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3

第二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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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独一无二的女人,既有血有肉又是人造的,既是自然的又是有人性的女人,与超现实主义者喜爱的朦胧对象有着同样的诱惑力:她像诗人在跳蚤市场发现、或者在梦幻中创造的调羹—鞋子、桌子—狼、大理石般的糖;她深入到突然显示出真实性的熟悉对象的秘密中;深入到植物和石头的秘密中。她是一切事物:

我的妻子有薪火的头发
有热力闪电的思想
有沙漏的身材
……我的妻子有海藻和古老糖果的性器
……我的妻子有热带草原的眼睛

但她尤其是美。对布勒东来说,美不是一种自我欣赏的概念,而是一种只通过激情显现出来—因而存在—的现实;只有通过女人世上才有美。

正是在这里,在人类熔炉的深处,在这个悖论区域,两个真正互相选择的人的融合,将古老太阳的时代失去的价值归还一切事物,但孤独通过自然的幻想之一强烈表现出来;大自然在阿拉斯加火山口周围使冰雪保存在灰烬下面,正是在这儿,多年以前,我要求人们去寻找新的美,专门带着充满激情的目的去看待美。

抽搐的美将是色情的,隐晦的,既爆发又凝固的,既有诱惑力,又视环境而定的,或者将不是这样的。

一切生存者都是从女人那里得到意义的。“正是通过爱情和只有通过爱情,才能实现最高程度的本质和存在融合。”这融合是为情侣,同时越过全世界而实现的。“世界在仅仅一个人身上的重新创造、重新染色,就像它们通过爱情实现的那样,射出千百道光,照亮人间。”对一切诗人—或者几乎所有诗人—来说,女人体现了大自然;但是,据布勒东看来,女人不仅仅表现了自然,她还解放了自然。因为自然不讲明晰的语言,必须深入到秘术中,才能把握它的真相,这真相与它的美是同一回事,诗歌不单单是它的反映,更是开启它的钥匙;在这里,女人与诗歌没有区别。因此,她是不可缺少的媒介,没有她,整个大地就要沉默:“对我来说,只有在爱情、唯一的爱情、一个人的爱情这家庭炉火忽而升腾忽而降低时,自然才会自行发亮和自行熄灭,才能为我所用或妨害我。我在缺乏这种爱情时,才了解到真正空虚的天空。只缺少一个来自我的火的巨大彩虹,以便给存在事物以价值……我注视着我们刚刚点燃的、旺盛的树枝篝火上面我张开的手,直至头昏目眩,你的手是有魔力的,你的手是透明的,翱翔在我的生命之火上面。”对布勒东来说,每个被爱的女人是一个自然的奇迹:“一棵难以忘怀的蕨,在一口古井内壁上攀爬。”“……我不知是什么耀眼的、如此沉重的东西,以致她只能记得……自然的肉体的巨大需求,同时更加温柔地令人想起某些正在开放的挺拔花朵懒洋洋的姿态。”反过来,一切自然奇迹同被爱的女人混同起来,当他因一个岩洞、一朵花、一座山而激动时,他赞美的是她。在泰德的支座上捂热双手的女人和泰德本人之间,一切距离都被取消了。诗人只在一首祈祷文中提到这两者:“出色的泰德!夺走我的生命吧!我既是天堂入口,又是地狱入口,因此我更喜欢你像谜一样,能够将自然之美托上云霄,又吞没一切。”

美超出了美;它与“认识的深沉黑夜”混同;它是真理和永恒、绝对;女人解放的不是世界暂时的和偶然的面貌,而是世界必然的本质,不是像柏拉图设想的凝固本质,而是“爆炸性的—固定的”本质。“我在自身没有发现别的宝库,只有给我打开这片无边草地的钥匙,自从我认识你以来,这片草地总是由仅仅一种不断长高的植物组成,这种植物不断扩大的摆锤,把我导向死亡……因为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直到世界末日都应当是你和我,会轮到他们永不回头地滑向无尽的小径,滑向视觉的光芒,滑向生命和生命遗忘的边缘……最大的希望,我指的是所有其他希望都概括在里面的希望,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这样,是对所有人来说这可以延续下去,是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的绝对献身,它只能相互存在,在大家看来,这是在生活上面架设的唯一一座自然的和超自然的天桥。”

因此,女人因为自身激发和分享的爱情,对每个男人来说是唯一可能的得救。在《秘术17》中,她的使命扩大了,也更明确了:她应该拯救人类。布勒东任何时候都沿袭傅立叶的传统,傅立叶要求给肉体恢复名誉,把女人作为肉欲的对象来赞扬;他很自然地形成了将女人作为生殖者的圣西门主义观念。在当下的社会中,是男性在统治,以致在古尔蒙的口中,说兰波“女里女气的”是一种侮辱。然而,“这样的时代将会来临:贬低男人,看重女人;男人现在濒临垮台……是的,在男人的想象中歌唱的、失足的女人,在经过对两者的考验后,也将成为新生的女人。首先,女人必须重新找到自己,她必须从男人的目光在她周围建成的地狱中学会重新认识自己”。

她应该起到的作用,首先是安抚的作用。“我总是目瞪口呆,听不到她的声音,她不想从天生的、两种不可抵御的、无价的声调转变中得到尽可能多的利益、广大的利益,这一种声调对男人说话,另一种声调是让她得到孩子的充分信任。女人的拒绝和惊恐的巨大喊声,这种总是强有力的喊声,什么样的奇迹和未来都可以创造……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什么时候要制造另一种奇迹呢,即把手臂伸到要争斗的男人中间,对他们说:你们是兄弟。”如果女人今日显得不适应环境,失去平衡,这是男性的暴虐对女人产生的后果,但是,她保留着神奇的能力,因为她扎根于生命的活泉水中,而男人已失去它的秘密。“梅吕齐娜,险些被惶惶不安的生活攫住的梅吕齐娜,依附于碎石、水草或黑夜绒毛的底层的梅吕齐娜,我正是向她祈求,只有她能消解野蛮时代。她是完整的女性也是今日的女性,失去了人的地位,成了自己漂浮的根基的囚徒,但也是通过这根,她同自然界的基本力量进行神圣的沟通……因为男人的浮躁和嫉妒,神话便剥夺了女人身为人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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