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捡了三块钱》文(李刚)

《路上捡了三块钱》文(李刚)

00:00
12:28

路上捡了三块钱

文/李刚

那一瞬间,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那一瞬间,时空停滞,天荒地老。

那一瞬间,……

假的!都是假的!真实情况是,太阳晒得人头皮发紧,两颊的汗水如同小溪,从发根处生发,在鬓角处聚合,沿着脸的外廓试探而下。我这脸要是再大一点,没准儿就会演绎黄河流域的传说。

风呢?是有一点儿,但不大。时间呢?确实停止了,但也就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很快,世界就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

大热天上街一趟,简直活受罪。我提着两袋超市购回来的吃的用的,在路口等红灯。太阳悬在头顶,屈服于它的盛威,我做了低头的顺民,谁让咱没戴帽子没打伞呢?该!

两列车悠悠地停下了脚,人行横道那头的小绿人儿迈开了脚步,我一走神,就误了两三秒。前面有个姑娘快步而去。天大热,实难忍,何况姑娘乎?

我开始过马路。走了大约十米,前面斑马线上有东西闪我的眼。没错,是闪我的眼。那东西是绿色的小方块,准确地讲是三张绿色的纸。什么纸能闪人眼?钱呗!

绿色的钱,莫非是五十的?原谅我的贪婪吧,好运不敢来得太猛,我的小心脏会受不了的。那分明就是三张一块钱。一块也是钱啊!在移动支付大行其道的时代,买东西讲价钱抹去零头似乎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不存在口袋里没零钱的情况。别瞧不起一块钱,不信你去超市试试,你跟收银员说,万水千山总是情,少给一块行不行?算,我知道你丢不起那人。当我没说。可问题哪有这么简单!

当务之急是,谁丢的?无意的还是故意的?是前面那姑娘吗?我一停脚步,她已经疾行至对面,快要和小绿人儿握手了。更为紧急的是,我捡还是不捡?

此时此刻,也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一瞬间,三张一块钱就在距离我一米多的地方。不捡,铁定后悔,我将来会无限怅惘地说:曾经有一份真诚的意外之财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几张钱说三个字:我捡你。如果非要在这些钱上加上一个数字,我希望是……一万块……

我要是捡呢?不义之财、路不拾遗、雷锋……一群词语在我脑海里亮光闪闪;面包车、公交车、小轿车……一群司机在停车线外目光灼灼。我是捡呢,是捡呢,还是捡呢?圣人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啥意思?君子是爱财的,要从道路上取来。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我分明看见毛爷爷在对我微笑。于是,两手并一手,腾出我右手,弯腰一低头,三块进我口。不是,入我手。我尽量表现得优雅一点,动作像打保龄球。

这么一耽搁,红灯已到读秒阶段。我紧赶慢赶,在对面的车过来之前,泅渡上岸。这钱给谁?这也没交警啊。算了,还是我拿着吧。

一进家门,妻子很诧异,为啥手里捏着几张钱?这个嘛,是这么回事,你听我说。她听了哈哈笑,末了说,今天运气好。

和朋友说这事,他也说你好运气,又说捡来的钱得赶紧花掉。我看了看桌子上的三块钱,心想这能买啥?啥不能买,买个冷饮吧!

午后变天了。我睡起来下楼,一阵劲风吹得树木摇摆不定,树下的花枝也惊恐不已。走出小区,热气已经散了。车辆往来,估计与我有缘的那些司机会把我捡钱的故事当成谈资随口讲给别人,估计也就一笑而过。

我走过菜市场门口,一阵流水声传来,不远处的下水道正在有水流入。这水哪来的?顺着水流往前走,溯洄从之,二三十米之外一个圆形井盖向外冒水。看来有些时间了,尽管井盖上的小孔不大,但路面上已经漫了好多水。那个小孔就像泉眼,泉眼无声惜细流,不是这样的,是汩汩地往外冒,形成几厘米高的小水柱,源源不断,绵绵不休。这是啥水,污水吗?闻不见臭味。净水吗?那多可惜!有人开车从水里经过,骑车的则远远躲开。

这咋办?我摸出手机,拍个照片,配上句话:“路遇此种情况,咋办?”发朋友圈,没准儿有人支招。

我就在原地等一会儿。我理解了“在线等,挺急的”是啥滋味。果然,一分钟不到,朋友王校长回复说,打110。这办法我刚才也想过,不知道行不行。几年前我管闲事,看见有人骑摩托车倒地不起,还有血迹,赶紧报了警,结果一上午警察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弄得我心神不宁的。再等等。

有人在微信里问我具体位置在哪里。问话的是我们班小殷同学的家长。他说他向公司反映,市政公司管理此事。这位家长是市政工作人员?我不清楚,但好在有人能解决了。我赶紧告诉了他。

眼看天上的云越积越多,行道树的叶子哗哗响,好像要下雨了。我转身回家。

坐在阳台上,我隐约能看到那个入水的下水道和湿湿的路面。电话响了,陌生号码,我接起来。

“您好,我们是市政公司,有人反映您发朋友圈说哪儿流水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过来,听声音年纪不大。

哦,是主管部门,我立即将准确位置告知对方,还把看到的情况描述了一遍。看来这位问话的姑娘,也不清楚我们这一片的具体位置。我头脑里盘算着方位和距离,告诉在她哪条路和哪条街的交叉口西北角哪个菜市场门口往北走五十米的便道上。

果真被我猜到了,姑娘对方位不敏感。她听了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对你们那片不熟悉,随即又说,我这里是调度中心,一会儿会有维修人员给你打电话,请你告诉他具体在哪里。

挂了电话,我瞅瞅窗外,天色渐渐阴了。路边的树像醉汉一般,还在高唱:让我们一起摇摆,忘记所有伤痛来一起摇摆……我关了窗户。

真是快,电话又响了。这次是个纯爷们,说话铜钟一般。我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那头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

“你说,他们会来修吗?”妻子问。

“肯定啊!必须的。现在城市管理水平都提升了,这种事情都会及时处理的。你放心吧!”我安慰她。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和妻子下楼,天已经晾开了,云与云之间有了蓝色。

“你看,就是那里流水。”我指着那个井盖告诉她。路面没水了,虽然还是湿漉漉的,井盖也不闹腾了,静悄悄的。

“是不是他们来修理过了?”

“肯定是嘛!要不然这水说不流就不流了?”

“你呀,啥事都让你碰上。捡了三块钱,好运气马上就来,这不,下水道冒水也让你碰上,这是不是好运气?”妻子笑着问。

“那当然!必须的!”我睁大了眼睛,“好运来,挡也挡不住。再说,咱不是举手之劳嘛!你不管我不管,总得有人管。万能的朋友圈,这次可是管用了!”

那一瞬间,天上的云静静地听我说。

那一瞬间,路边的树为我鼓起了掌。

作者简介:

李刚,山西省泽州县语文教师,语文湿地栖居者。根不深挚爱大地,叶不茂迷恋春风,信奉“死磕就能靠近,硬抗终会抵达”。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