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编上 魏牟版内篇七——德充符 上篇 (一)

正编上 魏牟版内篇七——德充符 上篇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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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有兀者王骀(1),从之游者,与仲尼相若。
常季问于仲尼曰(2):“王骀,兀者也。从之游者,与夫子中分鲁。立不教,坐不议。虚而往,实而归。固有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者耶?是何人耶?
仲尼曰:“夫子,圣人也。丘也直后而未往耳。丘将以为师,而况不若丘者乎?奚假鲁国?丘将引天下而与从之。”
常季曰:“彼兀者也,而王先生(3),其与庸亦远矣。若然者,其用心也,独若之何?”
仲尼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与之变,虽天地覆坠,亦将不与之遗。审乎无假,而不与物迁(4),命物之化,而守其宗者也。”(5)
常季曰:“何谓耶?”
仲尼曰:“自其异者视之,肝胆胡越也(6);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7)。夫若然者,且不知耳目之所宜,而游心乎德之和(8);物视其所一,而不见其所丧;视丧其足,犹遗土也。”
常季曰:“彼为己,以其知得其心,以其心得其常心。物何为聚之哉?”(9)
仲尼曰:“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10)。唯止,能止众止(11)。受命于地,唯松柏独也正,在冬夏青青;受命于天,唯尧舜独也正,在万物之首(12)。幸能正生,以正众生(13)。夫葆始之征,不惧之实(14)。勇士一人,雄入于九军。将求名而能自要者,而犹若是(15);而况官天地,府万物,直寓六骸,象耳目(16),一知之所不知(17),而心未尝死者乎?彼且择日而登假(18),人则从是也。彼且何肯以物为事乎?” (19)

今译
鲁国有个被刖一足的王骀,从他游学的人,与仲尼相当。
常季问仲尼说:“王骀,是被刖足的刑余之人。从他游学的人,与夫子平分鲁国。王骆立不施教,坐不议论。学者虚怀而往,充实而归。确有不言之教,不着形迹而德心化成天下之人吗?他是何等样人?”
仲尼说:“夫子,是圣人。我只是落后一步而尚未前往追随。我也将以他为师,何况不如我之人?何止鲁国?我将引领天下人共同追随夫子。”
常季说:“他是被刖足的刑余之人,却高于先生,可见他远非庸常之辈。如此之人,他运用德心,有何独特之处?”
仲尼说:“死生也算大事了,但王骀的德心不随之改变。即使天覆地坠,也不能让王骀遗弃真德。他审察不须假借万物的天道,不随外物变迁,驾乘物之迁化,是笃守万物宗主的人。”
常季说:“此言何意?”
仲尼说:“从物德之量皆异观之,肝胆迥异如同胡越;从物德之质皆同观之,万物齐一于天道。如此观照之人,必将超越耳目对天地万物之好恶,而游心于物德总和之天道;洞观万物齐一于道,就能超越局部得失;王骀视其丧失一足,犹如遗落一块泥土。”
常季说:“王骀为己达道,以其心知得悟德心,以其德心得悟众人的恒常德心,众人为何聚集在他身边?”
仲尼说:“人不能鉴照于流水,只能鉴照于止水。唯有心如止水的至人,方能制止众人的盲动使之心如止水。物类受命于地,唯有松柏独葆正德,历经冬夏长青;人类受命于天,唯有尧舜独居正德,僭居万人之首。幸而至人自正己生,鉴照众生亦正己生。葆全初始真德的符征,就是德心无惧而充实。勇士一人,闯入九军称雄。求取虚名而自我要求的勇士,尚能如此;何况以天地为耳目感官,以万物为六骸腑脏,齐一心知于难以尽知之道,而德心从未死亡的至人呢?王骀即将登达无所假借的天道,众人才会追随他。他哪里会把是否有人追随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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