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自己过日子不容易,那真是这样。46 年前我们离开父母上山下乡,就是自己过日子。十几岁的知识青年在农村的日子,是挺难的,就是现在想起来,每一桩每一件还都感觉是不容易。
我们从未离开过家的十四个知识青年在村里组成一个家,一个集体户。我们就跟兄弟姐妹一个样,下地挣工分,自己做饭,但我们不是自己给自己做饭吃,而是一个人给大家做。能不难吗?在天津几乎从来没有自己给全家做过饭,现在一个人给十几个人做饭,是难。更何况,粮食还得自己加工,否则就得连皮吃,特别是要改善伙食就更难了。
我们户是女生轮班留在家里做饭,一周一轮换,这周我值班,还赶上是腊八。老大姐嘛,总是想给大家做得好一点,做点新花样什么的:把往日的苞米馇子,改成贴饽饽,再做点黏豆包。
那时没有电,也没有机器可以加工。苞米要变成苞米面,糜子要变成糜子面,只能自己上碾子上去碾了。当时,生产队有一个碾房,是土坯房,一间屋子大小,有两个窗户,窗户很大,哪有什么玻璃,只是竖插着几根木棍;门也不小,只是有框没有门。房中央有一个大石碾盘,在上面有一个圆柱形的石碾砣,可以绕着碾盘轴转,把粮食的皮碾掉,再碾成面。推碾子的时候,人抱棍子推动碾坨,也可以用毛驴。
生产队对我们知识青年是很照顾的,一大早,我跟队长提了用队上的毛驴推碾子,二话没有,叫我找饲养员去。在牲口棚,饲养员栓柱给我挑了一头个儿头很大的驴,说:“这是头公驴,叫它‘大叫驴’吧。它个儿大,有力气,干活快,你牵它走。”
我一手牵着“大叫驴”的缰绳,一手端着面盆,里面放着苞米、糜子和笤帚。谁承想,一出了牲口棚的场院,“大叫驴”带着缰绳一下子挣脱了我, “啊喔,啊喔”地叫着,一溜烟地跑了。猝不及防呀,弄得我一激灵。我赶紧放下面盆,撒丫子地去追。“别跑!别跑!”“站住!站住!”我一边喊,一边追,可毛驴不听,跑的还真快。眼看着撵不上,我又紧着喊“截住它! 截住它!”。
还好,正在上工的几个后生们,听了我的喊叫,猛追上去,一通的跑,把这头“大叫驴”给追了回来。它气喘吁吁,我也气喘吁吁,我紧紧拉着缰绳,抬手想打它,它把头赶紧躲开,没打着。我使劲地抖了几下缰绳,嘴里大声地数叨着,算是对它的警告。
进了碾房,我给“大叫驴”套上笼头 ,蒙上眼睛,开始绕着碾盘转圈。可能是没让它在外面自由地疯跑,强掳了来干活,“大叫驴”满心的不高兴。它耷拉着耳朵,慢悠悠,走了几步站住不动了。我吆喝它几声,就给你走几步,不过还是走走停停,有时还尥几下蹶子。这不欺负人吗?我忍不住了,拿着笤帚把狠狠地在它屁股上打了它好几下,好!这下它开始顺溜地紧着走了。开始碾苞米,然后碾糜子。我把粮食放在碾盘轴心的四周围,开始碾,一边转着圈,一边用笤帚把碾落到边上的粮食往里扫,免得掉到地上。
就这样,一边转,一边扫,一边吆喝着“大叫驴”,还时不时用手捋捋它脖子上的毛。这东西或许也通点人性吧,也可能是无可奈何了吧,反正在我的“打”和“哄”之下,它算降服了,紧着转圈,拉着碾砣,挺卖力气的。过了一段时间,也不知转了多少圈,我用笤帚把碾过的粮食扫到簸箕里簸去糠皮,去掉皮后再放上去继续碾,等碾成渣后再用箩把面筛出来,过完箩再继续碾,往往得七八遍才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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