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篇

残.篇
这部分原本打算用作前言。
一
从古代开始，“逻辑”和“辩证法”13就被当作同义词来使用，虽然“思考、考虑和推算”与“交谈”其实有着天壤之别。“辩证法”“辩证的证明”和“辩证者”（正如第欧根尼·拉尔修所写）这几个词最早由柏拉图所使用。在他的著作《斐德罗篇》《辩士篇》和《理想国》第七卷中，他提出理性的使用方法和技巧。亚里士多德也使用了“辩证法”一词，并赋予其同样的含义。不过，（按照洛伦佐·瓦拉[1]的说法）最早使用到“逻辑”一词并将两者等同视之的也是亚里士多德。在他的著作中，我们可以看到诸如“逻辑困难即钻牛角尖”“逻辑前提”“逻辑疑难”等措辞。这样看来，“辩证法”显然比“逻辑”要更早出现。西塞罗和昆提利安[2]也使用了“逻辑”和“辩证法”，并将两者赋予同样的内涵。在《与卢库勒斯的学院拾遗》中，西塞罗写道：“辩证法就像专门用于判断对与错的女神。”在其《论题术》的第二章中，他提出：“斯多葛学派的学者们，凭借他们称为辩证法的这门学问，勤勉地追寻判断（论证）之途。”昆提利安则表示：“所以，它成为辩证法的一部分，或者按照我们的说法，成为一门有关辩论的艺术。”对他来说，在拉丁文中后者和辩证法是一个意思。（这些都是根据拉米斯[3]的《辩证法》所总结，1569年）在中古世纪与近代，“逻辑”和“辩证法”也被当作同义词来使用，直到今天，这种情况仍然存在。但是，到了近代，像康德这样的哲学家在使用“辩证法”这个词时，常常带有贬义倾向，其内涵比“诡辩的论争术”还要糟糕。与此相反，“逻辑”一词则更为纯粹，所以很受欢迎。然而，这两者本来意思就相近，所以近年来再次被人们看作是同义词。
二
从古到今，“辩证法”和“逻辑”都是被当作同义词来使用的，这点很令人感到遗憾。因为这样一来，我就没法不受约束地将它们做出区分。本来我打算将“逻辑”定义为“与思维法则（即理性原则）有关的学问”。“逻辑”从“λογιζεσ.αι”的角度看，是指“思考、推算”的意思，从“λογο.”[4]（逻各斯）的角度看，是指“词语和理性是不可分割的”；将“辩证法”定义为“辩论的艺术”（这个词语在现代就是这个含义），“辩证法”是指交谈方面的意思，而交谈包括两种：陈述事实或表达意见，换句话说，一个是历史性的，一个是审议性的。这样一来，很显然，逻辑对象剔除了经验，以纯粹先验为主，遵循思维法则或理性（或者逻各斯）原则。理性原则要符合思维法则，不受任何干扰。言下之意，一个理性的人在不受任何误导的情况下能进行独立思考。与此相反，辩证法则是指两个理性的人一起进行思考与交流，从而在思想上发生矛盾。当双方都处在纯粹理性状态时，他们就会形成一致的意见。正因为本质上存在着个体差异和经验因素，所以他们会相互抵触。逻辑这门思考的学问，或者说纯粹理性原则，可以用纯粹先验的方式来建构它。而辩证法只能用后验的方式来建构，必须借助与干扰和手段有关的经验知识。前者是指两个理性的人一起在进行思考时，因存在个体差异，他们的纯粹思想受到干扰，而后者是指辩论双方为了证明自己的思想是客观真理，从而对对手使用各种手段。因为，人类天生具备这种秉性。
在一起进行思考和辩论（或者说交换意见）时（历史性谈话除外），当甲发现，对同一件事情，乙和自己存在着不同的看法，这时甲不会先考虑自己有没有出错，而是假定对手存在着错误。换句话说，人类总认为自己是对的。我把这门学科称作“辩证法”，它所研究的正和人类的这种秉性有关。为了避免读者误会，我认为还是称其为“争证辩证法”比较合适。因此，可以说它是一门关乎人类自以为是的天性的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