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道济天下：天道天天向你报到

大家好！我是张其成。上一讲我们说到小说《三国演义》的开篇语，这一讲我们欣赏一下电视剧《三国演义》的主题曲，在艺术审美中来体会《系辞传》“道济天下”的用意。主题曲的原创作者是明代文学家杨慎填的一首词“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这首词可以这样理解：但凡天下人与天下事都和天地之道一脉相承，无论英雄豪杰，还是日常凡夫俗子，你只要顺应天道尽力去做，顺其自然就好，着急上火焦虑抱怨都没用，青山依旧在那里一动不动，太阳该升的时候升，该落的时候落。反正一切上天都有安排，每个人都在自然界的亘古悠长中循环往复，在人类社会的兴亡盛衰中生老病死。是非成败、秋月春风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什么都强求不来唯有顺应天道变化，看淡功名成败。

这就是《周易·系辞传上》第四章说的“与天地相似，故不违。”《周易》是与天地相似的，所以它和天地之道是不相违背的，要顺应天道不能违背天道。“与天地相似，故不违。”其实说了两层意思，第一是说《周易》之道与天地之道是不违的，第二是说做人做事与《周易》之道、天地之道也应该不违。

第四章的开头已经说过“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周易》就是对天地之道的模拟，阴爻阳爻是对日月、山水、男女的模拟，每卦六爻是对日月运行、万物变化六个时空节律的模拟，整个六十四卦是对万事万物发生发展、开始结束整个变化大周期的模拟，所以它和天地、和万物不仅结构是相似的，而且运动变化的规律也是相似的，是不违背的。对一个人来说，明白了《周易》的道理，就等于明白了天地的道理，要按照《周易》的道理来做，这样人的行为也就不违背天地的道理。这就是学“易”的第四个作用叫“不违”。

 “不违”是一种底线思维，我们今天常说不违法，不违章，不违背道德底线，就是这个意思。“不违”看起来简单，甚至还有点愚钝，但实际上是一种高明的做人智慧。我想起《论语》记载的颜回，颜回对孔子的话从来都是“不违”的，“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孔子说：“我整天给颜回讲学，他从来不提反对意见，像个愚蠢的人。等他退下之后，我考察他私下的言论，发现他对我所讲授的内容有所发挥，可见颜回其实并不愚蠢。”孔子后代西汉经学家孔安国说：“不违者，无所怪问，於孔子之言，默而识之，如愚。”不违就是不提奇怪的问题，对孔子的话，总是默默地记住，好像愚钝。意外之意，其实是大智若愚。

真正的“不违”是不违本心，不违大道。什么大道？当然就是天地大道，但天地大道是虚幻的、无形无相的，正如老子所说“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抟之不得名曰微。”是看不见、听不到、抓不住的，怎么办？有一个办法，就是遵循《周易》大道，《周易》有一套符号系统和一套文字系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好比是一把钥匙，拿着这把钥匙就容易打开宇宙万物之道这扇大门，《周易》原理连通宇宙万物的大道法则。按照这个法则来做就不会发生差错。也就是说只要不违背《易》之道，就不会违背天地之道。

“不违天地之道”是做人的基本要求，在这个基础之上，还要“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这是掌握“易”的第五个作用。意思是知道了周普万物而以道来救助天下，所以就不会有过错。“知”有两个意思，第一个是知道，是真知，也就是从内心真正明白《周易》的道理，明白宇宙万物的道理，宇宙万事万物的道理一定是大智慧；第二个“知”通智慧的“智”，智慧，真正明白了《周易》的原理、宇宙万物的原理，那一定是大智慧。“知周乎万物”也可以理解为“周知万物”。“周”是周普、普及、普遍，“万物”当然包括了天地人。《周易》认为凡是伟大的圣人都要能够周知万物，只有周知才是真知，才有智慧。想一想我们今天的教育更多是强调专才教育，中学就分文理科了，这是不利人才成长的。当然专才是需要的，但必须以通识、周知为基础。古人说：“一物不知，儒者之耻。”有一个东西不知道都是儒家的耻辱，只有周知万物，然后道济天下，才能成为儒者，成为真正的人才。

其实“道济天下”不仅仅是儒家，而且是道家、佛家修行的目的。大家听说过“道济和尚”吗？可能你没有听说的，可我要说济公活佛，你一定听说过，济公法号道济，是南宋高僧。他是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行为举止疯疯癫癫。他起初在天台山国清寺出家，后到杭州灵隐寺、净慈寺居住。不受戒律拘束，嗜好酒肉，看上去似痴若狂，却是一位学问渊博、行善积德的得道高僧，被列为禅宗第五十祖。他扶危济困、除暴安良、彰善罚恶，喜好打抱不平，息人之诤，救人之命。他还精通中医医术，为百姓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他是“道济天下”的模范。

“道济天下”是以道济天下。什么道？虽然有儒家之道、道家之道、佛家之道的不同，但归根结底是《周易》之道，是天地之道，因为《周易》“弥纶天地之道”。光是周知万物是不够的，还要道济天下，周知万物是知，道济天下是行，一定要知行合一。“道济天下”是对一个君子的要求。就现代人来说，无论做什么职业，做人也好，做事也好，做官也好，做企业也好，做任何行业都可以以《周易》之道、以仁义之道，天地之道去资助天下、救助天下或者治理天下。

这里说“道济天下”，不说“道济天地”，而说“天下”，是有深意的，因为天地包括天地万物，范围广；天下则指天之下，范围小，天下是人为主，万物为从。所以“道济天下”重点是指人，是指要解决人类的问题、人生的问题，要让人类过上幸福、安乐的生活。要把周知天下万物的智慧付诸以行动，要身体力行，加以实践。你可能会说，怎么可能人人都有本事“道济天下”？其实不在人的能力大小，也不在做的事情的大小，而在人的发心，只要发心去救济天下，哪怕再小的能力、再小的事情，都对人类是一种善举，是一种贡献。比如你用自己的言语行为和周边人和睦相处，你尊重自然、尊重万物，和天地自然和谐相处，你的行为言语会影响别人，其实这也是在“道济天下”，也是在救世救人。这样的结果，“故不过”，“过”本义是超过，凡是超过了就不好，就有过错了。《周易》有小过卦、大过卦，就是教人怎么改变小过错、大过错的。改过就是要适中，不超过就是“中”。无论儒家还是道家都要求做人要“中”。所以按照易道来做，为人处世的行为不偏激，结果就不会有差错，结果自然也不会有差错。

最后，总结一下，《周易》之道就是天地之道，只有“道济天下”——以易道来救济天下，才能带来个人的和乐、家庭的和睦、社会的和谐，世界的和平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