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昙曜 | 03 对话国师

高僧昙曜 | 03 对话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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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对话国师

太武帝决定迁僧后,由阳平王杜超具体负责。杜超是太武帝的亲舅舅,喜佛。他支持寇谦之,主张对僧人宽刑慎罚。他早就听说玄高大名,为姑臧沙门之领袖,便打算先找玄高。

玄高俗姓魏,母寇氏夜梦梵僧在她的房间洒满鲜花,醒后她发觉自己怀孕。次年二月初八,生下一个男孩。男孩降生时,房内弥漫着奇香,墙壁一片光明,直到天亮,香味方散,光明方熄。寇氏认为这是祥瑞之兆,遂为儿子取名灵育。灵育十二岁时岀家,改名玄高。十五岁即能登坛讲法,后至西秦,隐居麦积山,再辗转来到北凉,声名日隆。

玄高虽未登城参战,但作为国师,还是跟随着牧犍出城投降。入城后,杜超找到玄高,没有将其当作阶下囚,反而向他表达敬意。同时,晓以利害,邀他去平城弘法。玄高起初并不想跟杜超合作,却也不作强硬的对抗。

杜超很有耐心:“我大魏天子历来崇奉佛法,广延高僧大德,如今国内佛法日隆,相信诸位到我大魏必有更大建树。”杜超还说了些别的话,语气忽硬忽软,软硬兼施,也包含着真挚。

玄高沉吟不语,觉得局势已然无可挽回,到平城也未尝不可,便点头应允。杜超大喜,又提出请玄高去做僧人们的工作,务必要僧人心甘情愿迁往平城。

杜超忽然想起了什么:“本王闻你有位高徒叫昙曜,不知今在何处?”

玄高却道:“昙曜非我弟子。”

这不是谦虚,而是事实。当然,昙曜曾有过拜玄高为师的想法,但被玄高拒绝了。这颇像当初玄高自己经历的一个翻版。玄高当初听说佛陀跋陀罗禅师在石羊寺弘法,便前去学习,仅用了十天即悟通禅法。跋陀罗惊赞道:“好佛子,没想到你悟通如此之快又如此之深啊!”因此,玄高提出拜师的时候,佛陀跋陀罗禅师一再谦恭推让,拒不接受玄高的拜师礼,他觉得自己不能胜任玄高的老师。这样说,昙曜确非玄高及门弟子。不过玄高后来为昙曜受具戒,说昙曜是其弟子也有道理。

杜超列出一份迁僧名单,均为有道高僧,如玄高、慧崇、师贤等,昙曜也在其列。

此刻,昙曜与众僧被囚于寺院。杜超派人把他救出。见到杜超之前,昙曜尚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改变,他已索性什么都不再想,唯在心中诵经。无所想、无所求,即无所畏惧,这是昙曜的态度。当他站到杜超面前时,他的从容闲约立刻打动了杜超。杜超细细打量他:高高的个子,略显清瘦,棱角分明的脸盘上透着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最突出的是他的微微上翘的下巴,总让人感觉他的下唇是向上嘟着的,似乎对一切都不服气。一侧嘴角有一道法令纹般的伤痕,恰似标识出他倔强固执的一面。

杜超向昙曜发岀邀请,却被昙曜拒绝。昙曜的意思很明白,他哪也不去,就想在姑臧坐禅修行。昙曜如此不识抬举,杜超没有料到,颇感意外和恼怒,他让玄高规劝昙曜。玄高和昙曜单独在一间屋子里谈了很久,对话的情形大致如此:

玄高说,如今形势已变,只能顺势而为,否则将有法难啊。

昙曜说,凉州才是佛国,应当在此坚守。

玄高说,吾闻大魏天子喜佛法,颇览佛经,见诸沙门道士,皆致精敬,所经郡国之佛寺,军旅皆无所犯。何况大家都去平城,凉州还有何留恋?

昙曜说,我誓与凉州佛教共存亡。

玄高说,我也是为光大佛法考虑,我佛或许要大兴于东方。

昙曜辩说,想必高师也已知晓,当今魏主更喜天师道众,封寇谦之为国师,为其筑玄都坛,便是明证。去年魏主更颁令逼迫五十岁以下僧众还俗,这哪里有半点兴佛之意?

玄高若有所思的样子,望着城南远山说,恐怕这里的宝刹灵仪很快会颓圮凋零……

不知道玄高还说了什么,总之昙曜最后妥协了,答应一起去平城。

临行前,昙曜想着三个人。一个是安阳侯,他在姑臧陷落前逃脱,一路南奔到建康,在定林寺译出《佛母泥洹经》等佛经。僧佑评价他:“强志疏通,敏朗有智鉴,涉猎书记,善于谈论”。南朝宋大明末年,病逝。安阳侯在家破国亡、逃亡他乡之后,尚能振作精神,潜心译经,实属难得。另一人是曾和昙无谶一起译经的智嵩,他事先带着几个弟子出城向西域方向逃去,不料路上因为断粮,又拒绝吃禽兽肉,不幸饿死了。还有一人是昙曜的师兄法进,他在魏军围城前随牧犍的弟弟安周向西北越过沙漠,抵至高昌。在一场大饥荒中,为迫使安周开仓放粮,一刀一刀割自己身上的肉,施舍给饥饿的群众吃,终于不治而死。《高僧传》载,听到法进的死讯,“举国奔赴,号叫相属”,情形十分惨烈感人。他们的这些情况都是昙曜后来听说的,那时他已身在平城多年了,这些同道的遭遇让他唏嘘、愤懑、悲叹……又有恍如隔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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