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02｜劳动与财产：财产和生命谁更神圣？

【为什么劳动是人的本质属性？生命和财产哪个更重要？】

欢迎来到社会学板块第二讲，我是孟庆延。

劳动和财产，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说白了就是上班和挣钱，它们是每个人日常生活的主题，它们和生存息息相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劳动是获得财产的主要手段，财产又是美好生活的重要基石。

但是劳动和财产对于我们来说，仅仅意味着生存吗？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生在农村家庭，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了一所很好的大学，毕业后又在职场打拼，早早实现了令人羡慕的财务自由，但是他却放弃了悠哉闲哉的生活，自己开始了又一次007的创业。他对我说：人真的不能闲下来，彻底闲下来实在太难受了。也许你会觉得这个故事太凡尔赛了。但是仔细想想，整天无所事事，不为生存发愁的状态真的舒服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现代社会中的劳动与财产，都并不只是“生存”那么简单。

我先给你两个灵魂拷问。

第一个拷问，劳动仅仅是为了生存吗？如果是，那为什么很多实现了财务自由的人，还要拼死拼活的工作？

第二个拷问，钱和命真的不能划等号吗？

我可以先告诉你答案，第一个答案，劳动不仅仅是为了生存，它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质属性；第二个答案，钱和命可以划等号，财产不仅是生存的基础，更是生命本身！ 

是不是有些抽象，别急，我一点一点给你讲。

先来看看“劳动”。劳动不是我们活下去的手段吗？怎么就成了人的本质属性了呢？这显然和我们打工人的日常体验不一致啊。因为从好吃懒做的本性来说，休息才是人的本质属性啊！996下的打工人，多么渴望过上“有钱有闲”的日子！可是，劳动是人的本质属性这句话，也不是我随便说的，它其实是马克思的判断。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和马克思，究竟谁错了？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搞清楚劳动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仔细琢磨一下“劳动”这个行为，你就会发现，一方面，它是你利用自身智慧与身体能力来改造自然物的过程，另一方面，也是将自己的身体能力与自由意志附着于“物”的过程。

这么说可能有点抽象，我问你一个问题。假设你的初恋曾经送给你一条她自己织的围巾，你舍得扔掉吗？如果你的现任发现了这件事并要求你扔掉它，你会不会觉得左右为难呢？为什么现任会如此介意这条并不好看的围巾，而你又难以割舍呢？最根本的原因是，这是初恋亲手织的！

初恋织的围巾、外婆打的毛衣，样式可能早已过时，做工也并不精致，但是过了很多年后你可能依然舍不得扔掉。为啥呢，因为这些东西凝结着他们的劳动，更凝结着他们的“心”。所以，你会发现，市场上大师手工制作的商品价格往往高于机器流水线的产品。这些现象之所以存在，就在于劳动的过程就是把人的自由意志添加到自然之中的过程，那么，自然而然，劳动的成果也就成了个体自由意志的承载物。所以，马克思才会说：劳动是人的本质属性。

【财产为什么和生命同等重要】

所以，劳动不仅仅是为了生存，它还是人的本质属性。如果没有了劳动，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维持生命的手段，更是做人的自由。这就是我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接下来我们再来回答第二个问题，钱和命真的不能划等号吗？我给的回答是，可以划等号，而且必须划等号。

听到这个答案，你可能会对我非常鄙夷，觉得这个老师真是爱财如命啊，竟然会觉得钱和命一样重要。但是如果你对不同国家的法律稍有了解的话，就会知道，几乎每个国家都将“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不受侵害”写入宪法。而且，普通百姓也会自觉不自觉地，在生活里把这两者挂上钩。赵本山和宋丹丹有一个小品，里面有两句台词，一句是“人生最痛苦的是，人死了钱没花完”，另一句是“人生最痛苦的事，人活着钱没了”。法律规定和生活现实都在告诉我们，钱和命的距离，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巨大。 

不过，作为一门通识课，我还是要回到社会学本身去解释我刚刚的回答。钱，用更专业的词汇来说，就是财产。不过你真的了解钱，了解财产吗？

也许你会说，财产不就是指人的劳动成果吗？这当然没错，但它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就是人的生命属性。有这么夸张吗？别着急，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英文中的property这个单词的中文含义究竟是什么？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属性”。但这个单词还有“财产”、“财产权”的含义。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属性”和“财产权”这两个看上去毫无关系的意义都用property这个词来表示呢？如果你还记得我刚刚对劳动的解释的话，你就会知道，如果说劳动是把人的属性，或者说自由意志添加到自然事物上的话，那么作为劳动的结果，财产就是人的属性的证明。英国大思想家洛克也说过，劳动的过程就是自由实现的过程，劳动的结果是获得了财产。这意味着，人们通过劳动把自己个人的“属性”附着在了外物上，所以私有财产不止是“物”，更是人的“属性”本身。从这个意义上说，财产是一种证明，它证明着你的过去、你的现在，证明着你的能力。没有财产，你不仅会从肉体上死亡，你的精神也将无处可去成为游魂！财产就是你的生命，这话丝毫不假！

我经常对学生说，你们知道为什么“抄袭”是最不能容忍的行为吗？因为你在学校抄袭其他人的论文，或者以后工作中剽窃他人的成果，这不仅是你在窃取他人的财产，更意味着你在侵犯他人的生命属性！无论是论文还是其他成果，当然也包括钱财，只要是合法劳动所得，那么这些就都凝聚着别人的生命属性。也许你会说，盗窃和杀人完全是两种不同性质和不同类型的犯罪啊。杀人是真的把别人的生命剥夺了，但盗窃又没有这么残酷和血腥。是的，尽管盗窃罪一般不会适用死刑，但是比如贪污等职务犯罪，数额特别巨大的，也会适用死刑。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职务犯罪的本质是掌握权力的人非法占有他人的财产，这无异于对人生命的一种特殊侵害。 

所以，请你记住，在现代文明之下，财产就是生命！它神圣不可侵犯。

【劳动与财产：现代社会的神圣性】

但问题是，既然劳动是人的本质属性，财产是人的生命，为什么还总是被劳动和财产问题困扰呢？ 

我们从小就接受着“自食其力”比“不劳而获”要高尚的思想观念的灌输，而一旦长大又会对“轻松挣钱”充满着企盼。但是，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彻底实现了“财务自由”，又容易陷入“闲得难受”的真实状态中。这些现象，都不是简简单单用人性的“生存”和“贪婪”就能解释的。

刚刚上面的讲述，我强调了劳动为什么是每个人的本质属性，又告诉大家为什么财产对于个人来说有着与生命同等重要的意义。这都是从劳动与财产对于个人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个角度展开的，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从社会整体看，劳动与财产更是现代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不仅如此，这两个词更是构成了“社会”的神圣性所在。

其实，从现代社会与传统社会的差别，最容易把这个问题看清楚。

现代社会与传统社会的最大差别就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形态被打破。在传统社会中，一个家庭仅仅通过家庭内的劳动与分工就可以维持生活，“男耕女织”成为了我们的自然分工形态。但是，在现代社会，一个人、一个家庭的维持，必须要靠社会所有人的共同劳动才能实现。工业与市场彻底改变了传统社会的家庭分工，工业的基础逻辑是流程与分工，追求的是效率与标准。于是，一种全新的生产形态诞生了，每个流水线上的工人都在进行着“劳动”，每个人的劳动成果又都只是“商品”的一个组成部分。劳动的成果，也就是财产，变成了“工资”。工业文明的逻辑不断扩展到“社会”层面，于是，整个社会成了一个通过高度分工协作所构成的庞大系统。这也就是社会学家涂尔干在《社会分工论》中所讲的现代社会的本质特征——现代社会如同一个庞大的生产流水线，身处其中的人，通过在各自职业领域中的劳动相互配合，彼此联结，共同维系这个系统的运转。

简单来说，现代人的生存不仅依赖于自己的劳动所获得的报酬，还依赖别人的劳动所提供的产品。比如，今天打工人的一日三餐，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骑手、平台、商家所构造的外卖行业。因此，劳动不仅是人的本质属性，也是社会得以成立的前提基础。

你会发现，别人的劳动，构成了你的生活，同样的，你的劳动，也构成了别人的生活。你不能、也不敢停下来，否则毁灭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活，也是别人的生活，更是整个现代社会。所以，在现代社会，人们不再像传统社会一样，强调死后的那个世界，而是更加强调现实生活本身的神圣性，而通过自己的合法劳动获得财产，就是神圣性的体现，它既蕴含着自由的理念，又关系到现实的生存，同时还体现着一个人的社会身份与地位。

如果说劳动和财产，从来有着物质与精神两个层面，而正是现代社会，让它的精神层面更加彰显，甚至上升成为一种神圣。对于现代人来说，劳动不止是谋生手段那么简单，财产也不止是钱财、身份这一层含义。对现代人来说，劳动是权利，也是义务，更是通往“自由”的途径；现代社会对我们承诺了无限可能的未来，又让我们相信“财产”的多少影响着这种无限可能的实现。正是这种现实性与神圣性的巨大张力，你会踌躇满志地踏上职业征途，又会在疲惫不堪的时候咒骂工作；你会把“财务自由”作为自己的目标，却发现“财务自由”反而让自己越发不自由。

劳动与财产所带给你的所有愉悦、成就以及自我实现，永远与它带来的焦虑、紧张与身心俱疲相伴随。这是每个身处现代社会中的每个人的人生必修课。请你记住，无论你是否懒惰，你都需要付诸劳动，因为这是现代人的本质属性；无论你是否贪婪，财产都是我们现实生活的神圣性来源。

现代生活，终究是一场逃无可逃的勇敢者的游戏，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们每个人都感受过劳动带来的疲惫，也都曾为了财产的多寡而焦虑，你是如何认识财产与劳动给你带来的神圣性？欢迎在留言区分享你的看法，或者加入社群讨论，我们下一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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