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丝绸之路》5

在上一期的节目里，我们讲到，在阿拉伯帝国崛起以后，世界又进入了一段和平发展的时期。借着奴隶贸易的东风，欧洲迎来了中世纪以来的短暂复苏。经济开始复苏以后，欧洲人紧接着就开始了著名的十字军东征。在一次东征的过程中，十字军在埃及遭到了惨败，这时候传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说祭司王约翰正在率大军前来解救他们。其实这那里是什么祭祀王约翰，分明是耶稣出生在了驻马店。

 1219年，当十字军在埃及遭遇惨败的时候，蒙古人正在进攻花剌子模，也就是今天的乌兹别克斯坦。如果说穆斯林只求消灭他们的基督教敌人，但蒙古人完全不一样，他们“谁都不放过，他们杀女人、杀男人、杀孩子，甚至将孕妇开膛破肚，杀死还未出生的胚胎，连当地的牲畜都不留活口。当然，蒙古在军事上取得的成就并不完全来源于刻意制造残忍屠杀的恐怖，他们对于各种军事器械的使用也同样非常惊人。

比如在1221年的你沙不儿战役中，蒙古人共使用了3000张巨弩、3000架投石机以及700台燃烧物发射器。后来，蒙古人又对西欧人发明使用的一些军事技术产生了极大兴趣，并抄袭了他们的石弩和十字军攻城器械的设计，并在13世纪用它们来攻击东亚的敌人。对丝绸之路的控制使蒙古统治者们得以接触到大量的信息和思想，并将之复制、运用到千里之外的战场上。

蒙古人的武力的确让对手毛骨悚然。蒙古铁骑一边席卷西进一边追击那些准备抵抗或出逃的人，他们的威力让敌人闻风丧胆。1221年，成吉思汗的两个儿子统帅部队以闪电般的速度横扫阿富汗和波斯，可谓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城市被夷为平地，所有百姓均遭屠杀，据一位波斯历史学家说，蒙古人只留下400名工匠被带回到东方的蒙古宫廷服役。土地被死者的鲜血染成了红色，遇难人数超过了130万。其他地区有关死亡人数的报道同样令人窒息，有些当代学者更认为这无疑是种族灭绝式的屠杀，大屠杀的比例超过了人口总数的90%。

我们很难精确统计战争中人员死亡的规模，但值得注意的是，许多在进攻中被摧毁的城市都很快得到重建，这说明那些后世的波斯历史学家或许过度夸张了蒙古人进攻的负面影响。然而尽管如此，来自东方的暴力之风都毫无疑问地带来了灾难性的破坏。

蒙古人并未停下脚步。他们很快攻破了中亚的重要城市，征服了高加索山脉地区，随后出现在了俄罗斯南部。13世纪30年代末，窝阔台在父亲死后成为大可汗，即最高首领，他率军在中亚取得了非凡的胜利。此后不久，蒙古人发起了历史上最大的攻势之一，已经跨越草原挺进到俄罗斯疆土的蒙古大军“数不胜数，要求各个国家进贡，并威胁若不服从将被全部消灭。一座座城池遭到攻陷，梁赞（Ryazan）、特维尔（Tver），最后是基辅，统统被收入囊中。在弗拉基米尔，大公和他的家人，连同城里的主教和权贵一同躲到圣母大教堂避难。蒙古人放火烧了教堂，里面的人都被活活烧死。某位继任主教写道，教堂被毁，“圣器惨遭玷污，圣物被肆意践踏，神职人员死于剑下”。这绝不是来自东方祭司王约翰的拯救，而是蒙古人带来的世界末日。

1241年，蒙古人直插欧洲的心脏，兵分两路，一路攻打波兰，另一路挺进匈牙利平原。整个欧洲大陆一片恐慌，特别是在波兰国王和西里西亚公爵率领的大军被击败之后。公爵的头颅被插在标枪上示众，死者的耳朵装满了九个麻袋。蒙古大军继续向西进发，攻打匈牙利。教皇格列高里九世（Gregory IX）宣布，任何能够解救匈牙利的人都将得到与十字军骑士同等的待遇。他的许诺并未得到热情的响应：德国皇帝和威尼斯总督都清楚地知道，即便他们出手相救，最终还是会以失败告终。如果蒙古人继续西进，“也许不会遇到任何协作抵抗”。

然而就在这时，幸运女神拯救了全欧洲的命运：蒙古大可汗窝阔台突然去世。对于蒙古族高层来说，当务之急是挑选一位新领袖。于是，蒙古人决定从基督教欧洲的咽喉之地暂时撤离。窝阔台的去世为蒙古的对手们提供了关键的喘息机会。

事实上，蒙古人决定暂不发起进攻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13世纪末中国被完全征服之前，远征军的主力一直都在中国那里。当时蒙古帝国已经以“元”为名号，并在古城中都，建立了新城。这里成了蒙古人的新首都，以炫耀征服从太平洋到地中海之间所有地域的辉煌成就。自那时起，这座新城便获得了延续至今的重要地位，它就是北京。

窝阔台死了以后，新可汗蒙哥又瞄准了伊斯兰世界的珍珠财宝。大军一路西征，摧毁了一座又一座城市。1258年，他们攻到了巴格达城下，稍加围攻后便彻底攻陷。他们扫荡着这座城市，城中的平民像玩具一样被拖着穿过大街小巷，“人人都成了玩弄的对象”。哈里发穆斯塔西姆被蒙古大军生擒，全身裹着破布被乱马踩死。随后，蒙古人继续北上，向耶路撒冷方向挺进。

耶路撒冷的基督徒对蒙古人的进攻深感恐慌。他们先是放弃了十字军的掌上明珠安条克，同时阿卡的守军也在权衡之下与蒙古人达成了妥协。他们近乎绝望地向英格兰和法兰西乞求军事援助。但是最终拯救西方人的，居然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埃及的马穆鲁克人，此时正在向北挺进，去对付那些横扫巴勒斯坦的蒙古军队。

埃及的新君主名叫马穆鲁克（Mamlūk），他的祖先原是黑海以北的游牧部落，也就是突厥人，后来被当作奴隶从克里米亚和高加索的港口交易到埃及军队中服役。这支奴隶军中也包括一些蒙古人，以及一些草原内部混战中战败、为寻求避难最终来到开罗服役的人。这支部队可谓是蒙古人的终极大boss，在巴勒斯坦北部的艾因贾鲁（ʿAynJālūt），马穆鲁克人一战成名，击败了蒙古人，顺便将叙利亚、阿勒颇和大马士革等重要城市一并收入囊中。

欧洲人一下子就看傻了，本来以为蒙古人会吞噬一切，没想到他们的宿敌穆斯林不仅抵挡住了蒙古人的推进，而且成为了基督教世界新的威胁。就这样，蒙古人从欧洲人眼里的救世主变成了恶魔，又从恶魔变成了他们眼里的救世主。在1260年以后的几十年间，欧洲和圣地派遣了多个使团，试图与蒙古人结成联盟，一同抵抗马穆鲁克人，对于欧洲人的结盟建议，蒙古人是非常同意的，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蒙古人希望利用西方人的海上力量攻击埃及，以及埃及人新近征服的巴勒斯坦和叙利亚地区。然而，在西方，结盟意愿最强烈的英格兰国王没有和蒙古人结成反伊斯兰埃及同盟，而是被迫向苏格兰发动进攻，去平息威廉・华莱士（William Wallace）领导的叛乱。其他欧洲君主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圣地基督徒的命运最终走到了尽头：在十字军骑士首次夺取耶路撒冷的两个世纪后，他们被迫放弃了最后的立足地。

13世纪，经过连年征战，蒙古终于成为了一个横跨东亚、中亚、西亚、东欧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帝国。整个欧亚大陆为蒙古人的扩张至少付出了3000万条人命，无数古代文明遭到彻底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