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讲 生命的旋梯——DNA结构

第九讲 生命的旋梯——DNA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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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核苷酸偶遇见,

一见莱文误终身。


这两句诗并不是来自某篇小说,也未在历史中记载。这只是对于20世纪上半叶生物学界研究遗传基因却一直错过了DNA这种状况的感叹。

因为莱文的“四核苷酸假说”,从一定程度上让人们认为核酸的分子结构过于简单,无法达到遗传物质所要求的多样性,所以,在三十多年时间里,科学家一直在蛋白质中寻求遗传的载体。艾弗

错过诺贝尔奖或多或少也与此有关。

把大家从“四核苷酸”的歧途上拉回来的,是奥地利的生物学家查加夫。他受到了艾弗里实验的影响,认为DNA才应该是遗传物质。反推过来,因为生物的复杂多样性,不同生物的DNA结构一定是

一样的。因此,他对莱文的"四核苷酸假说"产生了怀疑。

在1948年到1952年的4年时间内,他利用了比莱文时代更精确的纸色谱法,分离4种碱基,用紫外线吸收光谱做定量分析,经过多次反复实验,终于得出了不同于莱文的结果。

查加夫用酸液把DNA的分子结构打开,然后,用纸色谱法让四种核苷酸在纸上攀升,再作各种精密的测量。这就是我们之前介绍的“蜗牛赛跑大法”。在这里,一共有四只蜗牛,分别是四种核苷

。“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

查加夫发现,腺嘌呤A与胸腺嘧啶T数量相等,鸟嘌呤G与胞嘧啶C数量相等。比如,人体DNA分子中,

* 30.9%的腺嘌呤A

* 29.4%的胸腺嘧啶T

* 19.9%的鸟嘌呤G

* 19.8%的胞嘧啶C

A=T可以用Apple Tree苹果树来帮助记忆,G=C可以用Car Garage车库帮助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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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果一出来,直接否定了“四核苷酸假说”。碱基的含量并不全等,核酸的分子结构并不单一。

查加夫还发现,不同物种或个体之间,四种碱基的比例是不一样的。同一种生物体的不同器官、不同组织的DNA,具有相同的碱基比例。

查加夫的发现为探索DNA分子结构提供了重要的线索和依据。

那么,DNA的分子结构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结构才能演化出地球上纷繁多样的生命?

遗传学的历史发展到此时,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该轮到我们的主角出场了。

1928年4月6日,詹姆斯·沃森出生在美国芝加哥市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童年时期的沃森在父亲的影响下,对鸟类学抱有极大的兴趣,喜欢观察鸟类。后来,进入芝加哥大学学动物学,准

将来当一个鸟类学家。

1951年5月,在意大利那不勒斯举行的一个学术会议上,他听到了英国晶体学家威尔金斯的学术报告,采用X-射线晶体衍射技术来研究DNA结构。沃森被深深吸引,决定研究DNA的分子结构。

这位性格跳脱的博士生,和平时常见的科学家不同。他曾经在晚年的一次采访中回忆说,当时有两件事可以让他有成功感:找到DNA的分子结构,或者是找到一个女朋友——当前流行的“凡尔赛体

,早就被沃森玩过了。

1952年,他来到了英国的卡文迪许实验室,一边找DNA的分子结构,一边找女朋友。

沃森去英国虽然没有寻找到人生伴侣,却找到了重要的科学伙伴克里克。

克里克是一位物理学家,拥有扎实的物理学背景。克里克在三十而立的时候,决定转向生物学的研究。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他的爷爷曾经是一位业余博物学家,还和达尔文有过交往。

克里克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遇到了来自美国的小伙子沃森。沃森24岁,克里克36岁,正好差了一轮。两位不同背景、不同国度、不同性格的科学家,在一起合作探讨,撞出了绚烂的灵感火花。

当时,DNA结构研究有几个主要竞争者。美国化学大师鲍林,查加夫,以及英国国王学院的威尔金斯和富兰克林。

* 鲍林曾经发现了蛋白质的螺旋结构,对生物大分子的结构非常熟悉。

* 查加夫发现了DNA碱基的对应关系,实验和理论都出类拔萃。

* 威尔金斯和富兰克林是X-射线晶体衍射技术上的大行家。

这三个竞争对手都已经在这个方面做了大量的研究,有着丰富的经验和成果,照理应该捷足先登了,却不料花落“沃”家。

威尔金斯是克里克的好友,他向沃森和克里克分享了同事富兰克林在一年前拍下的DNA的X射线衍射照片。

这张照片明确地显示了DNA的结构应该是对称的三维结构。实际上,富兰克林已经在未发表的论文中猜测这是一个螺旋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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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兰克林拍摄的X射线DNA衍射照片

沃森和克里克认为DNA分子结构是由两条方向相反的DNA单链构成、内部存在碱基配对的双螺旋分子。A与T配对,G与C配对。

这个模型暗示着,碱基对的组合和次序就是密码,不同的组合和次序形成了不同的基因和生命的多样性。

1953年4月25日,沃森和克里克的论文《核酸的分子结构——DNA的一种可能结构》在《自然》杂志发表,详细阐述了DNA双螺旋结构的意义和应用,即DNA依据碱基配对完成复制,从而解释了生命

续的稳定性之谜。

正文篇幅不足一页纸,却开启分子生物学的新时代。那年,沃森25岁。

1962年,沃森、克里克和威尔金斯分享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大家别小看这个旋转楼梯。一个细胞中的DNA旋梯伸展开来,有2米长。人体大约有37.2万亿个细胞,所有这些细胞的DNA连起来有多长75万亿米!

这到底有多长?

我们来看地球到太阳多远,1.49千亿米。

简单换算一下,你身体里的所有DNA螺旋接起来,可以到太阳125个来回!你是不是没想到自己身上居然也有天文距离这样的尺度?

沃森和克里克的成功具有天时、地利、人和。

他们开始研究的时候,DNA已经被重视,DNA代替蛋白质成为遗传物质的风向正在慢慢形成。查加夫已经发表了碱基的等量关系。这是天时。

卡文迪许实验室有X射线晶体衍射的雄厚背景,而且,沃森和克里克近水楼台先得月,看到了富兰克林拍摄的照片,这是地利。鲍林和查加夫就是输在这条起跑线上,他们没有看到如此清晰的照片。

在性格上,沃森和克里克可说是两种类型。沃森不拘小节、为人随便,但是,他的笔记本却出奇地整洁有条理,上面还标有各种不同颜色的线条——这一点上,有当年法拉第的隔世真传。而克里克则衣着整洁时髦,骨子里透着一股贵族气息。尽管沃森和克里克是差别很大的一对,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默契。他们在办公室互相争论,在外出度假时闲聊,不停地探讨DNA的结构,灵感

溅,一步步接近答案。他俩正像DNA链中的互补碱基一样。这就是人和。而相反地,威尔金斯和富兰克林这两位同事却相处得不是很好。

从某种角度来看,沃森和克里克又有逆天的运气。他们没有做实验,没有拍摄到清晰的X-射线晶体衍射照片,而是利用别人已提供的线索,在最快的时间内求得了正确答案。这一点和大多数成

的生物学家不同。小布拉格曾戏称沃森和克里克是“站在巨人的脚趾上”——因为赶时间,来不及站到肩膀上!

沃森和克里克能够登上成功的旋梯,凭借的是一种难得的集大成的能力、天才的想象力和绝世的运气。

“DNA和RNA至少已经存在了几十亿年,双螺旋始终在积极活动,但人类却是地球上第一个注意到它们存在的生物”。而真正第一个说“看呐,这是个双螺旋”的人,是沃森和克里克。

从某种意义来说,沃森和克里克发现双螺旋的DNA结构,其重要性不亚于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给人类带来火种、燧人氏发现钻木取火。

我们现在评价:“火是一切发现中最伟大的发现,是人类与地球上其他生物区分的重要标志,它使人类能够生存于不同的气候中,造出众多的食物并迫使自然力为人们工作。”

未来或许会说:“DNA是一切发现中最伟大的发现,是人类与星际其他生命区分的重要标志,它使人类能够摆脱被动的遗传变异,主动地参与并掌控生命的创造、生存和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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