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工农兵大学生
作者:常秀珍
(四)
工农兵学员是时代的产物,具有时代的烙印,那时教育强调学生要走出四堵墙,强调到人民群众中去,在实践中巩固理论知识,大学三年共安排六次实习,除1973年春采访人民好医生石兰峰事迹外,1972年冬,在太原十里钢城实习,我们穿上工作服,到炼钢炉旁,目睹了工人师傅在十冬腊月,身着单装,汗流满面,手握大铁铣,将煤炭投入火红的炼钢炉中。40多年后的太钢,早已全面机械化,人工送煤入炉已成为历史。1974年春,我们又前往山西省煤炭先进单位石圪节煤矿开门办学。来到石圪节,我们成了地道的采煤工人。每天早饭后,来到更衣室穿上工作服,带好安全帽,坐上特制的罐笼式电梯下到几百米深的竖井底部。灯光照射下的狭小的空间里,有很窄的人行道和通往每个采煤工作面的运煤小火车及轨道。第一次来到地下世界,更多的是好奇和惊诧,头顶两侧,除了煤还是煤。跟着工人师傅,来到工作面,和工人师傅一起往循环在巷道里的小火车上裝煤,工人师傅轻松自如,我和其他几个同学越干越吃力,终于熬到十二点,送中饭的师傅来了,每人两个烤得焦黄的白面馒头,饿了不管手黑不黑,拿起馒头就吃。下午五点多回到地靣,同学们你看我,我瞧你,一阵大笑,原来各自的脸上鼻子上有不少的黑煤印,必须去澡堂洗澡。二十多天与煤矿工人同吃同劳动,看到了煤矿工人身上的好品德。一年365天,大多数时间,要在没有阳光且狭窄的空间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还要被动呼吸煤灰,还有不可预知的瓦斯。这些被称为“煤黑子”挖煤人,没有做逃兵,而是用毅力在坚守着,他们是生活中的强者,是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创造者。
大学里,我们还去过军营拿过枪呢。上初中时,有过当兵的想法,没能如愿,上大学是工农兵学员,自然要学军,1974年秋高气爽的季节,中文系甲班五组和乙班10组的20名同学,来到驻扎在山西定襄某炮兵连。来到军营,一切军事化行动,早晨六点,嘹亮的军号声中匆忙起床,整理好床铺,快步走到操场,跟在士兵队伍之后出早操。有节奏的脚步声,响亮的口号声给宁静的军营增添了无限的生机。早操后快速洗脸,又匆忙走进餐厅,士兵用餐遵循“食不语”古训,餐厅中除有碗筷的撞击声,还有快速的咀嚼声,十几分钟过后,士兵们已离开餐厅,平日里边吃边嘻哈的我们不得不狼呑虎咽。我们带着好奇心去野外上投掷课,为了安全,投掷课堂设在下临斜坡顶的平地上。士兵教官认真讲述拉线和投掷要领后,又陪同我们实弹投掷,我们闭上双眼胆战心惊地一手拉导火线,一手将手榴弹扔向斜坡,当回过神来,只听得一声巨响,在空中回荡。最让我开心的是步枪实弹打靶,士兵教官耐心的讲述射击时爬卧姿势,强调枪支弹道前端的准星平线必须与几十米外靶心的中线相重合,反复练习我模准了要领。实弹射击那天,每人十发子弹,我弹弹中的,竟然取得98环好成绩,二十人中我是第一名,在场的连长,士兵教官,同学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回军营途中,走在队伍里,本来小个子的我,立马感觉我最高大,好像自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射击手。我的人生旅途中,曾在军营中留下了足迹,而且获得步枪射击第一名,重要的是学到了解放军战士刚毅果断,团结友善,纪律严明,吃苦耐劳的好品德。1975年大学毕业前夕,我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又在反思三年的工农兵大学生活。三年中,一年两次的开门办学,从工厂到矿山,从农村到军营,开阔了眼界,丰富了阅历,提升了境界,学到了学校不可能学到的知识,还有如何认识社会及解决问题的思路和方法,尤其是工农兵质朴、诚实、埋头苦干,乐于奉献的精神,终生受益。上大学前我想象中的大学教授,高傲,冷漠,不苟言笑。来到山大中文系,眼前的教授,个个知识渊博,责任心强,他们一丝不苟的传授知识,唯恐有不周到的地方。课堂上或是课下,谦虚,和霭可亲,回答我们的提问,耐心细致,我们打心底敬佩他们。更让我们感动的是开门办学中,师生同吃同劳动,建立了友谊,我们既是师生,又是朋友,而且有的成为多年的好朋友,一反世俗的“师道尊严”。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多面性,工农兵学员入学前至少有三年的工作经历,可不少学员文化水平低,本应以学知识为主,开门办学却占去了很多时间,这是时代造成的失误。文革前的大学教育,注重传授书本知识轻视实践。文革伊始,批判旧的教育思想和大学招生制度。但实践证明推荐上大学的招生制度及偏重实践教学思想不尽完美时,便于1977年又恢复大学考试的招生制度,大学的教学又走上了既重视理论又不忘实践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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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