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机的新罚单》文（李刚）

老司机的新罚单

文/李刚

今天，我要郑重介绍一下自己这个身份啊，我——别笑——是一枚老司机。

你？老司机？拉倒吧！

严肃点，别乱引申，汉语是很纯洁的，我说的就是开车的司机，六年，老不老？

六年能算老？你让握了十几年方向盘的人咋想？

那……我是半老不嫩中年司机，这回行了吧？

要不要加“油腻”？半老不嫩中年油腻司机，更好听。

随你的便，反正我无所谓了。我跟你说啊，之所以强调这个身份是因为——我被贴罚单了。你看，就我——居然被贴了罚单！

别激动，慢慢说，小心噎着。

那天，傍晚，我5点40出门，送孩子去书法班。我经常这个时间去。一路走走停停，到了转盘那儿，正好外面《茉莉花》的音乐响起，说明6点整。我经常听到这曲子，就在这儿，就是这个钟点，悠扬得很，它让人觉得应该卸下一天的疲倦投入到柴米油盐了，该享受生活了。沿着便道走一段，我拐进了路边，便道的路沿石上面是自行车道，两侧各有一块圆形的石桩，石桩右面有停车位。奇怪，那天的车位好像比较紧张。平时也紧张，但总有个别空位。那天我把车子往前开，一直开到路那头的石桩跟前，也没见一个位子。咋办？要么开出去，要么停在这里。开出去就只能开进街里，对于可以预见的拥挤那简直是自投罗网。这里倒是宽敞，可是并非停车之地啊，这是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道。我几乎没有犹豫，就下了决心，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两个考虑，一是我把车子尽量往靠近便道的边上停，尽量不碍自行车的事儿，二嘛，我以前就这么停过一次。反正我进去一趟时间很短，一会儿出来没准儿就有车位了，再挪也不迟，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我心安理得小心地停好车，在前后两棵树之间，在台阶的边缘和右侧的自行车道之间。锁好车，送孩子去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老街就像黄昏的夕阳，让人依恋不舍。想当年上学时，我们可是在这条街上来往了三年呀。师范改了技校，临街的店铺也都改头换面，不见了当年的影子，只有“钟海招待所”还在，书法班对面的面食店改成火锅店又改成药店，成天换招牌，不知道挣钱不挣。长子的炒饼，运城的饺子，味道和老街的轮廓一起留在记忆里，其他的都没了。我习惯性地感慨一番，和孩子进了书法班。安顿好她，我就出来了。

走到街口，再看一眼即将堕入红尘的落日，娇艳得像个橘子，我左拐向车子走去。哇噢？我那车玻璃上是什么东东？一块黄色的纸片，一头压在雨刮器下，一头在晚风中凌乱。瞬间，我的心里也凌乱了。莫非是……我不敢想。怎么会呢？胆小鬼，不就是一张广告吗？这里常有发广告的大姐大妈往你的车玻璃上夹名片，夹彩页。不对呀，那些宣传品都是印刷很整齐的，哪有像手撕的痕迹？我想掉头而去，假装没看见，事情不就没有了？嘻嘻！我又为这种幼稚微微脸红。用得着吗？怕啥？我壮着胆子走过去，从雨刮器下揪出小纸片，黄色的，复写的字迹，写得不工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张千真万确的罚款单！等等，会不会是有人搞恶作剧，把别人的罚单贴我车上了？有可能，我就曾在路上捡到一张，被风吹得一路跑，我费了一番劲才捉到它，却不知是哪辆车的，只好又随手扔了。可我没往无辜者身上扔啊！我定睛看看，终于死心了，就是我的车牌号！

开车六年，这还是第一张罚单呢！我是该难过呢，还是该庆幸呢？纪念意义？收藏价值？一脑袋胡思乱想。别急，这上面写的啥呢？停车地点，我仔细辨认，哦，泽州路。时间呢？6点14分。6点14分！我看表，6点17！什么意思？3分钟之前，就在3分钟之前！我赶紧伸长脖子找警车，没有呀。莫非警察蜀黍驾云而来，乘风而去？我见过交警同志贴罚单，拍照取证，写罚单，撕下来，夹到雨刷下。以前看，老替不在场的司机着急，你去哪了，赶紧来开车呀！只要你立马出现，认错，开走车，蜀黍们是不会为难你的。我想象着刚才的情景：一辆警车停在路边，两位交警下来，看看车里没人，拍个照，填张单子，嘴里估计说，这是停车地方吗？转而离去。前后就3分钟，你说我冤不冤！

要我说呀——不冤！

哎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200大洋啊！一张单子，说没就没了。

你为啥停自行车道上？那是停车的地儿吗？

那倒不是。我不是想着很快就回来了嘛，再说了，6点钟，交警同志不是应该下班了吗？

你这纯粹是侥幸心理作祟。明知不能停而偏要停，这和时间长短没关系，绊人的桩不在高，违章的事不在小哇。春节前后，交警肯定要严管交通行为，不然老百姓哪有欢乐祥和的春节呢？你想，街上到处乱停乱放，谁还有好心情出门？再说了，泽州路是重要街道，岂容你乱停车？

你说得对，侥幸心理害人不浅啊。可这车也太多了，停车确实是个大问题。

大问题不是眼下就能解决的，你要做的就是别违章，只要你耐心地找一找，那附近肯定有停车位。咱晋城去年申报全国文明城市，花了那么大力气整顿交通秩序，不管最后结果怎样，心血不能白花了呀，咱得巩固文明成果是不是？

是，唉，这可是我开车六年来第一张罚单啊！我这心里真有点……五味……算了，不好受。

没啥，别想那么多了，就当200块钱买个教训吧！

好吧，这真是­——

六年油腻老司机，

一张新鲜罚款单。

二百就当买教训，

规矩一定记心间。

作者简介：

李刚，山西省泽州县语文教师，语文湿地栖居者。根不深挚爱大地，叶不茂迷恋春风，信奉“死磕就能靠近，硬抗终会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