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言行，君子之枢机：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大家好！我是张其成。我先请大家猜一个谜语：腿细长，脚瘦小，带红帽，穿白袍。打一个动物，是什么？可能很多人猜到了，是白鹤。在一片沼泽地的岸边，有一排茂密的树林，树荫里有一只母鹤在鸣叫，她在呼唤自己的孩子，不一会她的孩子小鹤在不远的地方跟着鸣叫。母鹤与小鹤鸣叫声此起彼伏，相互应和，从声音里流淌着浓浓的母子相亲相爱的真情，听到的人为之动容。这个场景被周文王听到了，被周公听到了，也被孔子听到了，他们发出怎样的声音？你听到了吗？你会发出什么感慨？

请继续学习《周易·系辞传》第八章，我们已经学过了这一章的第一部分，第一部分介绍了卦爻象、卦爻辞的来源和作用，从今天开始我们学习第二部分，第二部分列举了孔子对《易经》七条爻辞的解释。刚才说的场景就是《周易》第六十一卦《中孚》卦的九二爻描述的场景：“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这条爻辞是一首古歌，母鹤在树荫里鸣叫，小鹤跟着唱和；我有一壶好酒，我愿与你共同享受共饮同乐。这是周公看到母鹤小鹤唱和鸣叫这幅感人情景之后，发出的感慨，他从亲情联想到友情，朋友之间也应该共同分享美酒，朋友之间要有福同享，患难与共，还要坦诚相见，要真诚，要诚信。中孚卦讲诚信。

我曾说过在《周易》的经文中没有出现“阴阳”这个词，“阴”字只出现过一次，就是在这条爻辞，但这个“阴”是指幽暗之处，还不是作为哲学概念阴阳的阴。“和”指应和。“爵”原为古代的酒器，这里指代酒。“糜”是消费的意思，这里指共同分享，我愿和你共同分享美酒。从卦象和爻象看，中孚卦是风泽中孚，上卦是巽卦，下卦是兑卦，这个卦象中间两根爻是阴爻，上面两根爻和下面两根爻都是阳爻，构成中间虚空、诚信之象。这根爻九二爻是阳爻居阴位，处于下卦的中位，它上面两根全是阴爻（六三、六四），所以是处在阴蔽、幽暗之处。因为居下卦之中，能坚守中道，坚持诚信之道，并愿意与他人分享快乐。所以能得到他人的拥戴。

 孔子看到了母鹤和小鹤和鸣的场景，又看到周公与朋友共享美酒的场景，大为感动，于是由衷说道：“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君子平常居住在房间里，如果发出美好的言论，那么即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也将去响应他，何况是近处的人呢？他平常居住在房间里，如果发出不善的言论，那么即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也将背离他，不会跟他呼应，何况近处的人呢？

这里是以鹤比喻君子，君子居住在房间里，好比鹤居在阴暗的地方，都是外人看不见的。“室”本义是供人居住寝室，是外人不能随便进出的。如果“出其言善”，从口中吐露的言辞是美好的、善良的，好比母鹤发出的声音，母鹤呼唤孩子的声音一定是美好、善良的，那么“则千里之外应之”，即使在一千里之外的地方的人们也会响应他和支持他。就像小鹤，无论小鹤走多远，只要母鹤一鸣叫，他就会赶来应和，因为它们心心相印、心灵相通，不受空间距离的限制。君子也是如此，如果发出善良的声音，哪怕再远的距离，人们也会响应它。“况其迩者乎”，“迩”是近处的，远方的人都响应他，何况是接近他的人？当然就更会响应他了。

与此相反，如果这个人发出不善的声音，即使是在不为人所知的房室里，“则千里之外违之”，千里之外的人也能听得到，也会违背他、反对他。“况其迩者乎"，更何况是与他接近的人？当然就更会背离他了。

这两句强调的是说出的话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不会受到空间距离的限制。告诫我们出其言要善，要说好话，说善良的话；千万不要出其言不善，不要说不好的话。古语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可见说话是多么重要。

孔子接着说出更加深刻的话：“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意思是：言论虽然是出于自身的，但最终要施加给老百姓；行为虽然是发生在近处的，但是远方的人也能看得见。言论和行为是君子的枢纽和弩机，这个枢纽和弩机一旦发动，就是荣耀或者耻辱的最主要原因。言论和行为也是君子用来鼓动天地万物的关键，难道可以不谨慎吗？

我们先看“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这里说了言论和行动，是承接着上文说的“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先模拟事物形象，然后才去立言说话；先审议事物的变动，然后才付诸行动。这里是强调了言论和行动的影响力，虽然言论“出乎身”发自于自身，“行发乎迩”行动发自于近处，但影响却是广泛的、深远的，自己说的任何言论都会“加乎民”，“加”是影响的意思，就会影响到广大的普通的民众；近处做的任何行动都会“见乎远”，即使再远的地方也会显现出来。千万不要看轻自己任何言辞和行动对广大百姓产生的影响力。这显然是对君主说的，对今天来说，就是对领导来说，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言行，君子之枢机。”言论和行动是君子的关键。分开来看，“枢”指门的轴，有了枢，门就可以开合活动了。所以枢是门最重要的部分。后来有一个词叫枢纽，就用来比喻事物的关键或者中心环节。“机”是古代的弩机，是弓弩上的发动机关，是用来扣弦、发射的,是弩的最重要部分。这是把言论和行动打了两个比喻，一个像门枢，一个像弩机，都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东西，说明言论和行动是做一个君子的最关键、最重要的事情。

“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这个枢纽和弩机一旦发动，就是荣耀或者耻辱的最主要原因。也就是说你的言语一旦说出口，你的行动一旦做出来，哪怕是微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也就决定了你是得到荣耀还是得到耻辱。这就是因果，言语和行动是因，荣耀和耻辱是果。这是铁的规律。

最后孔子告诫我们：“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一个君子的言行无论多么细微、多么渺小，却可以导致撼动天地的结果，怎么可以不谨慎小心呢？这让我想起了蝴蝶效应。那么究竟谁的言行有这么大的蝴蝶效应呢？是君子。这里的“君子”是用了本初的意思，是指贵族、统治者、一国之君，一国之君的一言一行都影响到国家的政策、人民的祸福。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丧邦。所以必须要谨慎。当然作为一个有道德学问的君子影响力也是巨大的，也要谨言慎行。对我们今天信息时代来说，信息传播速度之快，影响力之大，是无法想象的，所以每一个人尤其是领导的言行都是慎之又慎。要牢记“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

那么君子相处怎么才能长长久久呢？请听下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