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八八级也应该算划时代的一个年级,尽管它不像五八级、六八级、七八级一样,已经被历史定位了,但它所经历过的许多“第一”和“最后”往往也是独一无二的历史变革。上小学时,我们是粉碎“四人帮”以后第一批入学的;小学毕业时,我们又是小学教育五年制改六年制前的最后一批;高中时,从我们那届开始实行高考改革,有些科目提前结业,不列入高考范围;大学人学时,我们成了最后一个不交学费的年级;而对于北大,我们还是八十年代的最后一批,因为八九级正式走进燕园已是1990年初秋了,他们更是开了北大九十年代的先河。
因为赶上了不交学费的那一批,我才敢把自己界定为“拮据”而不是“贫穷”的那一类。我父亲很早就病故了,是母亲一直靠她那点微薄的工资抚养我和哥哥,并供我们俩念完了大学。哥哥顾及家里有限的经济来源,自觉地报考了师范院校,才给我留下了自由选择的空间。但如果不是赶上八八级,凭妈妈的经济实力,是不可能交得起北大的学费的。那时,社会上的助学机构很少见,各类赞助与募捐也微乎其微。想想大家都在同一经济起跑线上,即便有爱才助学之心,也大多是望洋兴叹、爱莫能助。所以,我常常为自己赶上了末班车而庆幸,亦为此后怕,经济实力——又一个可能会导致我和北大失之交臂的决定因素。
八八年, 当我在高考志愿表上首当其冲地填上“英语系”的时候,并没想到英语系会是北大最“便宜”的系之一:其一,英语系使用的许多教材都不是书,而是系里免费提供的油印讲义,或者根本没教材,只靠上课记笔记。其二,英语系学生需要读的原著,本该属于“如有翻印,违者必究”的那一类,但那时,我们却可以在外文书店“外宾止步”的那个角落(这大概是改革开放以后少有的几块留给国人的“净土”)买到代用的便宜货。尽管那时我们也会时常流连在原版书柜台前,为那些原版书的精美印刷、别样设计以及其中蕴涵的异域文化所深深吸引,但直到毕业时,班里也没有几个人买得起几本原版读物。大三以后,社会上“维护知识产权”的声浪日益高涨,许多“外宾止步”的角落都被取缔了。正当我们四处打听哪儿还可以买到便宜书时,居然就有人送货上门了。我似乎听到孔乙己伏在我耳畔说:“读书人偷书不算‘偷'。”同时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再能用“为大善者不计其小恶也”说服自己了。
朗诵的真好,非常棒,很有专业感。
声音好听哦,可以互关交流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