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象雄的灭国之歌(上)

57. 象雄的灭国之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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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俗西藏史(五十七)——象雄的灭国之歌(上)


各位喜马拉雅的小伙伴大家新年好,老布又来讲德云社版的西藏史啦!


前几期咱们讲完了文成公主,这一期咱来聊聊象雄是咋没的。

其实咱们在前面讲了两期象雄,说实话真是讲了个寂寞。

为啥呢?

因为我们现在对象雄文明,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就像在前面节目里说的那样,我们不清楚象雄的疆域到底有多大,不清楚这个文明的国家形态,不清楚它的王统延续,不清楚它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清楚原始本教和雍仲本教的逻辑关系,还不清楚象雄文是不是真的存在。

也就是说,对于这个古老文明的一些最基本的概念,我们现在还搞不太清楚。

所以,我才会在前面的节目说了这样一个比喻,我们对象雄文明的认知,就像一串断了的念珠。握在手里的这几颗珠子,根本没法还原象雄的原貌,更不用说把它穿在一起,形成一个系统了。

但是象雄研究有意思的地方也恰恰在这里,就是我们对它的认识很有限,但人人都知道象雄文明的影响力很大。也就是说,我们不清楚细节,但清楚宏观,是不是很诡异。

一般来说,细节的堆砌决定宏观的认知,而象雄的研究呢,正好相反,我们知道宏观的影响,但不清楚细节。

造成这种诡异局面的原因在于,象雄文明的影响,在西藏仰俯皆是,到处都能看到。比如说,随处可见的煨桑、玛尼石堆、转山、挂经幡、跳锅庄,以及西藏佛教里面大量的护法神,现在我们都可以清楚地知道,这些影响来源于象雄。

同时,川西地区一直都有从阿里迁来的传说,最近发现的古代手抄本,也能佐证这种说法的可能性。

如果你把象雄单独放在阿里高原上来考量,你会发现很多东西都不能自圆其说,但如果你把它放在整个亚洲的角度上来看待,就会发现它很有点文明中转站的意味。

而这一点恰恰也是西藏文明的定位,之后不管是吐蕃王朝,还是教派政权,其实都是象雄类型的放大版,或者说是2.0版。

这就是象雄文明的特殊意义,虽然说我们依旧不清楚很多细节,但现有的证据已经能清楚地证明,它是周边文明共同催生出的文化现象,是一个文化杂糅共生的文明。

所以,它真的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高冷,也不像阿里谚语说的那样,“只有最亲近的朋友和最刻骨的仇人,才会造访我们!”

可能在我们不知道的久远年代里,坚韧不拔的商人们,就已经跨越重重险阻,从中亚、西亚、东亚带着物资和技术来到了象雄,然后再继续向目的地跋涉,直到他们消失在漫漫风尘之中。


至于象雄的记忆为什么会失落,这其实也不难解释。

当象雄是一个独立政权的时候,不管它所处之地有多荒凉,它都是中心之地,必然会有相应的记载,相应的向心力。

所以,四面八方的商人来此交易,孕育出特有的宗教和文字,都是早晚的事情。

但等到它灭亡了以后,这处高原变成了一个不值得投资的边荒之所,被渐渐遗忘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们可以用古格王朝的例子,来类比象雄文明。

当古格王朝强盛的时候,它是整个阿里地区国家联盟的中心,是后弘期佛教的领导者和发动机。于是,我们就在古格发现了璀璨的绘画艺术、佛像制造和佛经翻译。这些方面的成就,都是各地文化在此交融的结果。

但等到古格王朝灭亡了以后,这处高原成了格鲁派政权的边荒之地,或者我们说的范畴更大点,阿里成了清朝这个庞大帝国,西南边境的最远端。可能在某些驻藏大臣眼里,有它没它都影响什么。

这种地位上的一落千丈,直接导致古格在经济、文化、艺术的各个领域全面衰退,成了帝国疆域上的透明人。

象雄的情况比古格还要严重一些,您别忘了,古格王朝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威胁到拉萨的政权,而且从宗教层面上说,古格的教派也奉大昭寺为尊,古格国王每年都向大昭寺供奉财物,古格的国寺(托林寺)最后也改宗了格鲁。

所以,你可以认为拉萨和古格这两个政权,他们属于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但象雄和吐蕃可不是,这哥俩之间可是赤裸裸的竞争关系,是从政权到宗教全方位的竞争关系。

按照《唐通典》里对象雄的记载,这个国家“东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阗,东西千里,胜兵八九万。”[1]

这是啥概念,象雄的东部边境正好顶着吐蕃王朝的软腹部。


咱们前面说过西藏的地形特点,西藏其实是个盆地,就是这个盆地实在是有点高,但周围那些雪山更高。不管哪个外部势力想打进来,首先要面对的就是皑皑的雪山。

再加上,海拔太高,人人上来脑袋,都嗡嗡滴,这是西藏政权永远不变的地利。

但从象雄打过来,可没那么多高山阻隔,再说了西部海拔更高,也不存在什么高反的问题。


另外,吐蕃发迹的地方是前藏的山南,后藏地区直到囊日伦赞时期才正式并入吐蕃的版图,而且还是琼保邦色砍了藏蕃国王的脑袋来投奔的。

也就是说,吐蕃在后藏地区的统治是相对薄弱的,而且琼保家族可是发源于象雄的势力,要是一直往上倒扯,人家可是一拨的。

在吐蕃赞普心里,象雄一直都是个威胁,是个躺在卧榻之侧,打呼噜的中年油腻死胖子。


再加上象雄也确实挺硬实的,在松赞干布征服了这个地方以后,象雄人不断掀起叛乱,硬是折腾了一百多年,直到赤松德赞时期,才算是彻底消停。

有了这些历史背景,其实我们就能大概分析出,吐蕃统治了象雄之后,很有可能推行过强力的文化清洗。

这种文化清洗,可能既包括政治层面,也包括宗教层面,毕竟盘根错节的本教力量,对于佛教这个后来者来说,是个无论如何都要用力抹掉的记忆。


其实在西藏历史上,宗教斗争比比皆是,一会儿灭佛,一会儿灭本,两边轮着来。不过总体上来说,赤松德赞之后的西藏,本教就是个挨捶的脑袋了。

等到了佛教的后弘期,古格王朝的领袖拉喇嘛·益西沃,又把本教好顿灭,毁经卷、拆塑像、烧死本教徒,手法和灭佛一模一样。

经过了这种长期的压制,本教被灭到了什么程度呢?

直到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整个阿里地区一座本教寺院都没有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古代的象雄文献保存不下来,其实是挺正常的。

我们目前能够看到的象雄文献,基本都是晚期的作品,最早的也不超过八世纪。

古代记忆散失得太厉害,是很多人质疑象雄和本教的原因,也是我们不清楚细节的原因,但现在也没啥好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考古的发现了。


咱们刚才说了象雄的种种不确定性,但有一点我们是非常确定的,这就是象雄灭亡于吐蕃人之手。

关于这段灭亡象雄的历史,西藏还流传着一个很有名的传说故事。

松赞干布即位之初的时候,吐蕃面临一个四方动乱的局面。

这些兵火动乱之中就有象雄,古藏文史料在这地方写的是“外戚象雄”,可见双方之前就有姻亲关系。

为了稳定住象雄势力,松赞干布再次使用了和亲工具,他自己娶了象雄公主为妃,又把自己的妹妹萨玛噶嫁给象雄王李弥夏

应该说松赞干布的策略很有效果,两国之间的关系迅速升温,甚至在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吐蕃攻打吐谷浑时,象雄还曾出兵相助。

但问题是两个国家关系不赖,不代表吐蕃公主心情愉快!

在《敦煌本吐蕃文献》里,就记载了吐蕃公主的一条灭国之策。

据说,象雄王李弥夏不喜欢吐蕃公主萨玛噶,而是宠爱秀格妃。结果松赞干布的妹妹火了,“不料理内务,不生儿育女,独居一处。”

松赞干布知道以后,觉得妹妹老这么闹脾气也不是个办法,就派了一个大臣去规劝,临行前还特别叮嘱:“我妹妹这事儿办得不对,长此以往,有碍朝政呀!你跟她说别这么折腾啦,好好过日子,要为李弥夏生儿育女。”

大臣到了象雄王都琼窿银城以后,发现萨玛噶根本就不在王都,而是跑到玛旁雍错旁边自己过去了。

于是使臣又来到湖边找到了萨玛噶,萨玛噶就问了:“我哥身体咋样?”

大臣说:“安泰”。

然后萨玛噶又问大臣:“你心情咋样?!”

大臣说:“舒畅”。

完了萨玛噶就说了,“你们俩一个安泰,一个舒畅,可我又不安泰,又不舒畅”,然后她就高歌了一曲。[2]


萨玛噶唱的这首歌特别长,我就不念了,你们去内容简历里面看原文吧!

其实您就算看原文,也不一定能看懂,老布就没看懂!

虽然都是没看懂,这层次还是不一样滴,老布的层次还是要稍微高那么一丢丢。

因为老布知道,你们为啥看不懂,这就是差距!



在西藏有种叫“德乌”的隐语,有的是书里也翻译成谜语。

不过呢,在汉语语境下,谜语差不多是个专有名字了,一说就让人想到猜谜游戏。

所以,我感觉还是翻译成隐语比较好。

这种隐语在西藏源远流长,后来发展成了一种类似于中原地区“谶语”的存在,就是一语成谶的谶语。就是“大楚兴陈胜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类的东西。

我以前曾经看过一篇专门研究拉萨这种童谣的文章,这次写这篇文稿还特意找过,可惜死活没找到。现在真是老了,好多东西看过就不记得了。

“德乌”这种隐语,很早就在西藏出现了,在众多藏文史料里都记载,吐蕃早期的国王以“本、仲、德乌治理天下”[3]

这里面“本”好理解,说的就是本教,“德乌”是隐语,刚才说了,那“仲”是啥呢?

南喀诺布先生对“仲”的定义是“历史的叙述”,又可以分成两个部分,包括历史寓言传说故事[4]

不得不说,大学者说话就是谨慎。

老布呢,斗胆来给解释一下!

由于西藏的历史记载存在文史不分家的特点,所以南喀诺布先生的定义,其实可以简单理解成“西藏的历史记忆”


对于吐蕃来说呢,“本”“德乌”“仲”,这三样东西,还不是一起来的。

在《弟吾宗教源流》、《贤者喜宴》里面记载,从聂赤赞普时期开始,吐蕃就已经有本教了。但“德乌”和“仲”进入吐蕃的时间,发生在是止贡赞普的儿子布德贡杰时期。

《汉藏史集》和《西藏王臣记》都记载,“王子布德贡杰在位之时,有仲和德乌输入”。[5]

咱们之前曾经仔细地讲过止贡赞普,这位被杀的赞普是西藏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事件。

由此产生的影响是,吐蕃的丧葬、陵墓,礼仪等各种制度,都发生了变革。

这些变革隐喻着国家管理方式的变化,仲与德乌在这个时期被引入吐蕃,可能是带有某种象征性的意义。


其实,“仲”作为历史记忆被运用到治理国家的层面,还算比较好理解。

这种情况大概就是大臣对赞普说,“大王啊,以前曾经咋样咋样啦!您应该咋样,咋样呀!”

这种事儿在中原王朝也常有,就是什么“古人云”、“子都曰过”等等等等!

但“德乌”作为一种隐语被用来管理国家,这就有点令人费解了。

不光我们费解,像意大利藏学家图齐,这样的大神,也一样费解。

他在《西藏的本教》里写道:“我们难以解释,谜歌为什么有如此的重要性,以至于它们属于赞普及其王国,所依赖的三种因素之一。” [6]

注意啊,图奇在这里将“德乌”翻译成了“谜歌”,谜语之歌。


我们以前曾经讲过,吐蕃的赞普和大臣喜欢在重大活动中唱歌,从敦煌文献中记载的歌词可以看出,这些歌词里面经常包含着隐喻。

比如说,咱们在讲琼保邦色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曾在囊日伦赞面前唱歌显示自己的功劳。

这段歌词里有这样几句,“孟哥之地有一虎啊,杀虎者,是我苏孜,……藏蕃牙帐之上方啊,有白鹜在飞翔,射杀白鹜者啊,是我苏孜。”

“孟哥之地有老虎”“牙帐上有白鹜”很显然是在隐喻两件事情。很幸运的是这两件事情,敦煌文献里面都有记载。

“孟哥之地的老虎”指的是琼保邦色,砍了藏蕃小王马尔门的脑袋来投降;“牙帐上有白鹜”指的是大臣“蒙氏温布”对赞普不忠,琼保邦色揭发了阴谋,“致令赞普兄弟未受伤害”[7]

也就是说,大臣向赞普表功的歌词中,并不直接说出具体事件,而是用了隐喻的手法。

但问题是这种手法一般只有当事人清楚,刚才琼保邦色唱的这俩事儿,正好有史料记载,我们可以推测出他说是什么。

可如果没有史料的记载,单独拿段迷歌出来,我们就看不明白了。

我把这段歌词的全部内容贴在内容简介里,你们去看看后面部分能不能看明白。

所以萨玛嘎对松赞干布唱的谜歌,当时的吐蕃人能听明白,但对我们这些后辈来说,几乎是一头雾水。


另外还有一点,“德乌”不是仅限于歌词,之后西藏历史中特别盛行的降神,也应该算“德乌”的一种形式。

在教派时代,降神是个非常重要的社会活动,一旦遇到什么重要事件,总要把神找来问问意见。以至于在格鲁派的时代里,西藏发展出了四大神巫的体系。

不过,神一般不会给个明确答复的,一般不会明确的说:“隔壁吴老二是个坏蛋!”

当然了,你也可以理解成,神的力量太大,神巫就算是半神之体,也承受不住,没把神的意思转达清楚。

所以,降神以后那些晦涩难懂的卜辞,其实也是“德乌”的一种表现。


今天有关于“仲”“德”的内容聊得有点多了,就说到这儿吧,不再往深里讲了。大家如果对这方面的内容感兴趣,推荐大家看《苯教与西藏神话的起源——仲、德乌和苯》这本书,写的人是曲杰·南卡诺布、翻译的人是向红茄 才让太。

写的人是顶级大咖,翻译的人也是顶级大咖,所以这本书是研究这个领域最权威的作品了。

不过这本书不是很容易读懂,反正我读着挺费劲的,大家可是试试看。主要是这本书的叙事结构,一看就不是汉族的思维方式,读的时候很容易走神,不太容易抓住脉络。

但里面的知识点真得是超级好,就算是为了丰富知识体系,也值得仔细读一下。


今天的内容呢,有点太长了,而且特别杂乱。

我们总结一下,前半部分咱们讲了象雄文献没保存下来的原因。

应该说是原因之一吧,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但这件事让我们对象雄的细节知之甚少。

后半部分咱们用吐蕃公主的迷歌,引出了“仲”的“德乌”这两个知识点。

不过这两个知识点内容非常庞大,足够写几本书的,咱们作为假装的专业人士,只能聊点最基本的概念。


下一期呢,老布会结合象雄王都——琼窿银城的内容,来给大家仔细讲一下,萨玛嘎这美女唱的灭国之歌!


好啦,这期节目就到这儿啦!感谢各位小伙伴的陪伴,如果您觉得老布讲得尚能入耳,麻烦您来个订阅,最好再转发给您的朋友们,这是对老布的最大支持啦!

要是您不嫌麻烦,给老布这个有点另类的西藏史节目,来一个五星好评,那老布就感谢地眼泪哗哗滴啦!

再次感谢各位喜马拉雅的小伙伴们,咱们下期再见!!


参考书目:

[1]、《通典·边防卷六》_杜佑;

大羊同,东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阗,东西千里,胜兵八九万。辫发毡裘,畜牧为业,地多风雪,冰厚丈余,物产与吐蕃同,无文字,但刻木结绳而已。酋豪死,抉去其脑,实以珠玉,剖其五脏,易以黄金鼻银齿,以人为殉,卜以吉辰,藏诸岩穴,他人莫知其所。多杀牛羊马以充祭。其王姓姜葛。有四大臣,分掌国事。自古未通,大唐贞观十五年,遣使来朝。


[2]、《敦煌藏文吐蕃史文献译注》_黄布凡;

此赞普之时,对如象雄之小邦,一面联姻结好,一面又攻打征战。

赞蒙赛玛尔嘎尔为国家大政嫁给象雄王李弥夏,李因原有秀格妃载婷夏,不与赞蒙同寝。赞蒙遂让位秀格妃载婷夏,也不为李弥夏料理内务,不生儿育女,独居一处。此事传入兄长之耳,王兄对布吉木赞芒炯嘱道:“赞蒙违背常情,照此下去,将有碍朝政,叫她不要如此下去,应为李弥夏料理内务,生儿育女。”芒宗受命,遂去了琼隆城,恰逢赞蒙不在,去玛浜湖玩水赏鱼去了。芒炯又去了玛浜。见赞蒙施礼后,赞蒙问道:“王兄陛下身心安泰否?”答曰:“安泰”。又问:“芒炯你心情舒畅否?”答曰:“舒畅”。随后,芒炯将王兄赞普之圣俪向赞蒙作了禀报。赞蒙说:“芒炯呵!见到你就象见到王兄赞普一样,你是宾客,请受我一拜!”

施礼后,赞蒙歌曰:

我份内的地盘,

一座琼窿银堡。

四周人们都说,

外观是悬崖峭壁,

内看是黄金珍宝。

我在悬崖之前的,

住地还不美妙吗?

从外观看,苍白又崎岖!

我份内的奴隶,

古格的脚夫。

役使着不美妙吗?

古格人熟悉了会结怨!

我份内的食物,

鱼和小麦。

吃着还不美妙吗?

——鱼、麦嚼起来苦涩!

我份内的牲畜,

鹿和野驴,

驯养着还不美妙吗?

鹿、驴性子太野!


啊!北边的牧区上方,

有一头公野牦牛,

如要杀死北方牧区的野牦牛,

从山谷里发出呼喊,

派澎域董氏、东氏去干;

从谷口打暗号,

召唤吉地之夏氏与布氏来做;

从中间射箭过来,

交与雅尔姆之洛氏与额氏。

从深谷发呼喊,

从谷口打暗号,

然后从中间,

射杀野牦牛。

牛头为琼瓦之精华,

角、筋赐给董、东,

肉、皮赏给洛、额,

内脏与牛尾分给夏、布。

在钩子的尖儿上,

挂着虎肉,

不能向右歪斜,

不能向左倾倒。

如果向右歪斜,

细喉咙鱼鹰在期待;

如果向左倾倒,

小水獭在匍匐窥伺。

虎肉在渐渐下垂,

如果不快快取下,

明天后天以后,

水獭会来吃它;

能跃出水面的大鱼,

也会跳到空中吃它。

钩子上的东西,

可要多加注意,

多多当心!


长长的银河,

地上的清泉,

两处的人,眼相望声相闻。

越来越近呵!……

向上接近天空,

天空星辰亮晶晶,

越来越近呵!……

上面星辰接近山岩,

山岩星辰亮晶晶;

离都尔瓦河近了,

善跃水獭上下浮沉。

离年噶尔大地近了,

六谷金灿灿,

离墨竹、陇若近了,山风凉雕鹰。

越来越近呵!……

采集黄精柏枝。

在雅姆的沙滩上,

难以行走的母马,

应将尸体扔进吉河,

作鱼监之剩食。


唱毕,芒炯起身辞别,并索取赞蒙给王兄的回信。

赞蒙说:“没有任何书信,王兄身心安泰,我心里高兴。对赞普的嘱托,我不顾丧命与处罚,定将去做。把这个呈献于赞普手中吧!”

随后,赞蒙把一个牦牛尾巴,加上印封让哨回去。

布吉木赞芒炯回到赞普驾前,禀报说赞蒙无任何回信,唱了一大段歌,歌词内容是如此这般,并让捐回这个加上封印之物。

赞普启开印封,看见里面有大约三十颗上好的松耳石。

他思付了一下说:“这似乎是暗示咱们,如敢打李弥夏就拿松耳石,如不敢打,就象女人一样披上牦牛尾巴。”

君臣商议后,遂出兵灭李弥夏之国。

[3]、《弟吴宗教源流》_弟吴贤者(著),许德存(译);


[4]、《苯教与西藏神话的起源——仲、德乌和苯》_曲杰·南喀诺布 [意]、向红茄 才让太(译);

“仲”是一个古藏文词汇,传统上用来指两类叙述形式。

第一类涵盖了对古代历史事件的全部叙述,其寓言成分和诗体般的润色使这些历史事件更加丰富、饱满。一些经典范本构成了《岭·格萨尔王》和阿古登巴、尼曲桑波,等其他传说故事,其中一些奇妙的传奇成分是以历史为依据的。

第二类仅由神奇、幽默或令人惊叹的故事构成,其讲述形式

令人着迷,但缺乏历史依据,如深得藏族喜爱的《诈尸成金的故事》、《麻雀的故事》和有关其他鸟禽的寓言及猴子、野兔等动物的故事。这些深得藏族男女老少钟爱的故事代代口耳相传,不可避免地会在其最早的核心部分添枝加叶。仅有少数见诸文字。根据历史经文的陈述,用于古代吐蕃治政的“仲”就属于这两类。


[5]、《从政治到宗教:“仲”(sgrung)与“德乌”(Idevu)的功能及演变》_刘凤强;

《弟吾宗教源流》、《贤者喜宴》都认为从聂赤赞普开始,便有了苯、仲与德乌护持王政。这是一种笼统的说法,从聂赤赞普开始,或许有苯教辅助王政,但仲与德乌则相对较晚。《雅隆尊者教法史》说,在波德贡甲时“始有寓言、谜语,苯教为朗本兴波且”,《汉藏史集》载“王子波德贡甲在位之时,有仲和德乌教法产生”间,《西藏王臣记》称“王父止贡之世,则从象雄、勃律传入辛氏之杜本,及小王之世,修建青瓦达孜宫,输入仲、德乌及大圣辛氏之朗苯”。以上均提到仲与德乌出现于波德贡甲时期,结合敦煌吐蕃历史文书来看,止贡赞普因与罗阿木的一场荒唐的战斗而死于非命,因其砍断了天绳而尸体留落人间,于是赞普死后沿天绳返回天空的时代结束,藏地开始出现丧葬与陵墓,礼仪制度的变革,背后隐含着古代藏地统治方式的变化,标志着一个新的时代开端。故在波德贡甲时传入了仲与德乌,应该是符合历史实际情况的。

按《西藏王臣记》的记载,最初仲与德乌是与朗苯同时传入藏地的,《土观宗派源流》称“朗辛有四歌赞法”问,意即朗苯教徒擅长唱赞歌歌颂神灵,这说明讲故事、唱赞歌是朗苯教徒的重要特点,仲与德乌最初应是朗苯传播和宣扬宗教的手段,是服务于宗教的。在波德贡甲时,藏地发生巨大的社会变革,统治者将朗苯引人,苯教徒则通过寓言故事、唱歌、谜语等方式维护赞普的统治,起到护持王政的作用,这也是苯教在吐蕃早期盛行的重要原因。

在仲与德乌传入藏地初始,故事、歌谜等可能多是由苯教徒创造出来,这些故事、歌谜的寓义也都由苯教徒来阐释。在服务于王政的同时,苯教徒又通过仲与德乌控制着王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仲与德乌逐渐不再是苯教徒的专有技能,而被藏地上层统治者所掌握,他们开始代替苯教徒创作、解释仲与德乌,在这种情形下,仲、德乌与王权的关系更加密切,而且这也可能是苯教在吐蕃衰弱的原因之一。传统藏文史书都认为,在吐蕃第二十八代赞普拉妥妥日年赞时,天降经书,是佛教传人吐蕃之始,因此,很多史书都说在拉妥妥日年赞之前仲与德乌护政,此后以佛法护持,如《贤者喜宴》、《西藏王臣记》等均持此观点。这当然是后世佛教徒颂扬佛法的一种说法,实际上,在松赞干布时期仍以仲与德乌作为统治的重要方式,《汉藏史集》称:“为了使愚昧之人也能理解佛法,松赞干布首先教以‘仲’、‘德乌’、本波的教法”。

这里将仲与德乌的功能由护持王政改写成理解佛法,是后世对仲与德乌功能的有意曲解,但这则史料也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即松赞干布时仲、德乌、苯教在社会中仍占据非常重要地位。

[6]、《西藏的苯教》_〔意〕图齐,金文昌(译);

我们更难以解释谜歌为什么能获得如此的重要性,以至于使它们也属于赞普及其王国所依赖的三种因素的组成部分。

就我所知,今天再没有谜歌师了,但与此相关的习惯却仍在流传。其前提就是指一种消遣时间的手段,甚至那些有文化教养的人在节日聚会和进行猜谜时也醉心于此。……许多这类猜谜活动在上层家族中也很流行。

因此,我们可以由此而得出结论认为谜歌师是一种占卜师,在一些关键的时刻就使用他们,如在开始战争行动或被认为是危险的举动之前就要这样作。


[7]、《隐喻与权力:藏地古代的谜歌—德乌LDEVU》_石硕;

有关这两段唱词,敦煌藏文写卷P.T. 1287记:

其后,娘氏孟多热忠贞之子尚囊,充任赞普内侍道从之官,应诏前往牙帐。

后,赞酣普君臣大酣饮宴,琼保·邦色(苏孜)乃于宴前对酒高

歌:

孟哥之地有一虎,杀虎者,我苏孜也;

我把整只老虎献与上方,肠肠肚肚分赏予洛埃。

藏蕃牙帐之上方,白鹜在飞翔,

射杀白鹜者,苏孜也,

将大鹜翅膀献与上方,

羽毛赏予洛埃。

前年早于去年,

冈底斯雪山脚下,

糜鹿野马在游荡,游荡到香波山前。

如今再来观赏,

在香波山二年神”跟前,糜鹿野马不要狂妄,

糜鹿野马如果狂妄,冈底斯雪山会把你吞没。

在去年、前年、更早之年头,在玛法木湖之岸旁,

白天鹅、黄鸭子在嬉戏徜徉,游荡来到当戈湖上,

如今再来观赏,当戈之湖是天神之湖,

天鹅黄鸭不可狂妄,天鹅黄鸭若是狂妄,

玛法木湖水会把你吞没。

“彭域”成了洛埃的附邑,

攻下“彭域”的却是“色穷”,

如今更是一望无际。

伍茹、秦瓦有如粮仓,

如今四周皆牧场,岂不是苏孜之勋劳所归乎?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 他乡的石头_w89

    跳庄锅?说的是锅庄舞吧

    白发布衣 回复 @他乡的石头_w89:

  • 1379572mhge

    👍 非常喜欢听 不会打好评

    白发布衣 回复 @1379572mhge:

  • 1530974hxit

    更太慢啦,催更!

    白发布衣 回复 @1530974hxit: 一周两次,签了合同的!

  • zzhdglfpne535zdirdmd

    象雄是个永久的话题,老布推荐南卡诺布这本书很好看,有助于了解藏文化的基础。因为象雄被吐蕃灭了,合并成了现在的藏族,所以文化源头是来自象雄

    白发布衣 回复 @zzhdglfpne535zdirdmd: 您说得很有道理!

  • 晶旭姐姐

    老布:讲的老好了,文字资料也能满足对一些不了解的地方补充说明,这点太喜欢了。 加油、努力不要断更

    白发布衣 回复 @晶旭姐姐: 多谢您的鼓励啦!

  • xmlostg

    先捂着,等凑够五集一起听才过瘾

    白发布衣 回复 @xmlostg: 养肥了再杀!

  • 听友395312887

    讲得好!讲的好!必须的五星好评。

    白发布衣 回复 @听友395312887: 给你一个五星好评攻略

  • 13850642plf

    白发布衣 回复 @13850642plf: 我怎么瞅着像是扎达土林呀!

  • 1363825wvd寂静山林

    西藏刚通火车那年去旅游,当年对西藏不甚了解,只知道西藏是个神秘的地方,听了你的讲解,很想再去一次,谢谢老师!

  • 1362626filt

    幽默有趣,爱听。

    白发布衣 回复 @1362626fi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