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南至,日短之至。”([明]徐春甫《古今医统大全》)
冬至,是太阳南行的终点,是一年中黑夜最长的日子。
“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汉]班固《汉书》)
冬至,也是太阳北归的起点,至此而后,白昼渐长,阳气回升。
“独来独往银粟地,一行一步玉沙声”([宋]杨万里《雪冻未解散策郡圃》)琼芳遍野,朔风凛冽,缤纷五彩早已褪尽,只见水墨山川。湖水凝固了生机,化为坚冰,漫溢的寒气似乎让时间也滞缓了。这是冬至,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节,天地喑哑,万物无声。
屋檐下悬挂的柿饼泛着红晕,像极了南方夏季的落日,暖暖融融。农事已经告一段落,忙碌了一整年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哈出的白雾与深村的炊烟缠绕着上升,将他们的笑语带到很远的地方。田中已经有稀疏的黄绿色,麦叶尖的水滴清澈透亮。这是冬至,十里人间烟火,三寸荠麦青青。
《周易·系辞上》中讲“生生之谓易”,冬至正是这样的一个节气,在涤荡万物的同时,又暗暗孕育新的生机,一手裹挟着旧岁的悲欢离合,一手释放了新年的无限可能,周而复始,岁岁年年。
周代至西汉前期,冬至曾被作为岁首,人们将这一天视为新旧的交结。《诗经·豳风·七月》记载:“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这是先秦时代,古人聚在一起辞旧迎新,为新岁祝福的场景。不是在“千里莺啼绿映红”的春季,不是在“晴日暖风生麦气”的夏季,也不是在“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秋季,偏偏是在这样一个天地肃杀、万物凋零的严冬,在一片荒原之中,人们反而展示出了蓬勃的生命力,如何不令人动容。
冬至如此重要,正是因为这个时节所蕴藏的生生不息的力量。如同黎明的光照进黑暗,幻化为闪耀的星子,它给予人们即使身处最漫长的寒夜中,也要憧憬光明和希望的启示。
南宋才女朱淑真写过一首《冬至》诗:
“黄钟应律好风催,阴伏阳升淑气回。
葵影便移长至日,梅花先趁小寒开。
八神表日占和岁,六管飞葭动细灰。
已有岸旁迎腊柳,参差又欲领春来。”
古人测节气以候农时,往往采摘芦苇内壁的一层薄膜,烧制成灰放在特制的律管内。到相应节气之时,律管内的灰会自动飞出,黄钟律正与冬至相应,诗中黄钟应律、六管飞灰,都是借指冬至到来。在这一天,诗人看到葵菜的影子在地上拉了长长的一道,梅花在寒天中袅娜盛放,正是穷冬时节,但岸边的柳树已然孕育着春意。同样的诗意,更为人所熟知的应是雪莱《西风颂》最末两句:“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冬至实在是个奇怪的节气,它分明是深冬严寒之极致,草木虫鱼皆因此而瑟瑟,但人们所接受到的讯息却是春天已经在路上了,大家笑着闹着,将寒冬的阴影驱散到逼仄的角落,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春深日暖的时节就慢慢临近了。我想,这正是冬至所赋予的乐观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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