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外科的黑色喜剧7不再在葬礼上哭泣6
里奥意识的预测十分准确,简直像个先知。很快,安迪动完手术后过了两个月了,然后到了第三个月,他还是与呼吸器绑在一起。有些时候他可以短暂摆脱这些束缚,也许30分钟刚好能够让我们将他推到外面的院子里,暂时逃离,开家护病房喘口气儿。手术后的第一个星期,还有一些人来探病,教堂的神职人员,或者是跟教堂有往来,跟安迪认识很久的教友等等,他们跟安迪没有什么可谈的,大多相对无言。在安迪病还没有发作时,他们大概就没有什么好跟安迪谈的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来看安迪的只剩下他的父母了。加护病房可真不是人住的地方,这是个没日没夜的恐怖牢笼,房间内永远开着灯,警铃声此起彼落。
值晚班的人乱说笑话,乱讲故事,清洁工不停的出出进进,一般的私人事物像洗澡或上厕所都没有什么隐私可言。加护病房对正常生活所带来的颠三倒四效应是会令人疯狂的。安迪耳朵的失聪在这样疯狂的环境之中可以说是焉知非福,因为听不到反而为他带来一点点的宁静。在那个年头,我们医院还没有考虑到如何在家护病房外照顾需要呼吸协助的病人。此外,医院成本的直线上升终于使医院面对这些问题终于发展出各种设备,让病人能在一般的病房、福利院甚至家里靠着呼吸机器过火。不过那差不多是十年之后的事儿了。况且安迪长期吸进去的烟以及患有各种肺炎,就算带着呼吸器,我们还是没法将。
他转送到普通病房里,我们顶多只能让他离开加护病房一到两个星期,超过这期间他就有可能碰到麻烦。因此加护病房成了安迪的家。在这里他穿上日常的便服,脚踏网球鞋,坐在舒服的椅子上看电视,呼吸器的接管永远横跨在他的大肚皮上。病床后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十字架,旁边贴着叫起主教寄来的祝他早日康复的卡片。四个月过去了,我们已经竭尽所能,用尽已知的技术来帮助他。我们替他设计了一个可随身携带贝壳状的呼吸器挂在他的身上,这是古时候铁肺的现代版。不过安迪圆圆的身体与这个机器有点不合,他始终运作的不很流畅。慢慢的,安迪变得越来越消沉,他整天拿着念珠不停的祈祷12月初的一天,我。
被叫到加护病房里,因为安迪正在发疯,这时已是他术后的第五个月。不知为什么,他变得十分暴躁,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他将病床旁边的小柜子打翻,又拿念珠丢护士,我写了一张纸条给他,问他到底有什么不对的。他不住的摇晃他的大头颅,做了一些手势,然后示意我离开。我们给他打了一些镇静剂,在医院礼品店找到他的父母。这些日子以来,安迪的父母早已成为加护病房的一份子了。他们跟安迪谈了几分钟之后,从病房走出来,神情又震惊又恐慌。
伍德太太,安迪怎么了?他觉得哪儿痛吗?他眼泪盈眶,指着放在墙角的一棵小圣诞树。那天早上,护士才刚刚将圣诞树放在那里。他本来不知道圣诞节已经快到了,他完全分不清日子。他想出院布置教堂。我们告诉他,他也晓得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他便说宁愿死掉。是啊,他最近的确十分消沉。我想开导他们,但是安迪的父亲打断了我的话呃,我们明白,孩子,呃,我们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但我想安迪也许是对的。他停下来,重新镇静下来。我们商量了,也想让他走。安迪终于安静下来,但依然郁郁不乐,温怒。
耳不友善圣诞节降临又过去了,我们找来心理医师给安迪开了一些抗抑郁的药,但没有什么帮助。各个住院医师跑去学了一些手语,但除了父母亲之外呢,安迪什么人也不理睬。手术造成安迪的左脸肌肉瘫痪,也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不过这也没对安迪带来多大的问题,直到进入一月的时候,不知怎的,安迪的左眼突然红肿起来,由于左脸肌已经不停使唤了,安迪早已经无法完全盖上左眼。几个月来,他的眼角膜不停的出现磨损或擦伤,但从前都很快便好起来,这一次他的角膜却受到感染,尽管服用了抗生素,还是出现了斑痕,他的右眼远已经看不见了,现在角膜的斑痕使他的左眼也开始视线模糊。到了二月,安迪全。
瞎了,他被逼到了绝路上。他开始拔掉颈向上的气管接口,将呼吸机器推到房间外。不久,护士必须整天将他绑在床上,给他注射镇静剂,以免他自杀。他的父母想跟他谈话时在他手心写字,但也许他没法明白父母所写,又或者根本不想回话,一点反应也没有。无论何时,只要我们松开他一只手,想让他写句话给我们,他立刻伸手拔掉气管接口,企图砍断还让他活着的最后一道屏障。有一天查病房的时候,盖瑞和我看到安迪面容扭曲,正用力拉扯绑着他的皮带,呼吸器则一直将他不想要的空气打进他的肺里。我想是恶普,那个美国西部的赌徒,景观兼神枪手曾经。
说过的任何未被埋起来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啊。盖瑞沉思的说。但是恶普没跟安迪碰过面呢。二月底,安迪的父母跟菲利皮安诺医师讨论,要求将安迪的呼吸器关掉。案子被送到医院的伦理委员会让委员们大惊失色。安迪已经没有能力表达意见,委员们怎么能确定安迪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呢?老夫妇请委员会的人亲自看看安迪。一个被囚禁在病房上的人,又忙又聋又哑,呼吸着不想呼吸的空气,肺部也因为各种肺炎而乱七八糟。委员们看后不久就同意了安迪父母的请求。当天晚上11点,盖瑞和我在加护病房跟老五的夫妇会面。伍德太太在安迪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在他的手心写字。安迪用力点着头,靠呼吸系统的技术员将呼吸器的警戒铃关掉。盖瑞和我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道谁该充当终止安迪生命的刽子手。但在我们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安迪父亲示意请我们全部离开房间。然后他拉上所有的窗帘,将门关上。我在门外等了一个小时左右,但门还是关着的。最后我跑去睡觉。凌晨四点,加厚病房把我找去,请我确认及宣布安迪伍德死亡。当我赶过去时,老伍德夫妇一左一右的坐在安迪庞大的身躯旁,仍然握着他的手。起始结束起始时间两人都在现场,结束时也在现场。伍德太太安详地注视着他的独生子。
眼睛红红的,有一句古老的咒语,希望你比你所有的儿女都长命。伍德太太现在就活在这噩梦当中。他抬起头看着我说,安迪还只是个小孩子时,其他人就说应该把他送进福利院。我们做不出那样的事儿啊。现在我们害怕他最后还是要进福利院,我们还是不忍心那样做。他的一生还算不错了,安迪亚真是个乖孩子。他声音越来越小,而原来多年前的染色体混乱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个多了不起的错误。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安迪一直永远也是他心中最完美无瑕的小男孩。
第二天早上,盖瑞和我一起查病房时再也没提到安迪。盖瑞一定晓得他当时的一时失手,简直就像对安迪开了一枪一样,但他从此再没提起这个事件了。
现在盖瑞已经正式退化为一位冷血的怪异了。我很欣赏盖瑞,但他对自己要命的小错误没显露过半点的悔意或担心。曾经他很不屑的形容菲利皮安诺的铁石心肠,现在他自己也达到了同样的境界。他跟我一样,父亲都是钢铁工,我们也同样从医学院出来之后便开始住院医师生涯。再过四个月,他就完成了七年的训练,语翼齐全的独立飞行了。心肠转应是否为整个转变过程的一部分呢?这是不是必须经过呢?我开始怀疑了,自己是否也会追随他们的脚步,我的热忱也会逐渐的消散吗?但也许病人并不希望脑外科医师的感情太丰富,也许他们宁愿医师像尼采,而不要像电视剧mash里的军医,也许病人,只要医师能医好他们的病。
就算他冷漠无情也无妨。不幸的是,对安迪来说,盖瑞没有扮演好任何一种角色,我想我必须学会不再在葬礼上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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