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借严明的这个书名,在这段时间少有的安静夜晚里,敲几个字,芬芳自己。院子无月色,在我心;月季无花朵,花在我心;我爱这幽寂的,清愁暗锁的夜晚。如同从一个热闹的场合里出来,回家的路上是大块的青石板,一些玲珑的屋角翘起古色古香,茶花怒放,猫步轻盈。
大地依旧宽容地收留着我,让我放纵,让我安静;给我沉迷,给我清醒。横店浓郁的气息在我骨骼里穿梭,油菜花浩浩荡荡地开着,春天吐出一群群蜜蜂。
(2)
有人自远方来,扣我柴扉,许我桃花。我无法知道我和命运有怎样的约定,我唯一能做的是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地活,某一天也是顺其自然地死。骨葬大风,无需祭奠。而现在,我在一个梦境里。人生是一个梦境套着另一个梦境,大梦如真。
真实的是和刘年在QQ里的只言片语,我戏称他刘教授。(叫瘦也行。)他叫我小鱼老师,似乎看见他嘴巴蠕动了几次,从齿缝里的气流,卷舌音不那么顺滑。然后是他那疑似八字胡蠕动的样子。有一次他说:你现在说话比我清楚啊,我大笑。
(3)
人都有自己的一个角色,有人喜欢把自己看成导演,我从来没有这样的野心。我一直尽力配合命运,演好自己的这个丑角,哭笑尽兴。该活着的时候活着,该死的时候去死,没有顾忌。只是现在,命运的错位里。聚光灯打在了我身上,我能如何?我本来就是这个角色,本真即为表演。
一直有人问:你现在成名了,生活有什么改变 ?天,让我怎么回答 ?生活是什么,是一个接一个的细节,我参加的那些活动,节目怎么能叫生活 ?我虽然不会对这美意警惕,但是的确无理由欣喜若狂。我爱这浪漫,这哭不出来的浪漫。
我心孤独,一如从前。
(4)
这一场变革里,“恩人”多了,“朋友”多了。而我身上的光芒如此小,不够任何人来匀摊。好几个论坛都说我是从他们论坛走出去的,其实我上好多论坛,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从哪里走出去的。一些人称自己是“恩师”,也不知道人家文能为师,还是德能为师?
我在想,为什么会这样 ?想不明白,不过是看透虚无,让自己活得更无畏。
人生如戏。本真就是一个角色,你再多表情和台词,真的,不划算。
带假面具入土,你会后悔吗 ?
(5)
去北京,总感觉是回家,诗刊在那里,刘年在那里,出版社在那里,杨晓燕在,范俭在,董路,天琴……这些名字让我心疼,让我短暂依偎,虽然无法预计以后的事情,但是此刻,我想起了。
人生是一次次遇见又别离的过程。谢谢苍天。
武汉,成都,昆明,我都遇见过我的亲人。
(6)
我不知道上天为何厚待于我,我如何有被如此礼遇的资本?我没有。我只是耐心地活着,不健康,不快乐。唯一的好处,不虚伪。
有时候非常累,但是说不出累从何来。有时候很倦怠,又提醒自己再坚持一下。
其实,此刻若死,无憾。
(7)
灵魂何处放?
这个倒霉的问题多么矫情,但是我的确不知道。我说:人生是一场修行。
难道修行没有欲望?去掉欲望的本身又是新的欲望啊。
我修行不为世俗名,我修行不为好婚姻,我有何值得?
我求心安。(写到这里,突然云开月出)
(8)
于是想到诗歌的功效。
许多人说我的诗歌是个人抒情,不关心国家社会。亲爱的,关心是要实际付出的,我们不能在一个高大上的话题上粉饰自己。比如灾难,诗歌有什么用 ? 比如腐败,诗歌有什么用 ?
诗歌一无是处啊。
但是,诗歌通向灵魂。灵魂只能被自己了解,诗歌不写自己能写谁?
余秀华,诗人,湖北钟祥人。著有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摇摇晃晃的人间》《我们爱过又忘记》。被《诗刊》授予2014年“年度诗人”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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