种信他，那个时候如果他还想他要作文的话，大概就很糟糕了，可是那个时候他想的不是作文，而是说我要跟我最爱的新婚的妻子告别，所以它会变成一个动人的东西。所以因此我想在这里曹雪芹在 78 回里，我觉得是他文学的一个论点，他对文学的论点其实也是他写红楼梦这一部伟大小说的一个重要的观点，就是他常常说我这个小说别人都看不懂，大家都不知道我在讲什么，满纸荒唐言对不对？可是他说一把辛酸泪，因为他觉得好的文学是一把辛酸泪，别人都在赞美你的文学的时候，其实你自己知道他是多么伤心的一种生命的事件在出来。

所以因此我觉得 78 回我们等一下就特别要跟大家讲什么叫做芙蓉女儿雷，我觉得是噢，我甚至觉得这篇文章是贾宝玉写给晴雯的，可是大概是曹雪芹写给他生命里面最重要的一个女性，真的有这个女性，而这个女性你等一下就会发现她这个祭文，因为她为什么写这个祭文？是因为她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整个人失魂落魄，就是因为她最爱的人，她最亲的人。

注意，我现在讲这个爱并不是狭窄的东西，晴雯是她的丫头，那我也希望大家了解到她们是不是情人爱人？我觉得可能也不是。可是我们现在想一下，如果从小学五年级跟我到高中都在一起的同伴，他忽然死亡，那个感情到底是友谊或者爱情，其实分不清楚。可是一个很痛的东西，是你生命里面忽然觉得有一个这么依靠过的生命忽然消失，所以他那个时候失魂落魄是有他的道理。然后那个小丫头看他失魂落魄，不忍心再让他痛苦，就骗他说刚才我做了一个梦，说是上帝，就是这个上帝也很抽象，就是什么玉皇大帝因为缺乏一个秋天管芙蓉花的神，所以把晴雯招去管芙蓉花了。

宝玉听了以后好高兴，他说这个女孩子就是应该管芙蓉花的，所以他就开始写了一个芙蓉女儿蕾，那么这里面我们看到是一个小丫头很漫不经意讲出来的一个荒谬的事件，所以我想这个芙蓉女儿雷这篇文章它里面就讲得非常清楚它跟晴雯的这个关系。那进入读这个耒文之前，我也想跟大家再回忆一下晴雯有几个重要的事件跟宝玉的关系。 31 回，我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晴雯是有一点刁蛮，那种女孩子，然后长得也漂亮，然后也能干，所以漂亮跟能干他就会常常证明说我是不是被宠爱，所以有一次他不小心那个扇子掉在地上坏掉了。在 31 回当中，宝玉就说你怎么那么蠢，怎么好好的扇子也给打坏了，新闻就很生气，说平常不知道打了多少扇子，你今天到底是心情不好还是怎么搞，就骂了我一顿，后来就生气了。那生气以后宝玉我们知道宝玉那个小男孩就是女孩子，一生气他就会去讨好，就是我们中学里面比较少这种男生，就是宝玉是蛮特别，就他觉得女生天先天不应该受气，所以他就去安慰他，说你要撕扇子，你就撕扇子，请问说真的吗？他说好，那你就拿一些最好的扇子上，等扇子给我撕，他就一把撕了以后就笑，就在撕扇子，做千钧一发这一回的回目。

那这里面有一点是那种小男孩小女孩在斗气，可是又争宠啊，有时候我们很难懂这一段，就是只有这个年龄，我现在当然不会说我要失扇子，如果说你就觉得太不理性，可是 10 那个时候大概宝玉就是十二三岁，晴雯大概大一点点，所以那个年龄的小孩子他们会有一点调皮，说怎么样，我喜欢，那你让我弄把这个手机弄坏什么之类，他就在那边撕扇子。

好，这是晴雯很重要的一段，然后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我觉得有一段是最重要的是很被忽略的，是 51 回的时候，那个时候袭人不在家，注意一下宝玉身边的丫头里最理性的一个女孩子是袭人，袭人在的时候就有点像班长在，大家都很规矩，那些袭人刚好妈妈生病就回家了，所以大家就有点造反应，所以你注意一下那个造反，就是表示说晴雯是那种比较调皮的角色，后来晚上不是刚好下雪吗？下雪以后 12 月就出去办事情，办事情的时候晴雯就说我来吓她，晴雯穿了一个艳红色的裹肚，我们知道女孩子以前的睡衣是那种，其实蛮肉感的那种，就是围了一块胸口这样子，然后她就要去下这个麝月，宝玉在被子里，宝玉说不可以，外面那么冷，你这样冻到了不得了，你看这又是宝玉，就宝玉永远就是说女孩子不可以受气，女孩子也不可以受伤，女孩子不可以生病，就跟他说不可以，那请问说有什么关系？我就吓他一下，就要躲在门背后吓他，结果后来宝玉怕晴雯被冻到，宝玉就先大声说色月，晴雯要来吓你了，那意思就警告色月，同时也是说你不要再吓他，你赶快回来，这样好。

晴雯后来就很生气，说你这个密报这个设月就过来以后宝玉就跟他说我被子没有盖好，你帮我脖子这个地方盖好，他去塞这个被子的时候，宝玉就握了一下他的手说天哪，你怎么手冻成这个样子？就是这是在讲那个大寒冷天气的时候，女孩子十几岁根本觉得我身体很好，可是他已经冻到了，宝玉立刻就说赶快进被子，呜一呜就把被子打开，晴雯就钻进去，就在里面，好过一会 12 月来了。

12 月说，唉，晴雯在哪里？她不是要吓我吗？她说在被子里这一段很少人谈到，我想有一部分是因为道统，就觉得怎么一个男主人叫女佣人就钻到被子了，可是我还是要回到年龄就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他们其实还不清楚性别这个东西，可宝玉只是一个天真烂漫，说你冻坏了，我的被子是暖的，你赶快进来。

所以等一下他的垒文里面都提到这个，就讲到说他们身体是这么这么靠近的，可这个靠近太容易被误会，是社会里面的所谓的青涩的东西，我想其实不是，反而是一种最单纯的这个部分好。然后到 52 回，贾母看宝玉要出去做客了，所以今天要有一个什么大宴会，就给他一个叫雀金球，记得吗？俄罗斯的进贡的雀金，用孔雀的羽毛做的雀金球。一个大衣出去以后大家有人抽香烟，那个火崩上就烧了一个洞，宝玉奖，完了完了，这个老祖母第一次给你，而且说几十年都舍不得给人家穿的，那他就不知道怎么办。

晴雯那时候不是冻坏了吗？ 51 回冻坏了， 52 回就鼻塞头重就感冒一塌糊打喷嚏，就把这个衣服拿出去说给所有的裁缝说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城里有俄罗斯裁缝就都没有人会补，最后晴雯就拼着命把这个洞补起来了，就晴雯补球不到天亮以后整个人休克昏倒过去。所以这些事件我想回忆一下，就是你可以知道说你生命里面从 10 岁到 16 岁有一个人有这么深的情感，而现在他死了，所以我希望这个回忆对我们是一个很大的帮助。就是说宝玉最后写了一个既早晴雯的文章，是因为这个人跟他有太贴近的生命过程，反而那个姽婳将军对他来讲他根本不认识，然后只是一些老长辈在那边讲一个伟大的什么爱国故事，所以他们写了一就当场写了一个什么写给我什么苦难大陆同胞的信，那样的一篇文章还一直被赞美，可是他回来之后他一直睡不着觉，他才想说我真正应该要写的其实是祭奠晴文的这个文章就是芙蓉雨而蕾这，磊文，这个文体我们现在不太用了，可是我想如果参加长辈的丧礼的时候，会有一个人录说中华民国多少年，后面你就听不懂的那个话，其实那个是一个垒文，我们现在做饭叫冀文，其实它就是一篇垒文。那可是过去比较严格的分法，垒文是比较平辈的时候用垒文，或者上对下用垒文，可是后来都比较笼统，就称为冀文。

所以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常常在丧力里会觉得纪文如果是对生命最大的哀悼，为什么我们现在纪文都听不懂，然后好像变成一个仪式就呜呜就过去了。所以有时候我跟朋友讲说我在欧洲，我参加西方朋友的上礼的时候，我还觉得比较感动，因为不管是牧师或神父，他会出来讲这个人的生平，讲大家对他的感觉。可是在我们的文化里，最后那个纪吻这个东西常常变成呜噜噜噜就过去，最后听得懂的只有中华民国多少年，跟后面呜呜爱灾上响中间都听不懂，可中间的部分应该是这个人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所以因此我们等一下就会看到贾宝玉就祭奠这个晴雯，那因为他去做芙蓉花的女神了，所以他就用了芙蓉女儿磊这样的一篇文章来祭倒他。

那我们知道磊文是文体里面被滥用的最厉害的，变成最形式主义，变成最敷衍最应酬的文体。结果曹雪芹就要在这边背叛，要把磊文写成最感动的文章，他要告诉我们的是说有没有可能，我们生命里如果有你最感动的人，你怎么可能忍受那个记文叫呼噜呼噜这样念过去？因为他跟你有这么多生命的记忆，这么多生命的记忆，所以因此我觉得这是为什么？刚刚我提到说 78 回这两篇，一个词姽婳、将军词，一个是姽婳，可是一个是真正的真感情的东西。其实文学这专业里面如果用这两个东西来讲一下什么叫文学，我觉得是重要的东西。

当然学文体无可厚非，我们学作文学、议论学，有是有文体，在这里面文体本身是一个技巧，可是应该告诉所有文学的专业工作者是说文体毕竟只是文体，如果文体里面没有一个真正情感情动欲中的动机，这个文体不可能写成伟大文学，那刚好也是曹雪莹最后告诉大家说我这本书可能是满纸荒唐盐，你看起来都不像文体，都不是一个好文体，可是它是有真感情，所以曹雪芹的红楼梦才会变成伟大文学，在当时是禁书，不准出版，大家手抄，可是现在他是伟大的文学，我想世界伟大的文学大概都不离开这个基本的重点，所以等一下我会跟大家慢慢的读一下。

芙蓉女儿蕾，我觉得我希望大家注意，刚才已经提到说蕾文是最不容易懂的，因为里面很多的堆砌的词灶，所以我们会一直写白板说这个，这两个字讲什么？这两个字讲什么？可是不要忘记就是说曹雪芹在应用一个这么形式化的垒文的时候，他如何让你感动，让你感动这个部分，所以我就是众人皆无别化，众人皆无别化，不过至晚安歇而已，大家都睡了，大家都睡了，是因为晴雯的死亡跟这些人没有那么深的关系，可是独有宝玉一心凄楚。

生命里面一定有一个时刻是我们自己一心凄楚，因为也许这个人跟别人都没有那么深的关系，可是我们心里会有记忆。我想每一个人的一生都会有或者是父亲，或者母亲，或者是妻子丈夫，或者是最要好的朋友，就是一心凄储的时候，它会开始出现很动人的文学出来。独有宝玉注意这个毒这个字。就晴雯死了，晴雯如此，也有人哀叹，也有人为她抱不平，可是也就算了，觉得这么多生命，你哪里有这么多抱不平，可是独有宝玉一心凄楚。

回至园中，就回到自己的大观园，猛见池上芙蓉，这有点像让我们想到长恨歌里面，记不记得那个唐明皇出奔四川，然后在马尾坡这个杨贵妃被逼死了，后来他再回到他宫殿，说芙蓉如面柳如眉，长恨隔离的句子，他看到芙蓉想到的就是杨玉环，看到柳树看想到就他的眉毛。就是当你生命里面有所牵挂的时候，其实那个人是无所不在的，它不会消失的，所以它的一心凄楚。

猛剑持上芙蓉，忽然看到芙蓉花，想起小丫头说晴雯做了芙蓉之神，不觉又喜欢起来，就是说这生命里面的哀喜有点像噢，弘毅大师最后讲到悲心交集，那个生命里面不晓得是高兴还不是高还不高兴，因为我们也知道晴雯后来其实一直被侮辱，也许对宝玉来讲，他这样走了也就罢了，就这个女孩子，因为个性太高傲，太刚强，讲话又直，所以得罪很多人，每天被侮辱，那生了重病在那里，那王夫人也不喜欢她，说她头发不整齐什么之类宝玉的，猛然想起她做了芙蓉花神，觉得她到另外一个世界说不定是一个好的了结。

所以我们看到这个大概 14 岁到 15 岁的男孩子，在怀念一个跟他生命有这么密切关系的女孩子。我觉得其实有点像学姐跟学弟的这种感情，然后他忽然心里面会有一个复杂的情绪，就看着芙蓉就叹了一回气，忽然又想起来，死后并未至灵，前一季因为被爸爸叫去做那个鬼化将军辞了，所以他没有到晴雯的灵前遗迹，后来听说晴雯不准埋葬，因为得女儿老死的，所以就立刻就烧了，就拖到乱人缸就烧掉，所以他更难过，他觉得这个人死亡，他连最后祭奠都不能一祭，如今何不在芙蓉前一祭，岂不尽了理好？所以这里也提到理也是一个形式，可是如果有情，这个理就不是假的，所以情文虽然不在了，可是芙蓉花在，他要对着芙蓉花去怀念这个女孩子，就要行礼，可是又觉得行什么礼？这是你的丫头，你要跟他行什么礼？中国古代有各种礼节，父母的礼节，夫妻之间的礼，丧礼，可是没有对丫鬟的礼节，我们今天大概也很少会有这种礼节，就是说在所谓的礼法里面没有这个部分，他觉得要行什么礼，他就想说，虽然如此，不可太草率，要衣贯整齐，垫一周被才为成净。

因为古人讲说你要行礼的时候，你一定要衣贯整齐，然后电仪，就是旁边有很多的仪式，很多的祭品才是沉静的。可他又想了一想，他的古人说横污行老，这种污浊的地方，满地泥泞的地方，没有一个祭台，形造频繁之见，就是那种水草，随便的一些野草，可以修王宫，见鬼神。

好，我们看到曹雪芹，相信古文里面有一些东西是讲真性情的，就祭奠在于新的成，你祭品再好，新不成是没有用的，所以这么乱七八糟的水草，随便割一些野花，只要你可以心里面沉，可以修王宫。我们注意这个，修这个字原来是这样写的，所以修这个字是拿食物，就是祭品，修王宫，祭鬼神。所以曹雪芹很明显是一个反叛外在礼教的人，他觉得外在礼教太过虚伪，只是应酬而已。我们如果心里面有诚心的快乐跟诚心的悲哀，他才会变成礼节。我们参加一个人的婚礼，参加一个人丧礼，现在都可能变成一个很敷衍的形式，而不是一个真的情感。那他一直希望说，我即使拿一朵小野花，可是我可以是真的情感。

那个频繁行造，其实就讲野草野花的意思，你不一定要很贵重，所以我想要去过吴哥的朋友，记得那小朋友会拿一个小野花，弄一个戒指给你，你就觉得，然后你就给他万达了这样子，可是你会觉得那个动作我不晓得，有一天也许他会变成商业，可是你看到一个小孩子那么小，然后他就会摘一个路边的野花，做一个指环，帮你套在手上的时候，我觉得他还是在呼唤我们说情感这个东西可以这么简单，它不一定是贵重的东西，有一天你也会得到一个很大的钻石，可是另外一个东西是野花无法，野花是很多东西无法取代的，所以他在曹雪芹在这里讲的恐怕是这样的一个部分，他说原不在物之贵贱，只在新的沉境，一部红楼梦可能要争的就是争这个东西一切的情感的真诚、敬意，而不在于物的贵贱，因为它可能面对着一个古老的传统文化，这个文化已经有一点堕落到一切东西都变成形式了，外在的形式，而缺乏了一个内在的情感的东西。

他说，可是如果制作一篇雷文，这一段七惨酸楚竟无处可以发泄。他说，我一定要自己写一篇纪文，不然的话，我心里面的凄惨酸楚。用这四个字你可以看到这个小男孩心里面真的是到了最难过的一个程度。我们也特别知道，在青少年的时刻，对死亡其实是所知有限，也没有很多的哲学或宗教信仰帮助他去解脱这个死亡。所以我印象里面，大概在高中那个年龄，大学那个年龄，班上发生的死亡事件，是我记忆最深的死亡事件，因为你会觉得很痛，因为你会觉得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就这个死亡事件，不只是某一个人的死亡，也包含了自己对死亡本身还在一个天真跟无知的状况。

也许到某一个年龄，你会用宗教，你会用哲学来帮助自己度过死亡的难关。可是我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如果在那个青春期的时候，有一个你的同伴的死亡，你会记忆很深。我记得那个时候在一个大学的建筑系教课，然后有一个师大附中的一个小孩子，他就很用功，每次上课就很天生长得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然后很喜欢画画，以后下了课就跟我讨论，然后有一次我去上课的时候，那个位置就空了，我心里面就觉得很奇怪的，然后他们吸管人就贴很多很多的那个白纸上面倒某个同学，因为其实我不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刚开学没有多久，后来同学跟我说他们他去花莲写生，在火车上，后来摔下去就死亡了，然后你就会发现那个科系那个系的学生后来一直跟我很要好，是常常跟我谈这个事件。

好像在他们大一忽然发生了一个同学这个死亡事件，而引发了整个那一个班级里面所有人的另外一种成长，好像他们借着当然很残酷的成长。可是我们知道这样的事件往往比他读文学看电影要直接，因为就是他身边的一个事件发生，所以我觉得宝玉跟晴雯的这个磊文，他的凄惨酸楚有点在讲这个东西，就是他会觉得我们在一起不是天长地久吗？大家这么天真烂漫，两小无猜，可是为什么生命会结束，而为什么晴雯后来会受到这样大的打击跟遭遇？所以他就开始有了他的这个凄惨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