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月亮》作者 嘉色年华 播音张凤霞

放月亮      （诗一样的爷爷。这么有爱心的爷爷一定会等到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小婉在四岁那一年，她的父母外出打工就再也没有回来，留下小婉和爷爷生活在一起。小婉的爷爷也曾外出去找过自己儿子和儿媳，可是杳无音信，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小婉的爷爷难过极了，回到家里他想了很久，决定要把这件事情隐瞒下去，他就告诉小婉，说她的父母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打工，谁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小婉的爷爷在村里的饲养场下夜，一个月只有一天的休息，所以他经常的不在家，无论刮风下雨。可是小婉还那么小，根本就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没了办法，小婉的爷爷每天夜里去上班的时候，总是把小婉也带上，爷孙俩一起去饲养场下夜。

春

小婉和爷爷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冷风依旧刺骨，小婉穿着大棉袄，拉着爷爷的手低着头往前走，样子像一只刺猬。爷爷低头看看小婉，心疼地把小婉抱了起来。

爷爷问：“小婉冷不冷呀？”

小婉说：“不冷！”

月亮很圆，如玉盘，如明灯，小婉抬头看见了那月亮，

小婉说：“爷爷，月亮它会不会走啊？”

爷爷说：“当然会啦，你没有看到月亮在跟着我们走吗？！”

小婉盯着月亮看，月亮果真在跟着爷爷一起走。

小婉说：“爷爷，那月亮它吃什么呀？”

爷爷说：“月亮吃星星啊，你看满天的星星，月亮吃很久都吃不完的。”

饲养场里养着很多的牛，常常散发着牛粪的味道。爷爷给牛棚里添了些草料，就回到院里的一间小房子来，那里就是他休息的地方。房间里有一张床，勉强可以躺下他和小婉两个人，地上有一个火炉子，他怕小婉冷，常把火炉子烧得很旺。

夜深了，爷爷搂着小婉睡在那张小床上，月光穿过窗户洒进来，像雪，像霜。

小婉问爷爷：“爷爷，月亮会不会自己乱跑，我们用不用一直看着它。”

爷爷笑了，他说：“不用，不用，月亮很乖的，像小婉一样乖，等它吃饱了，明天早上就回家了。”

小婉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月亮，渐渐地滑入了梦乡。

夏

天气变热后，饲养场的牛粪味就更浓了，爷爷给小婉做了一个口罩，小婉常常带着口罩在饲养场的院子里玩。夏天的夜来得晚，等爷爷给牛棚里加了草料，坐在床上抽烟的时候，月亮才渐渐地爬上来。有时候，它不是圆圆的，而是弯弯的，像一艘小船，像一牙西瓜。

小婉问：“爷爷，为什么月亮会变成弯的？”

爷爷说：“那是因为月亮戴了大大的口罩，把自己包起来了，就像小婉一样，这样就不会闻到牛粪的味道了。”

“哦，原来月亮也怕臭。”小婉似乎懂了。

有一天，月亮又变得圆圆的了，小婉盯着月亮出神地看着，夜安静极了，只有星星在眨眼。小婉忽然问爷爷：“爷爷，你能把月亮牵过来吗？我想摸摸月亮。”

爷爷想了想说：“能牵过来。”

于是，爷爷找了一个盆子，里面装了水，把水放在小婉面前，那水里果真活脱脱钻出一个月亮来。小婉高兴地叫了起来，她说：“爷爷，你真把月亮牵下来了。”说完，小婉抬头去看夜空，她依旧看到月亮还在天上，她不解地问：“爷爷你看，怎么天上还有一个月亮？”

爷爷说：“因为月亮会变，有时候会变成两个，有时候会变成三个或者更多。”

小婉说：“月亮好厉害啊！”说完，她伸手去摸水盆里的月亮，可当她的手摸到水面时，月亮就裂开了，随着水波摇曳了起来。

小婉问：“爷爷，月亮为什么碎了？”

爷爷说：“那是月亮在笑，月亮怕痒痒，不喜欢被人摸，你一摸它就笑，笑得全身都在动。”

小婉不再去摸月亮了，果然月亮渐渐不笑了，它又变成了圆圆的月亮。小婉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看着盆里的月亮，开心地眨着眼，她的笑美极了。

秋

快过中秋节的那些天，小婉听到过一个故事，是邻居王奶奶告诉她的。那天王奶奶给小婉送来了两串葡萄，她特别喜欢小婉，她给小婉讲了一个故事。她说：月亮里住着嫦娥，还有一只玉兔，嫦娥是月亮上的神仙，她能看到人间的每一个地方，包括小婉现在在吃葡萄，嫦娥姐姐也能看到，她知道世界上的每一件事情，她还喜欢乖巧的孩子，想小婉这样的孩子。

那天王奶奶走了以后，小婉一边吃葡萄一边问：“爷爷，王奶奶说月亮里住着嫦娥姐姐，她是神仙，她知道世界上的每件事，这是真的吗？”

爷爷说：“当然是真的，王奶奶怎么会骗你！”

小婉又问：“爷爷，那你说嫦娥姐姐她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去哪儿了吗？”

爷爷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原来在小婉的心里一直想着爸爸妈妈，所以她才会这么问。爷爷看看小婉，小婉正用一双期待的眼睛看着他，爷爷忙说：“哦，对，是的，嫦娥姐姐她当然知道了。”

小婉问：“那爷爷你问问嫦娥姐姐，问问她我爸爸妈妈在哪里，我们就能找到他们了。”

那天小婉和爷爷去了饲养场，月亮就出来了，小婉自己打了一盆水，她在水里看到了月亮，她对着水中的月亮问：“嫦娥姐姐，你能告诉我，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在哪里打工吗？我想让他们回来，我想他们了！”

小婉一声声地问，爷爷站在小婉的背后，他用苍老的手抹了抹他的眼睛。小婉问着问着就哭了，小婉回头又问爷爷：“爷爷，嫦娥姐姐不说话，她不说话，她不告诉我爸爸妈妈在哪里？”

爷爷蹲下来，他搂着小婉，他说：“嫦娥说得都是悄悄话，只有小婉长大后才能听得见。”

小婉抹抹眼泪说：“那爷爷是大人，爷爷听听，嫦娥姐姐是怎么说得？！”

爷爷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把水盆子端起来贴近耳边，他听了一会儿，放下水盆他说：“嫦娥告诉我了，她说小婉的爸爸妈妈在一个叫童年的地方，她说那地方很远……”

没等爷爷说完，小婉急忙说：“爷爷，那我们去童年找爸爸妈妈吧。”

爷爷摸着小婉的头说：“嫦娥说了，那个地方我们找不到，她就算告诉我们，我们也找不到。”

小婉伤心地说：“那嫦娥姐姐有没有说，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爷爷说：“说了！嫦娥说只要小婉听爷爷的话，等小婉长大了，辫子长得长长的，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小婉低下头，看着水中的月亮，她在沉思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冬

从那个秋天开始，小婉再不让爷爷给她剪短发，她说要留长发，她说她想长大，等自己长大了，头发变得长长的，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冬夜来得早，那天夜里并没有月亮，爷爷抱着小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她用两只带着棉手套的手给爷爷捂着脸，这样爷爷就不会冷了。小婉抬头看看，天上很黑，就连星星也没有几颗了，她问：“爷爷，月亮呢，你今天没有把月亮放出来吗？”

爷爷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一边说：“月亮今天没有放出来，月亮生病了，等病好了再放它出来。”

小婉关心地说：“月亮病了，那病得很厉害吗？它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爷爷说：“没事的，就像小婉前几天感冒一样，只要吃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小婉说：“哦，像感冒一样，那爷爷你给月亮吃药了吗？”

爷爷说：“吃过了，月亮已经睡了，很快就好了。”

果然，两天后月亮又出现了，似乎比以前更大，更圆，更亮。

爷爷背着小婉，小婉看着月亮，他们三个一起走到了饲养场。现在的小婉，每天都会打一盆水放在窗台上，她爬在小床上，看着水中的月亮，一看就看很久，直到困倦到睡着了为止。

有时候，她也会看着月亮，对月亮说话。

她说：月亮啊月亮，你要听话，就像我听爷爷的话一样，不要生病；她说：月亮，你睡吧，我看着你睡，你睡着了就不想爸爸妈妈了，就像我一样，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她说：月亮呀，你要多吃些星星才好呢！多吃星星，你就长得快，爷爷说我多吃饭就长得快，爷爷说等我长大了，爸爸妈妈就回来了；她还说：嫦娥姐姐，你自己住在月亮里，会想念吗？你有家吗，你有家人吗，你有爸爸妈妈吗？我有爸爸妈妈，我还有爷爷，现在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爷爷陪着我，你说等我长大了，爸爸妈妈就回来了，我相信你说的，因为你是神仙，你什么都知道。

爷爷常常听着小婉对着水中的月亮说话，他一脸惆怅，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他也抬头望夜空中的月亮，他多想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像小婉说过的一样……

五年后

又是一个秋天，又快过中秋节了。小婉的个子长高了，她的长发及腰，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她已经懂事了，时长看着月亮流眼泪，但是她再没有问过爷爷关于月亮的事，她也再没有对着月亮说话了，不变得是她依旧喜欢看月亮，或许像爷爷说得那样，她是在放月亮，这么多年来，月亮就像是她的宠物一样，晚上放出来，白天回家去。

中秋节前日，晚霞中村头的土道上一辆客车停下了，从车里走下两个人来，一男一女，他们提着大包小包，一脸地开心。如我们所想的那样，这两个人正是小婉的父母，但是他们为什么消失了五年？后来才听他们说：他们被几个人贩子偷渡到了缅甸，告诉他们说那里有大财路，其实他们是被带到缅甸的一个玉矿上挖玉了，每天被人看着，想跑都没地方跑，一挖就挖了五年，后来那个人贩团伙被我们的警察抓获，这才解救了他们两个人。

那个中秋节，小婉一家人其乐融融，他们眼里闪着泪花儿，开心地吃了团圆饭，他们还供了月。妈妈还给小婉的脖子上戴了一块玉，妈妈说那是挖玉时特意给小婉留下的，那块玉石圆圆的，黄绿黄绿的，宛如中秋节的月亮。小婉笑得很甜美，她的两只眼睛也像两个弯弯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